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一听傻了,呆呆地瘫坐在地上。眼泪不住地从她的眼角滑落。而他们却没有谁为这位即将死去的王妃掉一滴眼泪。
大夫们收拾好自己的药箱,离开。
书房里,凌彦诺悠然自若地挥写着,像挥写他想拥有的人生。
“王爷……”他的贴身侍卫无痕走了过来,见他正在练字,便咽下了原本想说的话。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王爷练字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所有人都不例外。
“说吧。那个女人死了没有?”他冷冷地问道。
“她……”无痕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接着说:“大夫说她中毒太深,再加上发现得太晚,已经……没救了。”笔在凌彦诺的手中微微震颤了一下,只是一下。然后又在他的指间轻轻地滑落。
“怎么会中毒?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本王的眼皮底下下毒?”凌彦诺疑惑地问。他承认自己对陌生的她确实没有什么好感,甚至因为她父亲的关系还有些怨恨她。但他对天起誓,他绝没有害她的心。
凌彦诺有些愤怒地抬起他的头。那是一张如此俊美的脸:分明的棱角,深邃的眼睛,秀挺的鼻梁,还有薄薄的性感的嘴唇。
“王妃不是被人毒死的,她是自杀的。”无痕坚决地回答。
“你去密室拿一粒血丹给她。我可不想我的交易品这么快就死去。我要留着她,折磨她,让她为我所失去的一切付出代价。”他的眼里充斥着无限的仇恨,似乎她是背叛他的妻子。
“等等”,凌彦诺忽而站立起来,“还是我去吧。”说着他便踱步而出。
静月轩“王爷……”一屋子的奴才见王爷进来,不由得匆匆地行礼。“你们都下去吧。”无痕示意他们。丫鬟嚒嚒便静静离开。“你也下去吧。”凌彦诺看了一眼哭得眼睛红肿的婉儿。婉儿像没有听到凌彦诺的话一样,依旧没有动。
“如果想你家小姐死的话,你就留下!”凌彦诺冷冷的说。
无痕见状,只好过去拉开一头雾水的婉儿。然后退步而出,关好门,守在外面。
屋子里,瞬时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就越发显得安静。凌彦诺走到床榻,拂袍而坐。然后喂她吃下血丹。他的眼不经意间拂过川林慕雪的脸庞。他没有想到她竟生得如此的美丽,而她此刻的憔悴与安静又如此令人心疼。他的目光竟有些不舍。
“咳……咳咳”她的咳声惊醒了有点沉醉的他。他像个做错事怕被发现得孩子,忙不迭得把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恢复了他一贯的冷漠。
她有些吃力地睁开惺忪的眼,看着周围的一切:红色的纱帘,红色的喜字,红色的蜡烛。“还是跟死前一样的摆设。我没有死,我还活着。我怎么会没有死……”她疑惑而厌恶自己的存在。看见他,她突然用尽全身力气爬起,然后哭着撕扯着他,“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他哪里能容许她对自己的大吼大叫。灼热的大手一把攥住她的下颌,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嘲弄:“想死?我就偏不让你死!你父亲欠我的,我要在你身上加倍的讨回来!”
她的声音似拒绝却更像是欢迎。
他猛地站在起来,眼神里尽是嘲讽。
“贱人,你最好断了寻死的念头,识趣的话就乖乖做好你的王妃。说不定,我心情好的时候还能让你过几天好日子。否则,我会让你的每一天都生不如死。你记住了!”说完,他便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推开房门,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婉儿回到屋内,看到川林慕雪好端端地坐在榻上,忙开心地跑过来。走近了,才发现她在无助地流泪。也跟着哭了起来:“小姐,我听那个跟屁虫说你是自杀的。你为什么要自杀呢?你不是说以后都要好好的吗?虽然婉儿很笨,什么都不懂。但我知道我答应过夫人要好好照顾你,不能让你有事。所以小姐,你不要再难过,再自杀了,好不好?”慕雪见婉儿这样关切自己,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于是,她搂着婉儿说:“我们都会好好的。我不会再丢下你……”
“真是太欺负人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只见小丫头婉儿端着冒着热气的鸡汤从屋外气哄哄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傻丫头?是谁又惹你生气了?”川林慕雪故意逗她。
婉儿放下手中的鸡汤,一骨碌儿地宣泄:“小姐,你都不知道那些丫鬟嚒嚒有多过分。她们知道我要给你熬汤,就故意霸占着厨房。我用汤罐吧,她们说要用来给王爷熬汤;用锅吧,她们又说要给王爷做午膳。总之,我就是这也不能用,那也不能用。还说什么‘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叫你家王妃亲自去问王爷’。明知道王爷跟小姐不合,还这样说。这不明摆着挑衅嘛。”
“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说不定她们真是要用来给王爷做午膳的呢。”川林慕雪安抚着婉儿那颗浮躁的心。尽管她知道事实真如婉儿所说。但因为害怕婉儿心直口快的性格在王府会得罪人,受人欺负,而现在的她完全没有能力去保护她,所以她选择说谎。
“才不是呢?”婉儿反驳。“她们……”她准备继续说。
“对了,她们不让你做你这鸡汤是怎么弄来的?”川林慕雪看着鸡汤反问道。
“哦,这个。哈哈。”婉儿不禁笑了。“我只是让王爷身边的丫鬟子柔到厨房去支吾了一声,说王爷想喝鸡汤。那群势利眼就乖乖做好了,我就尽享其成咯。”婉儿似乎为自己的小聪明感到很自豪,止不住的得意瞬时挂在了脸上。
“我们不是才来嘛?你这么快就与别个热乎起来了?”川林慕雪满脸疑惑。
“什么热乎哦。还不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嘛。”婉儿想到刚才为了鸡汤,把夫人留给自己的一支簪子给了子柔,心里不觉得有点失落。
“世态炎凉啊。”川林慕雪在心里暗自感慨。不知怎的,看着那碗鸡汤,她竟没了胃口。“婉儿,你把鸡汤喝了吧。”她吩咐。
“为什么,小姐?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呢。你不喝不就太浪费了嘛?”婉儿心里直犯嘀咕,“是不是我刚才说错什么了?”
“傻丫头,不是你的错。只是这些天,喝药喝得都没有多少胃口。”川林慕雪急着辩解。“对了,你待会出去给我买点羊肉串吧。好久没有吃了,怪想念的。”说着,她便去抽屉拿了些碎银交给婉儿。
“哦。嘿嘿。知道了。”婉儿笑着回答,准备离去。
“等等……”川林慕雪突然叫住婉儿。
“怎么了?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婉儿不解。
川林慕雪用手指指桌上的汤,笑着说:“别浪费哦。”
婉儿这才记起,忙回过身来,端起碗,巴拉巴拉地喝了起来。喝完便带着碗匆匆离去。只听见,川林慕雪在后面追喊着:“别忘了,我要周记的,麻辣味的。”
婉儿走后川林慕雪也决定出去走走,散散心。来了这么久,她一直待在房里,都没有机会去看看这所谓的三王府是个什么样。
这天,川林慕雪穿了一件乳白色的齐胸长裙,像雪一样白的颜色。它上面绣着粉红色的小碎花。她总是喜欢这样纯手工的刺绣,因为这总能让她想起当年跟着娘亲学刺绣的情景,让她感觉娘亲还在自己身边。另外,她还好好梳洗了一番。此外,她知道自己身子还弱,便加了一件粉白色的披肩在外面。
她带着美好而且好奇的心情走着。走过古木油漆的雕花长廊,走过流水潺潺的小石桥。这府邸很大,很美。她不觉在心里感叹“传闻中,三王爷府邸的构造是最偏重于自然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她继续走,走到花园。本想观赏观赏这些千奇百态的花,可一往前,竟听到那些丫鬟嚒嚒们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议论。
王府里的仆人大致都知道这位王妃不得宠,平日里便对她不恭不敬。前几日,要不是王爷吩咐要好好照顾她,估计谁也不会进这座庭院。近日,她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那些丫鬟嚒嚒便没有了先前的细心体贴,甚至还冷眼相讽。
“哎……我说这女人啊,这辈子最重要的莫非就是有个疼自己的男人。”领头的那个嚒嚒开始发话。见其他的人跟着点头附和,她便更来劲了:“不然啊,管他什么千金小姐,什么王妃,嫁了人,不得宠,还不注定独守空房,做活寡妇。”
“是啊,是啊,你看看现在她那样。病恹恹的,可我们王爷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说到底,她不就是活脱脱一奴才嘛?甚至连我们这些奴才都不如。”另外一个老嚒子又开始唠叨开来。
“喂。你们听说了吗?当初我们王爷娶她是因为想得到川林将军的势力,好以此对抗二王爷。可没有想到川林将军却早已暗地里与二王爷结盟。王爷本来对她就没有什么感情,再加上她父亲的背叛。这下,她的日子有得熬了。”领头那嚒嚒担忧地说。
“等等,川林将军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吗?为什么他会帮义女的女婿,而不帮自己的亲女婿?”一个小丫头似乎有些不理解,忙问道。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怎么清楚。只是听市井谣传:当年川林将军是于皇上赐婚才娶的将军夫人,而当时将军在外面早已有了别的女人,听说还有一个孩子。迫于皇威和家族声望,将军只有等到他夫人死后,才把和那个女人的孩子领回家收作义女。她就是现在的二王妃。”一位稍大点的丫鬟似乎很了解行情,忙热心地给那小丫头解释。
“我说呢。那个川林将军一天到晚往二王爷的府邸跑,而我们这位这,连自杀了都没有来看一眼……”
听到这,她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想冲出去教训那些不懂事的奴才,可转眼一想,今时今日的她只是一个落魄的王妃,出去只会自取其辱。当然也给了那个他一个更好的机会来侮辱自己。于是,她忍着,忍着,回到屋去。
下午,婉儿兴高采烈地带着羊肉串回来。见川林慕雪正无精打采地坐在榻上,忙关切地问:“小姐,你怎么了?”
川林慕雪看了一眼婉儿,苦笑道:“没有什么。”说着,便接过婉儿手中的羊肉串,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婉儿见平日温婉的小姐竟有如此夸张的吃相,心不觉一惊。然后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川林慕雪。她想说什么,却终归什么也没说,只看着川林慕雪吃。这几年,她知道川林慕雪的脾气古怪。如果她不愿意说,自己问了,只会自讨没趣。等到川林慕雪吃完,她便收拾好残渣,伺候川林慕雪睡下,离去。
晚上,川林慕雪又做了那个这些年不断重复的梦。梦里,她的娘亲安静地躺在床上,还是那么的祥和,漂亮。她以为娘亲只是睡着了,便试图叫醒她。可无论她怎么用力,娘都不再睁开眼睛。她哭了,一遍一遍无助地央求着:“娘。不要丢下雪儿,不要,雪儿会很乖,很听话。娘……”
她被惊醒,泪水打湿了她的被褥。她不想再睡下,她怕又回到失去娘亲时的痛苦。
小时候,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爹总是不喜欢她,尽管她努力做得更好。直到有一天,爹带回一个女孩,让她叫姐姐。她才明白。从此,她被那个所谓的姐姐骑在了头上。她每天看着爹陪她玩,给她买好看的衣服,买好吃的东西。而她,却什么也没有,就连最疼爱自己的娘亲也失去了。
她想:“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这些年娘和我受的苦已经够多了。现在娘已经抑郁而终了,可我不能再步娘的后尘。我已经死过了一次,就更要珍惜自己,好好活着。不然,娘在天堂都会放心不下自己的。川林慕瑶,凌彦青,凌彦诺,我不会就此屈服的。川林慕雪,你要坚强。无论怎样,你现在是堂堂的三王妃,总不能让那些奴才太得势。”黑夜里,她握紧自己的拳头,对自己说。
“王爷……”无痕匆匆忙忙地跑回来。“怎么样?都查清楚了吗?”他问道。
“恩。”无痕点点头,接着往下说:“二王爷确实已经和川林将军结盟。而且他们已经开始骚动了,现在正到处拉拢势力。增强自己的力量。”
“果然是一只藏不住尾巴的狐狸。”他笑道,“现在就坐不住了?哼!你想这么快就如愿,我就偏不让你如愿!无痕,你也要加快特种军的训练进程。当然还是要保密。”
无痕:“是。”
“对了,你刚才跑得那么匆忙干嘛?”他像突然记起什么似的,问道。
无痕:“我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二王爷和二王妃驾车好像向王府这边赶来。我怕他们疑心,看出什么,所以就……”
“他们来做什么?”他有点疑惑。
“二王妃是王妃的姐姐,上次王妃自杀,我猜他们应该是来看王妃的。”无痕揣度道。
“你是在哪里见到他们的?”
“西巷。现在差不多已经快到门口了吧。王爷,要不要去通知王妃?”
他没有做声。无痕知道,他默许了自己的意思。于是,转身离去。
伴随着院子里“二王爷吉祥,二王妃吉祥……”的声音。他知道凌彦青来了。于是他整理整理衣衫,踱门而出。“二哥,二嫂怎么来了?来,快请屋里坐。”他一边恭敬地迎合着,一边吩咐丫鬟们上茶。
“怎么不见弟妹呢?如今三弟娶了个漂亮的新娘子,莫不是疼惜得都舍不得让我们瞧瞧吧?”凌彦青故意东张西望,打趣道。
“可不是嘛,我听说慕雪在新婚之夜自杀,这命呐还是三弟用他的独门宝贝--血丹给救回来的呢。”川林慕瑶迎合着凌彦青,用挑衅的口气说。
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让他觉得厌恶。正当他不知如何接招的时候,无痕和川林慕雪走了进来。
看到川林慕雪,川林慕瑶笑着走过来,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手里。然后又突然收敛起笑容,用很感性的声音关切道:“慕雪,身体好点了吗?你知道吗?当姐姐知道你自杀了的时候,我好难过,我恨不得马上飞到你身边来看你。”说着,她还更娇柔地用斯帕去擦拭眼角没有的泪。
看着川林慕瑶那虚伪做作的表情,川林慕雪不由得觉得恶心。心想:“这么会演戏!当初干嘛不继承你妈的的光荣传统。留在台上作一个戏子。”她抽出被慕瑶握着的手,因为这双手让她觉得肮脏,龌龊。但又为了不失仪态,她只好莞尔道:“姐姐还真是关心妹妹啊。不过你我两座府邸的距离似乎坐马车也只要半柱香的时间。你这用飞的……呵呵,姐姐似乎也飞得太久了吧?”她的言语很轻,却又浸透着强压住的怒火。
川林慕瑶没有想到当初任由自己的欺负的慕雪竟敢暗里驳斥自己。一时语塞,竟不知说什么,直涨红了脸,无奈地笑笑。接着无趣地回到座位。
凌彦诺为了打破这种尴尬局面,就和凌彦青谈起了下个月皇上过寿的事。慕雪也没有再说什么,只在一旁陪坐着。
后来,川林慕瑶和凌彦青起身告辞。慕瑶刚才生了闷气,心里不舒服,想再捞回面子。于是,临走前,她用告诫地口吻说:“三弟啊,我这个妹妹,脾气坏得很,一副大小姐的架子。这都是被我义父宠坏了。你知道的,慕雪的娘走得早,义父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所以……你看,都把她宠坏了。”说着,她又情绪化的叹息,“哎!如果她不懂事的话,你就好好教教她。”
川林慕雪本想这种场合不适宜她们两个争斗,可听到她无缘无故提及自己的娘亲,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明明她自己才是这样的女人,现在居然拿来说别人。川林慕雪也不甘示弱,反驳道:“姐姐你太关心妹妹了,不过刚才那些话不知道有没有人对姐姐说呢?哦,我想应该没有人这么说吧?因为他们不敢!还有,似乎姨娘走得更早,爹也更宠你吧?”
川林慕瑶自知没有捡到什么便宜,气得脸直抽筋。一向高傲自大的她,哪容许得了一个被她踩在脚下的人骑在她头上。“哟!这才几天不见,妹妹这张嘴竟变得如此刻薄呢。莫不是手人蛊惑?”川林慕瑶恨恨地说,眼睛却斜视着凌彦诺。
凌彦诺见矛头无缘无故指向了自己,很不高兴:“二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莫不是你这样说,也是受人蛊惑?”他瞬时拉下脸来,表情严肃冷峻。心想:他们果然等不及了。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我倒要看看谁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