方言低着头往偏殿的方向走着,眼角的余光却落在正殿的天坛上,心里很好奇那里是谁在祈福,居然能够驱使那位中年高手。他知道对方的背景一定深不可测,而自己只是想来惠安庙看看,所以没必要去争这口闲气,虽然他叫方言。
右手还是捂在嘴唇上,时不时咳上两声,但他先前内视全身后,确认肌体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损害,只是劲气反逆时,震裂了喉间脆弱的薄膜,而不是肺部或是上支气管受到了伤害。
他一路走着一路咳着,想到刚刚进了京都就碰到两个高手,出了修真的国师之外,这个中年高手可是实实在在的武道高手,自己比之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走到偏殿之时,灵气已经将那点儿小伤修复的七八不离,这便是灵气的好处,若是武道高手的内家真气,没有七八天的静修无法有这种修复效果,方言回头望了天坛一眼,走进偏殿。
偏殿是一个稍小一些的庙宇,被一方青色石墙围着,里面并没有人。许是太早,方言并没有看到传说中的光头僧人,略略感觉有些失望,随意走进殿中,却发现里面供着一尊三首六臂天尊像,一手持锏,一手持琵琶,一手手缠一条乌黑大蛇,其余三手各做捻花装,甚是怪异。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正常,既然供的是佛尊,这佛尊是什么模样,自然没有人知道。
在庙宇的正中,摆着一方香案,香案极为宽大,上面有淡黄色的缎子垂了下来,一直垂到地面,遮住了下方的青石板。
香案上方搁着一个精美的瓷质香炉,炉中插着三根焚香,香柱已经烧了大半,仅剩下两尺余长,满室都笼罩在那种令人心静神怡的清香之中。
方言随意在殿中逛着,眼光从墙壁上的彩画上掠过,画面中那些或浮沉于云端,或站立于山巅,或冥坐,或讲经的神灵并没有确实的面目,略微有些模糊变形,似乎是画工刻意如此安排的。
看了一看,发现这些壁画讲述的并非大运朝的远古神话,反倒与天竺传说相似,神灵虽然没有面目,那些侍者的发髻却与天竺人一般无二。
他摇摇头,从殿旁找到一个蒲团,扔在了香案之前,一坐了下去,对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方言并没有祷告,因为从国师那里已经明白,所谓神佛不过是凡物修炼至极所成,神佛也是人。
所以他并不去跪拜,心想若是老爹,肯定是虔诚祷告,希望缥缈的上天,保佑方家和自己的儿子,同时更加虔诚地祈求上天能给自己很多银子,很平安的生活。
宛若有形有质的青烟忽然焕散了一下,方言的耳尖微微一颤,似乎听到了什么。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香案上微微抖动着的小瓷炉,无比震惊,难道自己心不在焉的跌坐,居然真的让神佛察觉到了?
目光停留在宽大的香案之上,方言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所在,眼光里闪过一道精光,缓缓地而又坚定地伸出右手,将香案下方垂着的缦布拉开。
缦布拉开之后,落入方言眼帘的是一个让他很吃惊的画面。
一个穿着白色右衽衣裙的女孩子,正半蹲在香案下的一角,吃惊地望着方言。
女孩子的眼睛很大,眼波很柔软,像是安静地欲让人永久沉睡的宁静湖面。而她的五官更是精致美丽之极,淡淡粉嫩肌肤,长长的睫毛,看上去就像是画中的人儿走了出来。
方言一怔,目光停留在对方的脸上,渐渐才发现这女孩子的额头有些大,鼻子有些尖,肤色有些过白,那对唇儿似乎比一般的美女要厚了一些,依然有许多不完美的地方,但是一组合在一块儿,配上略显怯缩的神情,和一股天然生出的羞意,依然让方言的心头一动。
他心动了。
女孩儿好奇地看着这个跌坐在蒲团上的年轻人,发现对方的脸竟然生的如此漂亮,清逸脱尘不似凡人,连睫毛都生的那般长,不由忍不住多盯着看了几眼。
看完之后,女孩儿才觉不妥,一道淡淡红色迅疾涂抹上她的脸颊两侧,然后快速散开,竟是连耳根都红了起来。
可她依然舍不得挪开眼光,心里好奇,这外面是谁家的少年郎,竟然生的如此好看。
惠安庙一角的庙宇中安静着,方言的手依然拉着那块缦纱,他的眼光依然停留在女孩儿的脸上,而那女孩儿也鼓足了勇气看着他,就这样互相对望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多久,依然一片沉默。
方言的目光温柔地在女孩儿的脸上拂过,女孩儿终于羞不自禁,缓缓低下头去。方言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女孩儿的双唇上,这才发现对方的唇瓣儿上面光亮异常。
他好奇地又看了两眼,才发现了原因,那个事后令他记挂许久的原因——女孩儿手上捏着一根油乎乎的鸡腿,唇瓣上的油,显然是啃鸡腿的时候染上去的。
这样清美脱俗的白衣女子,居然躲在庄严惠安庙的香案下偷吃鸡腿!这种强烈的反差让方言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许久之后,安静尴尬沉默微妙的香案内外终于有了声音。
“你……你……是谁。”
这对漂亮的男女同时开口,就连微微颤抖的声音都极为相似。
方言第一次听见女孩儿的声音,只觉软绵绵的浑无着力处,那种感觉十分舒服,却又让人十分无着落,胸口一激,竟真的吐了口血出来。
“啊!”女孩儿见他吐血,吓了一跳,却不是因为害怕,眼睛里自然流露出来极强烈的怜惜之色,似乎方言所受的苦,都痛在她的心头。
方言看着她担心自己,心头一片温润,微笑安慰道:“没事儿,吐啊吐的,就会吐成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