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所以现在的董去来已要爆发!
钉子自知自己死不足惜,却不想连累秦强铁铮铮的汉子,既然求情无用,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但钉子相信,秦强即便到了最后的关头,也绝不会向命运和董去来屈服的。
“为我牵马!”董去来冷冷地道。
钉子站起身来,牵过缰绳,朝红雨集的方向走去!
吴俊比昏睡了几个时辰,醒过来,发现自己已不在兴隆镖局,他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自己躺着的这个房间很熟悉,正是昔日他住过的桑桑客栈。
他挣扎起身,只感到肌肉都已发酸,力量却在一点点地蓄积。
董去来的点穴手法虽重,但是也有失效的时候。
窗外的旭光还是同样的柔和,足以让人将这里曾发生过惨烈的血腥事件给忘掉。
吴俊比站在窗前,往外看去。
冬雪终于过去,这一冬季过得格外的漫长,但是春天总算已来临。
只是他和刘萧萧的春天又何时来临呢?
吴俊比轻轻叹了口气,他忽然感到很疲惫,他很想喝口酒,所以他准备转身离去时,这时他的余光中闪入了这样一幅画面。
钉子提着根棒子,牵着匹马,马上坐着的却是董去来,钉子的神情似已麻木,两眼空洞,像是具被控制住的玩偶僵硬地迈着步子,朝这边走了进来。
吴俊比知道钉子是一直跟在秦强身边的,他对秦强的忠诚吴俊比全都看在眼里,可是现在他居然会为董去来牵马步入红雨集,而不见秦强的人,这的确有违常理。
吴俊比唯一能想到的是,钉子一定遇到了麻烦,而且是很大的麻烦。
秦强是个难得的好朋友,虽然见面的机会不多,但是他却是条铁铮铮的汉子,他身边的人受制,吴俊比又岂有不管之理。
于是吴俊比拔出壶塞,仰头饮了一口,满足地叹息了声,轻抚着胸口,然后这才睁开眼,眼放精光,重新塞好壶塞,挂在腰间,这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桑桑客栈已冷清,不但白天冷清,夜晚比白天还要冷清。
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儿全都被董去来困死在了红雨集。
只因董去来的一滴泪被偷,运了出去,传闻就在红雨集,所以他派人围困了红雨集,出集者格杀勿论。
六天,断水断粮,除了欧阳雄心,秦强,剩下的只有一具具没有思想和感情的尸体。
吴俊比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他没有找到老板娘,也没有看到那个阴阳怪气的伙计,他小心地出了客栈,就瞧见客栈外的那片空地上已支起了帐篷,而董去来的马就拴在帐外的柱子上。
就见董去来负背着双手,后面跟着林使走进了帐篷,只听帐篷里不多时传来了说话声。
“钉子,秦强来求我了,你的主人为了一个女人连性命都不要了!”
吴俊比听了这话,眉头骤然蹙起,因为董去来撒了个谎,秦强没有来!更没有见到羽碟的影儿,又何来为一个女人去送死一说,他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目的,可是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吴俊比正寻思着,就听这时帐篷里传出钉子的声音:“英雄大义不是为了自己而活!”
听了这话,吴俊比顿时竖起了大拇指,他心想:秦强是条好汉,而他的属下也不弱,这就是所谓的“强将手下无弱兵”吧。
这时董去来冰冷的声音再次传入了耳畔,竟是异常地严厉:“你背叛了我到现在连一点悔意都没有吗?”
钉子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后悔!”
董去来声音依旧冰冷,却含着些许得意,有些蔑视地瞧着眼前这个将死的叛徒,冷冷地道:“到现在嘴还这么硬好,我明天就处死你,让你和秦强在下面见面!”
话毕,他已转身出去。
直等他走远,吴俊比才现身。
从方才的只言片语中,他有些明白,也有些糊涂!
他站在帐前,想到不管怎样都要先将人救出,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掀开了帐帘,一眼便瞧见了被绑在柱子上动弹不得的钉子!
钉子闭着眼睛,眼角结着颗晶莹的冰珠,他想:秦爷,我对不起你,钉子这辈子恐怕再也见不到爷了,只能等到下辈子再为爷做牛做马!
他正想着,忽听门外传来咚地一声响,一阵冷风沿着掀起的帐隙边刮了进来。
钉子实在想不出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见自己。
于是他缓缓地张开了绝望的眼。
仅这一眼,他就觉得自己真的是张对了!
一个披着棕色披风,穿着洗得发白的老旧衣衫,有着头卷发的脸色发白终年带着病容的落拓中年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布满鱼尾纹的眼睛非但不觉得老气反而更能增加这双眼睛的魅力与灵动!
钉子做梦也未料到自己还会见到吴俊比。
看到吴俊比他感到很是意外,他的嘴被布条死死地勒住,发不出半点儿声音,他只能竭尽所能拼命地向探着头,口中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吴俊比暗自叹了口气,他看到钉子的额上有几处青肿,他知道这个铁般的汉子定受了不少的苦。
他虽表面坚强,内心实际上却是十分地脆弱的。
他对秦强的忠贞是世上任何人都比不上的,所以不管他之前做过什么,就凭这点儿都是可以值得原谅!
他走上前去,轻轻地摘下绑在他嘴上的布条。
钉子长吐了口气出来,喘了好久,才道:“吴爷,你怎么来了?”
吴俊比朝他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就走到他身侧去为他解绳子。
绳子虚软地脱落在地,钉子揉着发痛的手腕,瞧着吴俊比,张了张嘴,但是喉头却好似被什么哽咽住,发不出音来。
吴俊比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还是赶紧离开这儿,外面的看守只是被我点了昏穴,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们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钉子担心地问道:“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
吴俊比目光闪烁着道:“董去来目前还不能把我怎么样,但是你就不好说了,他若要杀你,简直是易如反掌!”
钉子想了下,道:“吴爷,其实我是兴隆镖局的…”
吴俊比打断他的话,道:“你什么也不用说了,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我只看到了你对秦强的忠义,这就已足够!”
钉子仰脸瞧着他。
这位一向流血不流泪的汉子眼圈竟然发红了。
吴俊比静静地目送着他出去,瞧着地上散落的绳子,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这时忽听外面传来阵阵的打斗声,还未等吴俊比出去查看是怎么一回事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个人已重重地撞了进来,帐篷几乎都要被他给撞散,他的人刚好跌于吴俊比的脚下。
吴俊比定睛一看,脸色已变了!
伏在他的脚下的竟然是刚刚离开的钉子!
就见钉子的嘴角处蜿蜒而下淌血线,脸上的疤痕跟随着面上的肌肉不停地抽动着,狰狞而可怕。
他的胸膛上已插入了四五柄断剑,大片的血迹已染红了他的衣襟。
吴俊比刚要去扶他,这时帐帘又一次掀开,冷风又一次钻了进来!与他同来的还有股杀气!
吴俊比刚弯下的腰立即直起,冷冷地朝前望去。
进来的是四五个手持着箭的穿着映有“大”字衣衫的青衣卫。
他们是虎视眈眈地盯着地上已奄奄一息的人儿,看他们的神色似乎很想上前去结果了这个地上之人,但是他们也只能是想想而已,因为吴俊比这时已将握紧的拳松开,上面持着柄闪着寒光的袖箭。
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眼睛不亮的,他们自然知道吴俊袖箭例无虚发,没有人敢轻易地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所以他们只是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人已往前迈了两步,便立即停住,举着手中的箭,瞪着吴俊比,极力地大声地叫道:“吴俊比,你何苦与我们兴隆镖局作对!”
吴俊比淡淡地道:“我并不想与你们作对,只是我脚下之人你们谁也动不得!”
为首的那人问道:“为何动不得?”
吴俊比道:“因为他是我吴俊比的朋友,若想动我吴俊袖箭的朋友,你们还不配!”
“他们不配,我配么?”
一个人大声地说着话,已掀开帘负手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所有持箭的青衣卫的心都安了下来,他们自动推到两侧,恭身道:“董爷!”
董去来嗯了声,目光始终如箭般盯在吴俊比的面上,忽然冷笑道:“想不到你居然还没有奄奄一息,还有闲情逸致在此多管闲事!你的气色看上去不错,是不是回光返照?”
吴俊比也盯着他,冷冷地回敬道:“那我可要照得久一点儿,在你没有断气之前,我一定要留着这条命才好!”
“哦?”董去来目光闪动着,道“我若是向前会怎么样?”
吴俊比高昂起首来,傲然地道:“我劝你和你的属下莫要再向前,你们若再敢动一步,你们就进入吴俊袖箭范围之内,我就认为你们有敌意!我的袖箭就会对你们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