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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到了晚间,薛蟠回来,因夏金桂说起今日贾府众姑娘过来贺喜,薛蟠突拍着大腿叫道:“说起这妹妹可惜现下你已赐婚了,要不正有件大好姻缘呢。”薛姨妈连忙问个究竟。薛蟠又道:“我今日正和蒋玉涵几个吃酒,倒是他提起说忠顺王世子在寻个侧室呢。我寻思着妹妹你嫁到贾府也是个次妻,倒不如给忠顺王世子,日后袭了爵也还是个侧妃呢。只可惜娘娘那又下了旨。”薛姨妈听了倒有些心动,便让薛蟠再去打听清楚。薛蟠只道:“反正妹妹现在连日子都定了,还问这干什么?”薛姨妈骂道:“叫你去你便去。就是你妹子有了人家,可你姨妈家现还有两三个姑娘没嫁呢。”薛蟠便答应:“也好。反正那哥几个也不是外人,我再去问问。”说着便走了。这里薛姨妈又问宝钗,见宝钗低头不语,便知道也有几分心动。又道:“忠顺王爷位高权重,连皇上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如果确是真的,倒也是桩好事。”宝钗只是道:“只是娘娘旨意已下,恐难更改。”薛姨妈不以为然的道:“到时只让王爷去说就是了。想来娘娘也会卖这个面子的。”

过了几日,薛蟠回来就道:“幸好上次没有贸然说起妹妹来,今日问仔细了,竟不是忠顺王世子要寻侧室,而是王爷自己纳小妾呢。”薛姨妈便埋怨说不打听清楚就胡扯,宝钗听了倒是心内一动,道:“我虽已有了人家,只是妈妈还有个女儿呢?”薛姨妈奇道:“我只生得你和你哥哥两个,哪还有什么女儿?侄女倒还有,只也有了人家。”宝钗微微一笑道:“妈妈不必总在眼前想着。想当日林妹妹也是叫过妈妈娘的。”薛姨妈喜道:“原来是她,这倒是门好亲事。我这就和你姨妈说去,只是老太太未必同意。”宝钗又道:“这原也不必着急,倒是等我过了门再说。我先把林妹妹的画像画下来,让哥哥找个机会送进去。到时王爷一见妹妹的像必定是喜欢的。就是老太太恐怕也不敢得罪王爷。”薛姨妈大喜道:“还是我儿想得周到。到时王爷一见林姑娘的模样,必定喜欢,赏你哥哥个一官半职也未可知。”说着看看宝钗,见宝钗面色如常,又道:“还有宝玉,到时你林妹妹受宠,还怕宝玉不飞黄腾达。且将她嫁了出去,还怕宝玉不一心只在你身上。”宝钗又道:“妈妈也不必着忙,且等我细细画出来再说。”二人说着,夏金桂在旁却道:“我看那林姑娘倒好。亏好喊过你们娘、姐姐的,倒这样算计人家。”薛姨妈待要答言,宝钗却道:“妈妈很不必和她说的。”金桂气得一摔帘子便出去了。

宝钗幼时也学过画了,因恐外面画师画不出黛玉仙姿,倒是自己便寻个空细细将黛玉画了出来,画好后又将黛玉那首《问菊》题了上去: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孤标傲世俗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蛩病可相思?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话片时。虽画不出黛玉仙姿,却也是风流尔雅、绝一代之丽。画好后便交与薛蟠,让他找个机会送进去。

却说宝钗大喜之日日近,早有贾家送来聘礼,倒也颇为丰富。薛姨妈、宝钗日日忙着准备妆奁不提,倒是薛姨妈因恐女儿嫁过去被人小看,另又偷偷将五个铺子交给宝钗,也不敢叫夏金桂知道,恐她又乱嚷。

不提贾薛两家乱纷纷着预备喜事,却道那日贾母与王夫人一同进宫,禀明宝玉成亲之期。到了凤藻宫内却见元妃歪在榻上,形容却有些憔悴,不象住日风彩,敢忙问个究竟。元妃只淡淡的道只是偶感风寒。稍候却找了空禀退众人,只留了抱琴侍候,方细细告知。原来皇上近年来后宫频有新人,早已不大到凤藻宫内留宿,那日却因大宴群臣后有几分酒意,远远听到元妃抚琴之音,便循音而来,见了元妃倒想起几分旧情便在凤藻宫留了一夜,之后又接连几日都宿在了凤藻宫,颇有些重获恩宠之意。不料那几日元妃却月信未至,便传了相熟的太医看了,竟是梦珠胎暗结。元妃虽喜出望外,但只因初怀龙孕,也不敢宣扬,只是让太医开了些安胎的药,准备过些日子再告诉皇上。贾母、王夫人均知宫内人心险恶,不得不妨都点头称是,只得嘱咐元妃万事小心才是。元妃又嘱咐道:“只是宝玉如今也大了,也该正经读些书,将来也好谋个科举出身。我在这宫内一日还好些,若是一时不在了,我们家真不知该怎样了。”说着就流下泪来。贾母、王夫人劝道:“娘娘今丰华正茂,又有龙孕在身,还请保重身子要紧。”元妃精神一振,又道:“宝玉亲事必要好生考量才是。倘若本宫此次能诞下一龙子,今后还得靠着他这个舅舅呢,倘或不能,宝玉日后也好有一依靠。家里薛林二妹虽是极好的,只是薛家只是个商家,虽有些钱财,门第却有些低了;而林姑父家虽是世代官宦,只是现却已没落,家中又没有个男丁,也是无可依靠。故只将薛妹妹赐给宝玉为次妻。还请祖母、母亲莫要见怪。”王夫人听说,方才领悟。贾母等忙又宽慰了些,又问现下宫内情形。

元妃轻叹了口气道:“别的倒还好,虽有几人新进的美人,却只都才封了美人连封嫔的都没有。却只有忠顺王之女辰妃仗着她父亲,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平日里更是与自已处处过不去元妃。今若是知道本宫怀了孕,更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来。”贾母等也无奈,只得嘱咐事事小心,又叮嘱抱琴好生照顾。王夫人拿了张五千两的银票给元妃,又道:“现家里因老爷跟了北静王出去,又宝玉娶亲,故也拿不出太多。只是娘娘宫里也难,只先用着,不够了再让人送来。”元妃让抱琴好生收了,点点头道:“家里艰难本宫也是知道的,只是这宫内不比其他地方,事事便要花费。孙女如今不说能孝敬老太太、太太反总要家里操心,孙女心里也是成分不安。不过近日凤翔公主回了宫,她又倍受皇上宠爱,倒是一般嫔妃都靠后了。她又是个公主,因此妃子们都往那里送东西。”王夫人正想说话,元妃接下去又道:“我冷眼看了,她竟是不喜欢这些珠宝的,纵是送了也恐不入她的眼。只把家里姐妹们做的针线来送她便是,只别那些俗气的花样。作些不挑些不俗的,做成屏风、画儿的拿来便是,她竟是爱这些的。”贾母、王夫人都笑道:“家里别的没有,就这些倒是多得很。”众人又多说了几句,元妃又在宫内赐宴,贾母等领了宴方才出来。

一路上王夫人喜不自禁,一会儿想着元妃生下个龙子,自己便是皇子的外祖母;一会儿又想着元妃得了宠,竟封了后,自己便是皇帝的正经岳母,凤冠霞帔好不威风;一会儿竟好象看见元妃的孩子竟封了太子,承了大统,自己便成了一品夫人,成了皇上的外祖母季。想着竟不觉在轿内笑出声来,幸好轿内没人,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回到家中,李纨、王熙凤等都在候着呢。王夫人便和贾母等商量要去上香还愿。贾母道:“现在娘娘怀了龙孕,原该去还愿的。只是既然娘娘宫内还没有道明,我们也不便伸张。只说是为宝玉娶亲去的便罢。再者也为她姐妹几个去求求签就罢了。”王夫人便又让人去看日子,看了来回:十八便是个好日子,就好去上香。贾母高兴道:“十八就是后日了,凤丫头快去预备着些吧。还有她们姐妹也一起去走走,成天在家也是怪闷的。珠儿媳妇也一起去,也顺道为兰哥儿求求。”众人连忙答应。又遣人去各处告诉探春等去。园内倒是一片欢腾,只因园内众人常年皆不得出园子去,今听说要去上香,皆撺掇着各自主子一道去。因此探春等皆说要去。黛玉本不耐去的,禁不住湘云在那鼓动,也只得应了。贾母听说,更是高兴,只连声唤着让熙凤去预备车辆。

到了十八那日,只见府外停了长长的一堆车轿,贾母、刑夫人每个各一抬八人大轿、李纨、熙凤俱是四人轿,探春、惜春同坐了一辆车,黛玉、湘云也同坐了一辆。因王夫人恐宫内娘娘有事,有预备着薛姨妈处来人,便不曾跟去,只叫了彩云、彩霞跟了去。后面紫娟、侍书、入画、翠缕鸳鸯、琥珀等坐了一辆,春纤等又挤了一车,还有跟去的婆子又是滿满两车。众人挤挤挨挨,好容易都上了车,便往城外槛外寺来了。一路上,路边围观的人熙熙攘攘,都挤着看呢。众人皆未注意人群中竟有一人见了,倒是微微一笑,倒是径自带了人骑着马也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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