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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皇后听她这样说,只得悻悻地道:“还是公主见闻广博,我们竟都不知道。”

早有有宫人去移了炭火进来。于是便在外厢起一个风炉,将黛玉和二皇子要服的药、要喝的汤水,都在那里先热过再呈进来。

凤翔此时方道:“是谁开的药方?”

唐杰见凤翔说出断肠草忌凉,早已急出一身冷汗,方才一时情急,竟未想起这个,此时见凤翔发问,不敢怠慢,连忙越众上前,道:“是微臣。”

凤翔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滚下,凤翔这才缓缓道:“我好象从前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唐杰连忙道:“微臣姓唐名杰,因职位低微,故此未能得见公主。”

凤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只应了一声道:“哦。你既然能看出郡主和二皇子所中的为断肠草之毒,如何竟然忘记断肠草忌凉这一说法。你可知道人命关天,犹其这二人都是非同小可。”

唐杰只吓得将头低低地垂着,好半日方才道:“公主指教的是,是微臣疏忽了。”

“大胆!疏忽!说得倒轻巧。你可知道这一疏忽险些就要了他们二人的命。你就是这样当太医的!”凤翔大怒道。

唐杰此时只吓得不住的嗑头,不敢再说一句话。

过了片刻,凤翔这才放缓语气道:“若方才本宫迟来一步,他二人便性命堪忧了。那时只怕你也要陪上性命。”

那唐杰此时早将争宠之心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恨方才自己不该出头。料凤翔话锋却又一转,道:“不过你也算是有几分才干,能看出他们这是误食了有毒的山鸡所至。比那些混日子的又强了几分。今日本宫也不再怪责你了,只是今后却还需精益求精才是。”

唐杰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谢恩,身上汗水却早已将内衣湿透。

这时宫女已将药汤热好,端了上来,凤翔接过一碗,自己将药给二皇子服下,却让将另一碗端到黛玉床前,让水溶给黛玉喂下。

水溶看了看凤翔,连忙让彩卉将黛玉略微扶起,自己却亲自拿了小勺,药送入黛玉口将中。黛玉此时早已人事不醒,竟连吞咽也有些困难了,水溶无奈,只得将黛玉小嘴捏开,将药汤送入她的口中,又将她合上。就这样一口、一口,竟喂了好些时候。

好不容易喂完药,水溶见黛玉的容色依旧苍白没有半点血色,脸上还挂着汗珠,竟然好似很痛苦一般,再看二皇子,也是一样神情。水溶不禁担心地问道:“不是吃了解药吗,她怎么还没醒?”

凤翔又好气又好笑地道:“我这是解药,又不是仙丹,哪能这么快好。总要过些时候才好。你就安心些吧。”

水溶看了看黛玉面带忧色地道:“玉儿怎么好象很痛苦似的?”

凤翔叹了口气道:“她素来身子就不好,虽然是大人,却比小孩还要更虚弱些。虽说吃的不多,可已然禁受不住。如今虽服了药,只怕还要受一番折磨呢。”

水溶急道:“那她到底会怎么样?”

凤翔道:“呆会儿起她会将腹中之物吐出。之后还会不时地吐出黑血。”

“这么严重?玉儿这身子如何受得了?”水溶担心地道。

“你当这是儿戏?”凤翔白了他一眼道:“玉儿这回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若不是一开始彩卉和翠含就喂了她一粒药,她早撑不到这时了。”

凤翔看了看水溶又道:“等会子我们送他们回去吧,这里人多手杂的,再有个闪失可就不好了。”

水溶点点头,想了想又道:“这里到凤寰宫还有些路程,此时将她搬动可使得?”

凤翔道:“不打紧的,只是要过会儿再搬动。”

二人正在说着,便见黛玉轻咳了几声,便呕吐起来。水溶一急,也顾不上别的,连忙将她抱在自己怀中,一边手抱住黛玉,一边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彩卉也忙拿了个盂接住,翠含又拿了绢子,轻轻替她擦拭着。

凤翔此是却来不及再看黛玉,连忙过去将二皇子抱了起来,让他倒在自己怀中。

折腾了好一会儿,他们二人这才平静下来。

凤翔轻轻将二皇子放下,便令道:“将二皇子和郡主移到凤寰宫去。”

众人连忙答应着。唯有皇后见凤翔来后便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如今又不问问自己的意思便自作主张要将人移出,心中大是不悦,便道:“公主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便罢了,难道还不问问皇上的意思吗?再怎么说,二皇子也是皇上的血脉。”

凤翔连头也不抬道:“皇嫂过滤了。皇兄早将他们二人交给我了。况且在这里谁来照顾二皇子?他又没有了亲娘,难道是皇嫂亲自看顾吗?皇嫂本来管着后宫事务便多,哪里还照看得过来?不如索性移到我那里去倒也便宜。”

皇后听了一时无言以对,只得道:“那也得请皇上旨意再说。”

凤翔正要再说,便听水擎苍道:“不用问朕了,朕如今便将二皇子交给你。”

众人一看,原来是水擎苍走了进来,连忙都要大礼参见。水擎苍摆了摆手道:“免了吧。”

又对皇后道:“朕早将二皇子和郡主交给皇妹,怎么还要朕亲自告诉你?”

皇后连称“不敢”。水擎苍又对凤翔道:“如此有劳皇妹了。”

凤翔道:“玉儿是我妹妹,澄儿又是我侄儿,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来照看也是应该。”

说着便命人去抬了暖轿来。一面嘱咐道:“如今最忌风凉了,一定要包裹严实了,万不可着了风寒。”

一时便将他二人一齐移至凤寰宫安置。二皇子水澄移到凤翔之侧安置了下来,由凤翔遣人看顾,自己又不时前去查看。黛玉自是移回她的住所,紫鹃等原已听说黛玉中毒,早要过去看个究竟,却被人拦住。如今见黛玉这般形状,也顾不得伤心,连忙过来照料。水溶却不放心别人,自己衣不解带,片刻不离左右。

才安顿下没多久,便见黛玉痛苦的颤抖着,此时黛玉已然有些知觉。只觉得胃里一阵腥味传来,腹部钻心刺痛,周身经脉迅速紧缩,全身都筋挛了起来。水溶见她这样,急得不知怎样才好,只得双手紧紧抱住她柔弱的身躯。

“噗……”一口黑血从黛玉的嘴里喷出,随即她的脸色涌出一层一层的苍白,就像即将断气的人一样,再没有半点生气,但腹中的剧痛让她难以忍耐,五官紧蹙,痛得天崩地裂,痛得只想立即死去。

痛……无休无止的痛……针刺一般的痛……千刀万剐般的痛……

黛玉如雪般透白的脸蛋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贝齿咬在发乌的唇上,瞬间便有鲜红的血渍溢出乌唇,让她苍白的脸蛋更显触目惊心。见她将自己的唇咬出血来,水溶大为惊恐,生怕她将自己弄伤,情急之下,水溶连忙将手指伸进黛玉口中,让她咬着自己的手。

紫鹃、雪雁等大惊,忙道:“王爷,不可……”水溶却不理会,早已将全部心神放在黛玉的痛苦之上。紫鹃一看,连忙找了个干净的帕子,塞进黛玉口中。水溶这才抽出手来,手指上早被她咬出一个深深的齿痕,还微微渗出血来。

水溶却顾不上擦拭,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喊着她的名字:“玉儿,玉儿,你千万不要有事。你不要抛下我。”见她脸色愈发的透白,于是水溶握着玉儿的柔荑将内力缓缓的涌入她的掌中,令她多了一分气力与痛苦抗争。

过了许久,黛玉这才平静下来。可没过多时,却又是一阵汹涌的痛苦袭来。这样反反复复了好几次,这才慢慢好些,吐出的血也渐渐变成鲜红。

黛玉这才渐渐睡去。水溶低头凝视着她苍白的脸,那般楚楚可怜,不由心中暗下决心:玉儿,从今往后我一定好好看着你,再不让你受这样的伤害了。

又伸手想要摸她的脸,岂料,刚动了动,她却哭泣着更紧地抱着水溶。

水溶见她紧紧的环着他的腰身,虚弱的身体似乎因为这样的用力而显得呼吸急促,不由心神一荡,低头望着陷入睡梦的黛玉,倾城之容此时如雪一般白透,红唇没有了血色,着实令人心疼,摇了摇头,只得又搂着黛玉一一旁彩卉等会意,轻轻替他们放下纱帐。

水溶就这样紧紧抱着,好象略一放松她便会消失一般。

“母亲……”

也不知过了多久,黛玉突然间微启红唇,溢出一个短短的字,水溶猛的睁开了双眼,转头望着黛玉,见却她并未醒来,双眸紧闭、长睫弯曲轻轻颤抖着,眉宇间似乎还隐藏着某种悲哀。

“母亲……”话音未落,眼角竟然落出两颗清莹的泪珠。

“母亲……不要走……玉儿很害怕……母亲……别走……陪陪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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