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一看,是柳彦胥。忙行起礼来:“奴才,参见小王爷。”
“公公好像忘了。我早就已经不是王爷了。现在的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夫。你又何必给我行此大礼。”柳彦胥说着,便扶起他。
“这……”李公公有些迟疑,可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公公不必介怀。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柳彦胥看着他说。
“小王爷”李公公继续称他喂小王爷,但看着柳彦胥的眼神,他又改了口:“你要是有事,吩咐一声就好了,我定会竭尽所能,在所不辞。”
“那倒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只需要帮我把这份礼物交给皇上就好了。”说着,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李公公。
“你为什么不亲自交给皇上?今天皇上过寿,你亲自交给他,他一定会很开心的。毕竟,你们是父子,你的身上流着的到底是皇上的血啊。”李公公像个和事老一样喋喋不休。
“公公!”柳彦胥一听到他说什么父子,就厌恶起来,忙喝住他。接着说:“如果,公公要帮忙的话,我定会感激不尽。可是,其他的话,我劝公公还是少说一点。因为我不想听到。”
李公公看着柳彦胥那充满肃杀的眼神,吓了一跳。只好无奈地接过锦盒,然后,叹着气走去永华殿。
柳彦胥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宫殿,也转身离开。
他走到御花园,忽然看到川林慕雪呆呆地坐在亭内的石凳上。他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才走了过去。“胆小鬼,这会儿,你不在大殿上尽情地享用美食,跑到这里来,一个人发什么愣啊?”他风趣地问。
“咦,是你。柳大夫。”川林慕雪一看是柳彦胥,高兴地站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惊喜。
“不是,说好了以后叫我彦胥嘛。怎么又叫我柳大夫呢?”柳彦胥脸上有些不悦。
“哦。彦胥。彦胥。”川林慕雪重复着喊了两遍。然后,笑着问:“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哦。我。”柳彦胥努力地替自己编谎。“我是来这里给张御医送药材的。可惜,他去寿宴上了。我只好把药材交给那些管事了。”“对了,你不在里面,跑这里来做什么?”他把注意力转向川林慕雪。因为,他怕她再问下去,自己就不知道再怎么编了。
“里面太闹了。想出来走走,透透气。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你。”川林慕雪笑笑。
“这样啊。那我们坐下,聊会儿吧。”柳彦胥建议说。可当他正准备坐下的时候,他看见不远处,凌彦青正向这边走来。
“他来这边做什么?”柳彦胥在心里纳闷。可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想跟他面对面的接触,更不想让川林慕雪知道自己以前的身份。于是,他趁着凌彦青的脚步近之时,说:“我突然记起,我还有位病人在等着我呢。对不起啊,改天再聊。”
说时迟,那时快。柳彦胥便匆匆离开了亭子。之后,连整个人影都消失在了御花园。川林慕雪根本来不及叫住他。
“雪儿。”这时,凌彦青已经走了过来。
川林慕雪听到声音,忙回过头。看见是凌彦青,心一下变得坚硬起来。“原来是二哥啊。二哥不在里面陪着姐姐,出来做什么?”她近乎讽刺地说,脸上却是挂着笑容的。
“雪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尖酸刻薄了?你能不能别带着这么讽刺地语气跟我说话?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凌彦青看着眼前这个川林慕雪,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哈哈。哈哈。”川林慕雪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多么的陌生,又是多么的滑稽可笑。她不禁干笑两声,然后接着说:“尖酸刻薄?讽刺?以前的样子?这些不都是你我的吗?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我告诉你,你已经没有资格来指责我。更没有资格叫我雪儿。你不配!因为,你的这一切,都让我觉得很恶心。”
“你不要这样。我心里会很难受的。我很喜欢你,你是知道的。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的。请相信我。雪儿。”凌彦青信誓旦旦地说。
“相信你?当初就是因为相信你,我才会被人当成傻瓜一样欺骗。告诉你,我们能有今天这样的结局,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是你。是你践踏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把所有的回忆与快乐无情得践踏的粉碎。那是我倾尽所有真心换来的感情啊。可你呢?你怎么可以说丢就丢?你既然根本没有打算从心底接纳我,又何必来招惹我?”川林慕雪一骨碌道出了所有的辛酸过往。她情绪很激动,眼眶红红的,但却没有一滴眼泪。她早就已经心碎,而那些泪也早已流干。
“雪儿。”凌彦青此时此刻,不知道再说什么。毕竟当初是自己那么功利。还牺牲了他和川林慕雪之间的感情。他知道川林慕雪会怨恨他,可他同时也以为她会理解他所做的一切。可今日看来,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他走上前去,想像以前一样抱住她。
可当他一把手伸出来,川林慕雪就厉声喝住他:“把你的脏手拿开!别忘了,这里是皇宫。请注意你自己的身份。如今,你是堂堂的二王爷,我的二哥,我的姐夫。”
凌彦青很警觉地缩回了手。他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无奈。
川林慕雪不禁轻蔑地笑笑:“还说喜欢我。可在人前承认一个女人的胆量都没有。以后如果做不到,就请你不要轻易承诺别人。还有,请你收起你那套伪君子的面孔,不要把自己扮成一个痴情种。因为,从头到尾,你心里真正喜欢的就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与地位。其他的,什么都不是。”
川林慕雪愤恨地说完这些话。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凌彦青一个人,还有那颗凄凉的心。
刚走到回廊,便看见川林慕瑶过来。她没有打算理她,就径直往前走。没想到,川林慕瑶竟像泼妇一样拉住她。然后,质问她:“凌彦青呢?是不是又跟你在一起?”
“奇怪,他是你丈夫,又不是我丈夫?他在哪里我怎么知道?”川林慕雪挣脱她的手,恨恨地说。
“川林慕雪,你少装了。以前就是你勾引他,我们才那么久才在一起的。怎么现在又想勾引他?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川林慕瑶大声地说。
“什么勾引?请注意你的用词。”川林慕雪也不甘示弱,但她不想跟她再继续闹下去。就说:“人你自己去找吧。我没有功夫搭理你。先走了。”
川林慕瑶见川林慕雪要走,就一把抓住了她。心想:正愁刚才弹琴的事没有地方发气呢。索性将它合着一块发得了。于是,她扬起手掌,朝川林慕雪打过去。
川林慕雪想躲闪,可一只手被她死抓着,根本逃不了。只能眼看着巴掌打过来,离自己越来越近。
可奇怪的是,那只手忽然在半空中停住了。
“二嫂,怎么这么狠心,连自己的妹妹也要打?”凌彦诺一边说,一边紧紧抓住川林慕瑶的手,不让她有机会打到川林慕雪。
川林慕雪和川林慕瑶同时惊讶地看向凌彦诺。
“三弟,是你啊。”川林慕瑶不好在凌彦诺面前放肆,便收回了自己的手。可她在言语间仍不肯放弃:“你来得正好,你也该好好管管慕雪妹妹了。别让她一天到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老是勾引别的男人。”
“二嫂,青注意你自己说话的方式。别把勾引一词乱往别人身上扣。”凌彦诺气不打一处来。他毫不留情地说:“你自己的丈夫不在身边,你不去找,反而来找别人的麻烦。这就是川林将军教育出来的大家闺秀嘛?一点涵养都没有!”
这一下,彻底把川林慕瑶激怒了。她挑拨着说:“三弟倒是很疼妹妹。可妹妹心里似乎就不那么疼三弟。要不然,怎么会勾引你二哥来花园里面幽会呢。”
“你说什么呢?雪儿是我的女人,我不许你这么污蔑她。”凌彦诺第一次这么气急败坏。他想,如果她不是女人,他早就过去扇她几个耳光了。
“哈哈。好笑。你的女人?你能确定她还是你的女人吗?”川林慕瑶继续挑衅。
“你……”凌彦诺拳头紧握。
“够了。你们都不要再说了。”川林慕雪再也忍不下去了。她站出来,走到川林慕瑶面前,狠狠地瞪着她说:“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否则,我就不客气。”
她的眼神充满了杀气,一时把两个人都喝住了。
“不客气?我倒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你不就是一个****嘛。有什么资格跟我争。”川林慕瑶很快便从她的眼神里醒过来,继续侮辱她。
“你再说一遍,试试!”川林慕雪抬起手掌。
“****,****,****……”川林慕瑶不识趣地喊着。
突然,一个巴掌从空中打了下来。呱的一声,很响。三个人同时傻眼了。
“你闹够了没有?在家里闹不够,还跑到皇宫里给我丢人现眼!”只见凌彦青使劲扇了她一个耳光,然后拉着她匆匆地走了。
川林慕雪被吓了一跳。看见川林慕瑶挨了打,她心里有点为她感到悲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但同时她也为自己庆幸。庆幸当初凌彦青抛弃了自己,不然,或许今天挨打的就是自己了。
“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些什么?”一旁的凌彦诺走过去问她。
“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信不信,随你。”川林慕雪已经没有心情再为这件事讨论了。她看了一眼凌彦诺,就朝宫外走去。
“什么女人!”凌彦诺在心里咒骂。自觉无趣,也往宫外走去。
这一夜,川林慕雪回到静月轩,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她努力地想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是徒劳。每当她一闭上眼睛,那些人就不断地响在耳畔。
最后,川林慕雪的心被彻底搅乱了。她起身坐起,睡意全无。
这晚的月亮似乎特别大,特别亮。盈盈的月光,透过屋檐射进窗内。把屋外的那些稍微高大一点的花花草草的影子勾勒开来,映得如此斑驳。
冥冥之中,似乎有某种无法言说的力量在牵引着她。于是,她披了件衣衫,打开房门。迎着月光,朝那间屋子走去。
屋子里亮哄哄的,不知道是月光还是烛光。他还没有睡吗?川林慕雪在心里问。还带着想要跟他说说话地欲望与冲动。她放轻了脚步,像一个来夜袭的贼,轻轻地,小心地向前走着。
走到门口,川林慕雪见里面没有什么动静。心里自嘲道:“人家都睡了,你还来做什么?你以为他会跟你心有灵犀,有一样的感触?”于是,她藏起那颗有些悸动的心,收起那只将要敲门的手。有些自怜地转过身,准备沿着原路返回。
凌彦诺是个极其谨慎的人,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察觉的到。这是这么多年,在无数的争斗中学会的本领。所以,刚刚川林慕雪在不远处的回廊,他就已经知道。他只是不动声色,想看看来者何人。直到川林慕雪准备离去,他忽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是她,他心里想着的她。至少现在想着。
凌彦诺感觉到川林慕雪似乎有什么要跟早就说。他心里也有某种力量在指使他,去把她留下。
“既然来了,又何必这么快就走?”凌彦诺倏地一下,打开房门,对着她说。
川林慕雪收住了脚步,停下来,回过头去,看着他。她觉得此刻的凌彦诺在月光下,是那么的亲切,温柔。与当初那个冷漠无情的他相比,判若两人。“我以为你已经睡了,所以不想打扰你。”刚才憋在心里的千言万语,似乎在这个瞬间化为了乌有。她只说出这么一句话。但,这绝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此刻他们似乎已经心有灵犀,心照不宣。
“可是事实证明,我没有睡。”凌彦诺饶有风味地说。
“哦。”川林慕雪低着头去看被自己踩在脚下的月光。
“进来吧。”凌彦诺甚至连她来的目的都没有问,就直接走了进去。
川林慕雪也走了进去。这还是她第一次进他的卧室,也是第一次感觉自己离他那么近。
“会不会喝酒?”凌彦诺指了指桌上的几坛酒。然后,看了一眼她,问。
“不会。”川林慕雪摇摇头。
“酒啊,是个好东西。喝醉了就更好,俗话说‘一醉解千愁嘛。’你要不要试试?”说着,凌彦诺拿起两个酒杯。倒了一杯给她,一杯给自己。
川林慕雪看着那没有颜色的酒,心里有些犹豫。
“没事,这不用学,一喝就会。”凌彦诺见她迟迟不肯端起杯子,就鼓励她。然后,把自己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真的能‘一醉解千愁’吗?”川林慕雪在心里默问。“哎!管它呢。人生难得有几回能这样放肆,何不趁此忘却那些不如意。做回真正的自己。”于是,她毅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又给自己倒了几杯,饮尽。
凌彦诺看着她如此豪爽,笑了笑。就也不甘示弱地喝起来。
“来,这杯我敬你。敬你错娶了川林将军的二女儿。没能娶到一个可以帮你的王妃。干!”川林慕雪似乎已有了些许的醉意。她拿起自己的酒杯与他的碰了一下,然后喝尽。
凌彦诺看着她,这个眼神里充满孤独与凄凉的女子,心不由得抽搐了一下。酒杯握在他手里,久久没有动。
“你怎么不喝呢?来,快点喝,陪我喝。”川林慕雪见他不动,便催促他。
“好。我喝。”为着彼此同样落寞的心,凌彦诺一饮而尽。
“好!来,我再敬你。敬你用你那个什么独门宝贝救了我。”川林慕雪边说边喝。然后,她又用手指指指他说:“那是你怀好意哦。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你想报复我。不对,报复我爹。哈哈。”
他对此无话可说,除了喝酒。
“来。我们再来。”川林慕雪准备继续敬他。
“等等。”凌彦诺拉住她的手,“这杯我敬你吧。敬你在梅林不计前嫌,救了我。”凌彦诺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闪动的全是真诚。
川林慕雪抽回被他拉住的手,笑笑。与他碰杯。
“那这么说,我还要敬你。敬你今天在回廊帮了我。不然,我又得被川林慕瑶打了。”川林慕雪不去看他,径自先干。
“又?怎么会是又呢?难道她经常被川林慕瑶打吗?”凌彦诺听到这个又字。心变得格外的敏感。也变得异常的心疼。他觉得川林慕雪就像是一只伤痕累累的小兽。而自己,就是那个窥视到她伤口的人。
“可是,你居然叫我雪儿,还说我是你的女人!哈哈。太搞笑了你。”川林慕雪突然抬头大笑起来。
这弄得凌彦诺,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因为,今天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他当时所能想到的就只是,他不许让别人侮辱川林慕雪。任何人都不可以。
“你知道吗?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叫我雪儿,也说过我是他的。可是……”川林慕雪说到这,心像被什么牵动了。所有的痛与恨一起袭来。她似乎压抑的太久。所有的伤痛都趁着这阵醉意一起迸发出来。
“可是,他还是离开了我。就因为我不能给他的权势和地位带来任何的帮助。所以,他就抛弃了我,也抛弃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川林慕雪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凌彦诺伸过手去,想要给她拭去脸上的泪珠。可反被她紧紧抓住。“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娶别的女人?为什么你们男人这么功利?为什么女人就只能被当做交易的工具?”川林慕雪一遍一遍地质问他,声音哽咽嘶竭。
凌彦诺被问得无地自容。好像他自己就是那个伤害她的男人。可是,他无话可说。只能安慰她说:“你喝醉了。我扶你去休息吧。”
“我没醉。谁说我醉了?你看看,我的样子像喝醉了吗?”说着,川林慕雪就放开他,又去拿酒坛倒酒。“怎么没酒了呢。酒,酒,我要酒。快给我酒。”她要求着。
凌彦诺摇摇几个酒坛,这才发现已经空空如也了。看来,她真的已经醉了。
大晚上的,他也不好扶她回静月轩。就起身,扶起她,往自己的床上走去。
川林慕雪,浑身无力,人也轻飘飘地。一路踉跄着走着。还不停地傻笑,不停地哭。
凌彦诺替她脱了鞋,然后把她放到床上,再给她盖好被子。她已经很累了,无力是身体还是心。也已经无力再反抗了,只乖乖地躺着。嘴里却不时地传来一些含糊不清地话语:“不要走。雪儿很乖,很听话。”“不要打我,不要。”“疼,疼。我好疼啊。”
凌彦诺安静地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丝毫厌恶与侵占的意愿,只有满心的疼爱与怜惜。他暗暗发誓:从此都要好好守护她,不要她再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不要离开我,不要。”川林慕雪有些痛苦地喊道。她的手掌张开,想要抓住些什么。
“我不会离开,我会一辈子陪着你。不要怕。”凌彦诺拿起她的手,紧紧地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