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内,青年身着白色貂皮衣,一尘不染,宛若嫡仙,他坐在床边,宠溺地看着女人怀抱中的婴儿。
女人乌黑长发如瀑披散至腰间,皮肤白皙如玉,她依偎在青年怀中,婴儿在她怀里睡得很香。
“云,这是我们的孩子呀。”女人痴痴地笑着,脸上尽是浓浓的幸福。
“恩,我儿天生异骨,将来的成就肯定要超越我的。”青年原本是孤傲之人,此时双目如水,极为温和。
画面一变,还是那间房间,还是青年的那副面孔,却已变得狰狞无比,他挥剑指向发妻,喝道“此子为大灾之命,留之不得,白洛你休要胡闹。”
女人神情憔悴,脸色苍白,她疯癫似地大笑,笑得青年一阵毛骨悚然,在女人背后的小男孩恐惧地看着利剑,慑慑发抖。
“那便连我也一起杀了吧!哈哈!呜——”女人笑罢,抱着小男孩呜呜地哭了起来,梨花带雨,令人不忍,最终青年无奈离去。
画面再转,一张白玉无瑕的精致面庞浮现在眼前,双眸蕴有千世难舍之情,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痕。
“封泪,封泪——”
“妈妈不会离你而去,好好跟随尤人叔叔,总有一日我们会重逢的,对不起,我的孩儿。”
画面突然全没了,碎片一般的画面如碎片一般淡去,只留一道声音盘旋在脑海。
“对不起,我的孩儿——”
阁楼木床上,林慕衣猛地睁开眼,滚烫的泪水已经布满脸颊。
他挣扎起身,瞥见伏在床边睡去的小女孩,心中隐现一丝不忍,最终还是下床,摇摇晃晃地向楼道走去,如今的他连走路都困难,全身无力,碰翻了木柜,仿佛没看见一般,继续向外走。
“哥哥。”林晓屋被惊醒,赶紧去扶林慕衣。
“你要去哪?”门边传来漠然的声音。
林慕衣回头看去,心中一凛,一个少年就坐在门外他却一点都未发觉,他不认得林午餐,却觉得似成相识,便问道“你是?”
不记得了么?林午餐心中一寒,五年的修行时间何其难熬,自己却一直记得林慕衣,虽然是恨,也算记得,对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谁,这是一种羞辱。
“他是午餐哥哥。”林晓屋感觉气氛有些压抑,拉着林慕衣的衣角,怯怯地说道“哥哥刚睡着,午餐哥哥就回来了。”
“你只有一个哥哥!”林午餐闻言看了看林晓屋,又看向林慕衣,冷漠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对于林午餐的敌意,林慕衣虽然感受到,却不知道什么原因,皱了皱眉头,林慕衣道“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现在必须离开了。”说罢,在林晓屋的搀扶下缓缓下楼。
林午餐一愣,没想到问题就这样解决了,他还没想好用什么借口赶走林慕衣,现在对方自己要走,那便再好不过,只是他并没有感觉到多欣喜,反而有点措手不及的失落。
中午,一家人面对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没有人动筷。
“慕衣,你现在身体还虚,等养好身体在决定好吗?”林氏忍不住,打破沉默开口道。
林慕衣低沉着头,沉默不语。
“慕衣有他的路要走,注定不会在这个小村窝一辈子的。”林武道安慰林氏,然后对林慕衣道“你母亲说的对,以你现在的状态,离了邑板村就很危险,深山里到处都是凶残的野兽,也走不远啊。”
“父亲,不用担心,师尊闭关之所不是很远,翻过红云山,便可看见师尊所在的矮山。”林午餐说道“他要去寻找家人,也需要师尊指引的。”
红云山在邑板村就可以看到,在连绵的群山中如鹤立鸡群,一枝独秀,山顶常常伴随着云雾,夕阳余晖下,那些始终不散的云雾被映射成红色,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不过,村子里很少有人到过红云山的另一面,在大多数村民的脑海中,红云山就是隔绝邑板村与外界的屏障。
一桌子人陷入沉默,林晓屋眨巴着大眼睛,伸手在怀里摸着,才发现云香包已经吃完了,便眼巴巴地看着饭菜。
“我们吃饭吧,我也不是一去不回,不管怎么样,现在一桌子五个人能在一起吃饭,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啊。”林慕衣笑道,暂时撇开离开的念头,用筷子夹了一个鸡腿到林晓屋的碗里。
林晓屋的大眼睛弯成月牙状,大口地吃了起来,其他人也相继动筷,气氛才渐渐融洽。
夜晚,林慕衣站在阁楼的窗户边,遥望夜空。
湛蓝深邃的夜空就像永远到不了尽头的深渊,亘古不灭的繁星凌驾于万物之上,孤独地存在。
童年的记忆碎片式的存在他的脑海中,让他分不清那些是梦境还是确实发生过的事,一直在这个小山村长大,也准备在这里死去,如今即将要离开,面对莽荒凶险的十万大山,不知道能走多远。
他也想过忘掉梦境,忘掉失而复得的片段记忆,可是那个女人的面庞一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便让他心生大悲,这是他宁可失去生命也无法忽略的感觉。
“害怕么?”
林慕衣一怔,回过头,见林午餐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
“你来做什么?”林慕衣继续看向夜空,他知道这个弟弟非常强大,并且敌视自己,想来,在他心中,自己只是个蝼蚁一般的存在吧。
“虽然我不喜欢你,甚至是讨厌。”林午餐静静地走到窗前,与林慕衣并肩,声音很慢,可却越说越急,道“但你的无知还是让人忍无可忍,面对十万大山,你死路一条,不过。”
林慕衣看着悬浮在面前的古旧书籍,发现林午餐早已不在身旁,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阁楼的木门被关上,林午餐的冰冷的声音清晰可见。
“即将突破,师尊所赠的这本纳灵境功法对我无用了,便转赠与你,也许是你唯一的希望,呵。”
人走,音消,书籍像失去依附,掉落下来。
林慕衣伸手接过,一脸茫然。
第二天凌晨,天边红云成片,太阳还没升起,凉风阵阵,新鲜的空气让人神清气爽。
与家人惜别之后,林慕衣背着林氏收拾好的三个包袱踏上了出村的古道,他手里提着的是自家制作准备过冬的干货,肩上背着的是两套衣物,腰间的包裹较轻,是些疗伤用的草药碎末,只要和水就能服用,主要是治疗一些中暑、腹泻之类的,林氏准备这些东西一宿未睡,可谓用心良苦。
这一次昏迷醒转,林慕衣并未发觉身体有丝毫不适,反而有种怪异的感觉,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在崎岖的山间行走半日,不觉费力,气也不喘。
夕阳金辉遍地,林慕衣登上一座高峰,俯身望去,邑板村宛如镶嵌在群山之中的一颗宝石,那么的与众不同,在它周围,是成片成片的园地,四四方方,错落有致。
初时,在山道上还能遇到几个同村的猎户,自从中午开始,便见不到人烟,就连山路的痕迹也渐渐消失,现在,林慕衣只能靠自己摸索翻山越岭。
他转身,面向红云山,远处高耸入云的大山仿佛就在身前,劲风在耳边呼呼作响,越靠近红云山,似乎天气也变得恶劣,不一会,疾风夹杂着细雨伴随夜幕一起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