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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成长的痕迹

成长的岁月或多或少,总会在一个人身上留下这样那样的伤痕,有些伤痕或消失,有些伤痕却永远不会,成为成长的痕迹。

五岁那年,我们家里翻修房子,把原来的竹篱墙换成砖墙。我看大人们都在忙,于是我也上去帮忙搬砖。

那些青砖都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院子里,有的堆得比我矮小的身体还高,我只能搬大人们搬过的砖堆,他们把上面的砖搬走后,我就能搬那些矮下来的砖了。这些青砖都挺沉的,大人们一次才搬7、8匹砖,我就只能搬两匹砖,从院子里搬到墙根,方便砌墙的师傅用。

或许是因为有些砖堆码放得不结实,亦或许是因为搬动中的挪动,有一个砖堆不稳了,我刚一搬开边上的两匹砖,紧挨着它的十多匹砖就垮了下来,我本能地躲闪,但还是有一匹砖狠狠地砸在了我左脚的大拇指上,十指连心,先是一阵巨烈地痛,还没有缓过劲来,瞬间便已经痛成了麻木。

我妈赶紧跑过来,把我抱回屋里,用温水将我脚上的灰尘洗去,指甲盖里已经是一片血红,很快又变成了一片黑红,血於在指甲盖里流不出来了。可能是因为幼小的大脑记不下太多的事情,我不记得当时我有没有哭,我想肯定哭了,而且哭得撕心裂肺、干肠寸断,但那一阵钻心地痛却是记得的。

年少不知愁滋味,伤痛很快便被成长抛在了后面,只是,指甲盖里的那块於血一直没有消散,以至于每次洗脚,我妈都会仔细看看这块於血,问我是否还记得当时的场景。我笑笑,说当然记得,那么痛的。于是,这块於血便成了我和我妈的骄傲,只要一说到谁家小孩是否勤快,我妈都会提起它,以此证明我是一个勤快的人。

我和我妈都以为那块於血可能会永远留在指甲盖里,成为一生的痕迹。不曾想,随着年龄和身体的增长,脚在长大,那块於血的面积却在慢慢变小,沿着指甲盖的外沿退缩。有一天,当我用指甲刀剪下最后一块带着於血的的指甲盖后,那块於血终于彻彻底底从我的拇指上消失了,那时,我已经20岁了。

再一次洗脚,我妈看着我的脚问我,咦,那块於血哪儿去了?我得意地说,它跟着指甲长,长一点剪一点,慢慢就被剪完了。我妈喃喃自语,怎么就没有了呢,哎,没有了好,没有了好……有些欣慰,更有一些不舍。尽管那块於血看不到了,但它却陪伴了我整整十五年的光阴,那些从幼年到青年的成长时光,它已经牢牢地长在了我和我妈的心里,必将成为永恒的记忆。

其实,从小到大,我又何止受过这一次伤,割猪草割水稻时割到手,煮饭被开水烫,放学路上被狗咬,各种各样的磕磕碰碰总难避免……特别是左手食指上,有无数道被刀割伤后留下的长长短短、深深浅浅的疤痕,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消散。

那些疤痕带给我的疼痛,早已被遗忘在了渐行渐远的岁月里,从成长到成熟,留下来的,变成了成长的痕迹,这是我一生的财富,千金难买的财富。

儿行千里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儿行千里路,母亲多担忧。

一大早,手机就响了,一看是母亲的电话,我赶紧接听,担心家里出了什么事。电话一接通,母亲关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说昨晚她做梦,梦到我在哭,很伤心的哭,问我是不是生病了。虚惊一场!于是赶紧回答母亲,我没生病,好好的,最近工作和生活上都没有什么不顺利,请她老人家放心。听我声音真的没有什么问题,母亲又叮嘱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忙完一天的工作,晚上回到租住的小屋,因为小屋是老旧的楼房,没有天燃气,长久以来,我都用“热得快”烧洗澡水。我把“热得快”放进装满水的桶里,刚一插上电源,眼前就爆出两朵绚丽的火花,顺带着砰的一声闷响,刺眼刺鼻,刹时震住了我。

愣了两秒钟,我冷静下来,应该是“热得快”被烧爆了,又怕插头被烧穿,不敢盲目去拔插头,只好先去把门外的总闸关了,然后再回来拔插头。仔细检查,“热得快”的导热棒上,被烧爆了两个洞,这个“热得快”已经用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因为长期的水泡电烧,早已经是锈迹斑斑,应该及早更换的,我却因为大意,疏忽了,险些酿成大祸。

出得门去,我重新买回一个“热得快”,这次选了质量最好的,继续烧洗澡水。这时候,我想到了早上母亲的电话,把和刚才发生的惊险一幕结合起来,心里不由得暗暗吃惊,难道在冥冥之中,母亲大人有预感,幸运之神托梦于她,使她打来那个电话,化解了这次危机,解救我于水火之中。我想,一定是这样的。

其时,父亲节刚过,在此之前,青年作家张一一在其微博上说,将以“制约中国旅游业发展”为由,将“大成至圣先师”孔子及其后人一起告上法庭并索赔250亿元,原因就是旅游业是世界第一产业,而由于孔子的一句“父母在,不远游”,使得中国人2000多年来都不得不宅在家里含饴弄孙,不愿意也不敢出远门,从而导致中国旅游业的发展在全球相对滞缓和落后。

谁都知道,这里的“游”,并非旅游的意思,而是离开、在外的意思。张一一是真的无知还是偷换概念自我炒作、沽名钓誉,我不得而知,也不敢苟同。

老夫子的意思,不是不能远游,而是远游一定要让父母知道,要有正确的目标,在外行为要端方,不让父母担心,不做有辱父母的事情。

从古至今,有多少父母送儿女,儿女离父母,抒写出一曲曲传世佳话:佘太老君将自己的儿女送上战场牺牲后,还亲自披挂上阵杀敌,留下了杨家将满门忠烈的故事;木兰带父从军,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留下了一段不朽的传奇……

正是因为有了这一次次母子、父女的别离,才会有更多欢聚的天伦之乐。游有方,离有度,即便儿行万里,父母也大可放放心心,国家也才能安定,社会方能繁荣。

一个人在外久了,都已经习惯于一个人的生活,父母和儿女双方,若非遇到大事,都是报喜不报忧,以使对方能放心安心。其实,一段时间以来,我的内心都被一些东西折磨得苦不堪言,对父母不能言,对友人也不便言,既然不能言,那就只能独自消化了。母子连心,母亲的心肯定能感知到儿子心里的苦,因为我没有言,母亲才会在梦里看到我伤心的哭泣。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儿行在外,善待自己,使父母心安,也是最大的孝心。

十年记

晚上烧洗澡水,将装满水的水桶提起的一瞬间,水桶发出了咔的一声脆响,我赶紧低头查看,水桶边缘又破开了一道小口子。

十年前,我从寄居的朋友家搬进单身宿舍,面对空荡荡的宿舍,心里充满了欣喜,终于有了自己的独立空间,我兴高采烈地去采购了一批生活用品,薄棉被,简易布衣柜,厚厚的睡枕,五彩针线包,几个大大小小的桶和盆,其中就有这只发出脆响的水桶。

水桶是塑料做的,桶口是浅蓝,越往下颜色越深,到桶底已经变成深蓝,钢丝做的提手中间被一段天蓝色的塑料包裹,这只桶好象容纳进了所有的蓝,蓝得多姿多彩。那时,我住在宿舍的这一头,而卫生间和洗衣间在宿舍的另一头,我就每天提着这个桶,从楼道的一头穿梭到另一头,洗澡,洗脚,洗衣服。我虽然很小心,但偶尔也免不了让桶碰到墙或门,砰的闷响,像是桶在向我抗议,没有好好善待他。不过,这只桶的质量也确实很好,碰撞过几次,竟毫发无伤,甚是令我喜欢。

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我搬出单身宿舍,自己租房住,于是,这只桶就一直呆在卫生间里,时光流逝,这只水桶已经陪我走过了十年有余。容进多少净水,冲走几多污秽,水桶的提手早已经锈迹斑斑,桶身也有一些变形,桶底也不再平整,桶口四周多了一些或长或短的裂口,如果是放别的人家,这样一只水桶可能早已经被扔掉了。

仔细算算,我屋里还有好多物件,都用了十年以上了。不管是什么东西,买回来我都会好好珍惜,轻拿轻放,细心使用,他们就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亲密有加,感情深厚。有朋友来家里玩,看到我的一些物件,会好奇的问,这件东西好象用了很久了吧?我都会很自豪地告诉朋友:是的,十多年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每当读到东坡先生这首词,我都会心生感动,虽然妻子已经离开十年,但东坡先生对于亡妻的爱,仍然是那么的深沉和浓烈,以至于尘满面,鬓如霜,梦到亡妻时仍然会无语泪千行。

茫茫人世,我们同很多人偶然相识,又迅速忘记,甚至纵使相逢也不识,一如陌生的路人,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还能认识或记得的,又有几人能称作朋友,可以把酒话桑麻。如果能有那么几个人,与你相识相知十年或更久,我们难道不应该好好珍惜吗?

真正的朋友,就像这只水桶,就算不小心碰撞到了他,他对你也不离不弃,在每一个你需要的时刻,默默出现在你的身边,帮扶你,照顾你。只是,真的有那么一天,这只水桶会寿终正寝,我相信,我也一定会像东坡先生那样,在某个午夜的长梦里,又与之相遇,带着一滴思念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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