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太阳早早的下了山,夜幕笼罩整个京都,千万户人家灯火悠悠燃起,照得夜色甚有苍茫之感。融化的白雪又渐渐凝结成冰,当人踏在上边,发出咯吱咯吱清脆的声响。
解笑依深知近日跑到她这个菡萏苑的人会多,便也没有用解药,只用自己的内力将毒性封存,但这个时间段有人来她这儿,还真是奇怪,莫非是柳思岑?
毕竟今日君雪宸来过她这儿,那柳思岑还没有前来打探消息呢!
她蹙起黛眉,眯着眼睛望向窗外,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来了一堆人,且脚步很重很稳,好似抬了什么重物。
这时,院门被推开,率先进来的竟是君雪宸!
这还真是奇了,他这个与柳白音要退婚,即将成为妹夫的男子一天里两次往她这儿跑,看来这京都的百姓又有有趣的事儿可以聊了。
不过……接下来瞧见一群侍卫抬着一大箱一大箱的东西进来时,她就乐呵了。
归还嫁妆,这可真是好事啊!
可惜……还没有完!
解笑依唤了妙珠前来,让她想法子去将刘氏请到菡萏苑,不论如何都得让其过来,毕竟有些事儿是需要三方面对面说的,要不然亏了她的,她可就不干了。
“柳姑娘,你的嫁妆一并给你放在外室,可是妥当?”开口的并非是君雪宸,而是其身边跟着的一侍卫。
解笑依命阿燕搀扶着她走出内室,来到外室瞧了眼屋中整整齐齐摆放着的箱子,微微颔首:“辛苦各位了,这都夜里了,还不能休息。不过……”她话锋一转,清冷的视线在君雪宸身上流转了一圈,“还请各位稍作休息,有些东西还是需要好好对账。”
君雪宸眉头当即拧起,黑眸中缭绕着一丝不满:“柳姑娘,可是认为本皇子贪了你的嫁妆?”
解笑依淡然而语:“臣女不敢,臣女只是希望有些事情能够明了些许,以免往后给二皇子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听着她冠冕堂皇的言语,君雪宸心里颇不是滋味,只拧着眉头眯着眼眸盯着她看,隐隐觉得她仿佛不似从前那般幽静,她那平静的眼眸里似乎还蕴藏着更深的东西,可偏生他无法捕捉。
“阿燕,替二皇子去倒一杯茶,记得是清茶。二皇子还请见谅,臣女这头拿不出上等的茶叶,这陈旧的茶叶泡茶还不如清水,你说可是?”
她都如此说,他还好反驳吗?
君雪宸微微颔首,示意各侍卫去门口候着,而他则在桌旁坐了下来,悠悠等着看她呆会要做什么。
解笑依见他并不怎么懊恼,微微有些诧异,看来这二皇子的性格倒也不算差劲,可惜眼光不好,好选不选偏选了柳思岑,柳梦影远比柳思岑来得沉稳,明智。
约莫一刻钟时光,刘氏领着王妈妈,以及两个贴身丫头随着妙珠悠悠而来,其实早在妙珠去唤她们的时候,刘氏已收到消息君雪宸带着嫁妆去了菡萏苑,虽多有不甘心,可明白柳白音不会罢休,便想早早关了院门免得还在手上的几间铺子都送了出去,然而偏偏妙珠赶到了,硬说那嫁妆是需要她好生点点,哪怕说了不该怀疑二皇子,可妙珠依旧不依……生生吵得她挂不住面子。
当初真是小看了那院子里的几个丫头,一个个本事高的很。
“母亲,你来了。”解笑依微笑着迎上前,却又不靠近,“二皇子当真将嫁妆退回来了,母亲你点点可是你当初派人送去的?”
这话生生将君雪宸和刘氏气死,什么叫当真?
可偏生又不能发作,只能僵硬着嘴角笑笑。
“白音,既然是二皇子退回,那哪能少呢?”刘氏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解笑依蹙起黛眉,目光落在几大箱子上,又上前将沉重的盖子掀开,低低道:“母亲,好像还真少东西。”
话落,君雪宸面色陡然难堪起来,眸间迸射出阴冷的视线。
解笑依毫不在意地冲着他莞尔一笑,取出那帖子,慢悠悠地边读边对照,生生让他们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尤以君雪宸为甚,那脸色几乎如同锅底,而刘氏也好不到哪儿去。
“白音,你这是……从哪儿来的,是不是弄错了?”刘氏作着最后的挣扎,心中却是将她骂了个遍。
解笑依微抬眸睨了眼刘氏,平静似水道:“弄错?皇上怎会弄错呢?母亲,这少了这么多,你说是去哪儿了呢,那么多家店铺,怎么都没被当作嫁妆呢?”言毕,她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君雪宸。
君雪宸终是恍然大悟,白日里她与延清明所言怕真正针对的是刘氏,这些东西怕都进了这刘氏的口袋。而刘氏是个怎样的人,他多少还是清楚的很。
好,真是极好!
“柳夫人,这白音手中的单子不假,那其余的嫁妆为何不曾出现在本皇子的府邸?眼下看来,你说是本皇子贪污了白音的嫁妆呢,还是这嫁妆不翼而飞了?”他的声音不似先前那般平和,冷漠之中透着一丝阴森。
刘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心窜起,包裹住全身,让她忍不住的打颤,明明这屋子里还燃烧着炭火。
“母亲,你很冷吗?”解笑依瞧着刘氏那模样,还故作关切道,“妙珠,将我们剩下的炭火都倒入炭炉中,不能让母亲冻着了。阿燕,去将屋门掩上。”
寒风在屋外呼啸着,吹动着门窗“哐哐哐”响个不停,而屋内却是一片安静。
此时,刘氏终于明白解笑依的用意,让延清明来京进皇上,怕就是给二皇子造成压力,使得他退回嫁妆,而后又当着他们的面点嫁妆,好让柳思岑和二皇子因这事儿不和。
“二皇子,这嫁妆倒的确是这么多,不过柳家姐妹众多,我作为母亲的不能厚此薄彼,故而留下些许替其他几位女儿着想。”
闻言,解笑依只觉得好笑,都这个时候,这刘氏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可是她会允许吗?
“母亲能如此想,想来娘亲在地下也是安慰的很。可这上头都说了,一旦退亲,这所有的一切都要归还给女儿,由女儿分配,母亲莫不是想要违抗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