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灵后谷,少年和少女并排倚坐于历尽洗刷的岸石之上,四只小脚探入清澈透亮的灵溪之中,裱出一副难以言喻的优美画境。
“汐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薄汐双目之中掠过丝丝的茫然和缕缕的哀伤,她垂下头,低声喃道:“我也不知道。自从八年前将我送到了这里,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八年?这么久都不来看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吧?她是谁?”离歌此时也是为薄汐愤愤不平。
“我.我的母亲。”薄汐抿起薄唇,眼中已是臻满了泪,声音不禁哽咽。
离歌心中一紧,一时间竟是不知所措,慌忙地口不择言道:“我.我.你.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说不定她只是去办事,办完就会来看你了。”
“什么事要办八年?什么事能让一个母亲抛下她的女儿,八年都不愿回来看一眼?”
“这..我..”
“呵哼~~你不用安慰我,我已经看开了。”薄汐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抬起头看着离歌,强挤出一抹笑容。
这一刻,梨花带雨春做泪,倾世绝容媚众生。离歌也不禁,醉了..一种莫名的情绪悄悄从他的心底升起,他,要用生命去保护这个女孩!
这样的一个女孩,我见犹怜,谁敢动她一根毫毛,我灭他九族,对他,三界追杀,不死不休——
“你.干嘛?”眼神对上一个劲盯着自己的离歌,薄汐的两颊不禁升起一抹绯红。
“啊?呃,没.没什么。呵呵哈哈哈~~”离歌插着小腰使劲傻笑,心中却紧张尴尬不已:完蛋了!完蛋了!失态了乜~~怎么办?怎么办?对了..
“那什么,汐儿,带我逛一逛你这幽灵后谷吧?”
“嗯,好!你跟我来吧。”薄汐破涕为笑,声若细蚊道。
八年了,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同龄的玩伴,若不是几个长老偶尔陪陪她,估计她此时已经是失语了吧。
此时好不容易有个玩伴,纵使她性格再怎么羞涩,心中也是难得的开心。
“这是孔泉——因泉水从底部的孔缝之中涌出而得名,泉水可滋养经脉,蕴润图腾。”
“这是紫竹林,紫竹丛簇,恬静清幽~~”
“这是留烟阁——长老们无事闲谈论道之地。”
“..”
薄汐轻声轻语地介绍着,也不知是为何,每说一句话,诱人的红霞就会悄悄爬上她那裹覆冰肌的两颊,叫人痴迷。
离歌这货也不知是随着薄汐去欣赏后谷的美景,还是一个劲地为薄汐沉醉于想象之中,只是在薄汐话音落下之时“呵呵”地傻笑几声。
良久之后,两人终是把后谷逛了个遍。
“离公子,今日谢谢你,汐儿已经很久没像今天那么开心了。”
“呃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应该是我谢你才对,这里可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风景了啊!”离歌连忙摆手傻笑,心中却是有些虚。这后谷的风景他没欣赏得什么,倒是将薄汐的睫毛都欣赏得清了。
薄汐莞尔:“哪里..公子缪赞了。若公子不嫌弃,还请公子移驾汐儿的小草舍,汐儿给公子泡上一壶这后谷特产的青虹茶。”
“好,好啊!待我见识见识汐儿的茶艺。”
“汐儿茶艺不精,待会儿还请公子见谅。”薄汐低语道,“公子请跟我来。”
离歌痴痴地盯着眼前的女孩,双目迷离,她的一颦一笑,时时刻刻都在牵动着他的小心脏。薄汐那由生而来的纯净之感,叫离歌生不出一丝丝的亵渎之心,只是单纯的欣赏。
..
薄汐的草舍,靠山而建,以山为背;倚水临泉,干草为帽;简单朴素却又不失风雅,迎面便给人一种舒适温馨的感觉。
“离公子,请在这儿稍等片刻,随意即可,汐儿去去便来。”
“我去帮你吧?”
“公子远来是客,汐儿自当尽地主之谊,公子在此休息便好,小舍简陋,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啊呵呵~~怎么会呢?”
趁薄汐烧水之际,离歌细细地打量着房间之中的摆设,一幅长约两丈,宽摸九尺的麒麟壁画赫然入眼。麒麟潇洒自然,通身翡绿,英武雄壮;它双目炯炯,似藏万把尖刀利剑,摄人心魂;它色容雄俊,仿若蕴含千古皇风,惊人神魄。
离歌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巨帛,就这么静立在了原地,双目失神,恍若丢魂。在他的灵台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勾动了一般,一股奇怪的感觉从他心底悄然升起。
点点翡绿色的荧光无声无息地从石壁之上飘然泛起,缓缓汇成一股翡绿色的气流,向离歌卷绕而去。
离歌那呆滞的眼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精光,随即仅见两道绿光爆射而出,对着石壁上那只麒麟的眼睛便没入其中。
那只麒麟似乎被注入了灵魂一般,身子竟是逐渐变得虚幻,从石壁上脱离而出,宛如道道的清波在空中抖动。
“好熟悉的感觉啊~~”
那是一种来自亘古的亲密之感,离歌细细地感受着,眼神空洞,仿佛在怀念、在缅怀。
那只翡绿的麒麟完全从石壁之上脱离下来,炯炯的双眸扫视着离歌,良久良久,突然爆发出一阵沉沉的低吼,无色的声波向离歌的灵台深处袭去。
离歌身躯一颤,从他的灵台深处,似乎也爆发出一声空灵的低吼,仿佛在回应外面的吼声。
翡绿色的气流围着离歌缓缓卷绕,虚幻的麒麟兴奋嘶叫一声,前蹄一跃,便渐渐没入离歌额间。
离歌闷哼一声,全身爆发出翡绿色的光芒,将他自己完全湮没。突然,空荡荡的石壁也是绿光大盛,一股强大的吸扯之力瞬间从其中猛地爆发开来,离歌的身体就这么向吸扯之源被吸扯而去。
“离公子——”薄汐正端茶上来,愣在门口,这是怎么回事?
只可惜,她话音方落,翡绿色的气流猛然向四周爆发,也将她湮没其中。紧接着,翡绿色的气流之中那股强大的吸扯之力便将离歌薄汐二人吸扯而入,直接没入石壁之中。
“啊——”
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离歌和薄汐的身体被传送到了一个未知的空间之中。
“嗯?这是哪里?”
“呃啊~~我也不知道。”离歌全身松麻,不禁呻吟一声,“嗯哼?怎么这么软?这是什么东西?”
“离公子~~”
“啊?怎么了?”离歌疑问道。两双魔爪却不禁捏了两下,太舒服了,真的很柔软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弄疼我了!”薄汐羞涩低声喃道,若不是此时此时光线昏暗,定能见她脸上那一抹醉人的绯红。
“啊哈?”离歌先是一愣,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将手挪开,“对.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薄汐俏脸又不禁一热,嗔骂一声:“离公子~~你.你.”
“汐儿,你.你别生气,我.我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离歌突然一阵慌乱,手舞足蹈,不知所措。
薄汐嗔怪一声道:“你还不快起来!”
“啊?啊?”离歌不禁小脸一红,“好!好!”
离歌起身,拘谨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赶紧转移话题:“这是什么地方?”
“汐儿不知!”薄汐低拉着脑袋,使劲搓着衣角,轻语答道。
离歌不禁惊呆住:“这里,不是你房间里吗?”
“这个地方我也没有来过!”薄汐声线有些颤抖,黑暗之中的她,不禁攥紧了拳头,心中饱含着对未知的恐惧。
“怎么会这样?”
“..”
两人的前方只有一条幽黑的路径,阴湿的空气叫人直打寒颤,两人不禁紧了紧身上薄薄的衣衫。他们后方,竟就是一片坚厚的石壁,除了前进,毫无退路。
“这里好像是一个秘洞,我们往前走吧?你紧着我!”离歌强压着心中的恐惧,起声道。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保护薄汐!
在如此陌生黑暗的环境之中,薄汐的瞳孔不禁一缩,生怕自己会迷失在黑暗之中。她双手紧紧攥住离歌的衣角,心中的不安却是稍微平静了一些。
离歌薄汐二人借着昏暗的光线,顺着眼前的洞径摸索而去,幽长的洞径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一直向前绵延,通向未知的深处。
“扑通,扑通..”
两人就如此在黑暗之中摸索着,也不知走了多久,仿佛过了一年,又或许是一个世纪。
离歌的心脏突然猛烈跳动,灵台之中的图腾似要破体而出。离歌捂住胸口,口中不停地喘着粗气,那道来自心底的远古的气息让他的迷茫不已,似乎在召唤他一般。
“离公子,你怎么了?没事吧?”薄汐扶着离歌,担忧问道。
离歌狠狠地吸了口气,颤道:“没.我没事!我们继续走吧。”
“你不要勉强!”
“没事的!我们继续走吧。也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若是我们走不出去,可能就埋身于此了吧?”那股召唤之意越来越强,但离歌却不知道何时才能到达召唤之源,总感觉前方的路程还非常的遥远,但却又像触手可就。
“..”
“汐儿,如果我们今日埋身于此,你后悔吗?”
黑暗中的薄汐毫无犹豫地摇着脑袋,道:“不!汐儿不会!自小,汐儿便是孤身一人,母亲八年从未来看我一次,幽灵谷长老们便是汐儿的亲人。若是离公子不来,汐儿今生恐怕就没有机会再见得到外面的人。如今,有离公子作陪,汐儿还能有什么遗憾呢?只可惜,未能再见母亲一面。”
离歌面容一颤,厉道:“如果我死了,你以我肉为食,一定要走出去!”
就连离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说,有些莫名其妙。
“离公子~~”薄汐热泪盈眶,不及思考,此时她的心中,仅存感动。
“我们继续走吧,这条幽暗的洞径,也不知有没有尽头,或许,我们最终还能走出去。”
“嗯!”薄汐轻声答应着,她心中的不安已经一扫而光,好似,有了一个强厚的依靠。
离歌牵起薄汐柔若无骨的小手,摸着坚厚冰冷的石壁,一步一步地缓缓向前挪动着。
幽黑秘洞之中,很难感受得到时间的流逝,离歌和薄汐就这么沉默地走着。只是,他们互握的小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相扣,似乎难再分离。
没有一丝丝的停顿休息,两人摸索于幽深的秘洞之中,除了他们彼此的心跳,再没有其它任何的声音。
时间悄然流逝,许久许久之后,前方的路好似愈来愈宽,离歌心底深处的召唤之意越来越强,他灵台中的悸动也是愈来剧烈,翡绿色的光芒悄然从离歌的额间散发而出,瞬间便照亮了黑暗的秘洞,一个宽大的空厅突兀地出现在了两人身前。
“麒麟,你终于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