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问过甪珩,不对,是沐南孓,他究竟在哪儿见过我。他说,是在街上,那时我救了一个小男孩儿,不错,就是莫契。南孓他当时躲在了暗巷的房顶上,亲眼见我施了法术打伤那两个莽夫,许是我那时太气恼,未曾发现他。
猜到我是仙,所以那晚他见到我时是欣喜而不是害怕。
水蓝衣裙,脸戴白色面纱,发式简单得梳成了随云髻,一如我们初见时,不是,是一如沐南孓初见我时。
“这位小哥,不知瑾王可在府上?”我到了王府门前,开口问门外的家丁。
“王爷今早便去了城外的野树林里打猎,恐要到傍晚才能回来。”那家丁道。
打猎?想来过得还不错。我轻轻颔首:“多谢。”
“不知姑娘叫什么,待王爷回来我好禀报他。”
我笑笑:“多谢了,不用。”我亲自去找他。
施法来到野树林,双脚刚落在一池塘边的石头上,还未站稳,便听到一声急呼:“姑娘小心!”
我一惊,转首便见一支白羽箭带着疾风朝我呼啸而来。我本能地侧过身,利箭却还是划伤了我的胳膊,脚下也一个不稳朝后摔去。还好没有掉入池水中,就那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呃。”我轻呼一声,慢慢支起身子。
“姑娘,你没事吧?”眼前出现一双黑靴。紧接着,一张俊脸映入眼帘。
一男子正蹲在我身侧,见我抬头时愣了愣,竟忘了说话。
我摇了摇头,站起身,拍去衣裙上的灰尘。转首看那箭,竟是射进身后的石头里,可见箭势有多么凌厉,幸好躲过了。
那男子也站起了身,再一次问道:“没事吗?”
我笑笑,想起自己戴着面纱他看不到,随即摇了摇头,坚定道:“真的没事。”
“姑娘是何时在池边的,为何我方才并未看见?”男子疑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池边,一脸不解。
我一怔:“许是被树挡着,所以并未看到。”
他半是疑惑地点点头,随后看着我的胳膊:“胳膊没事儿吗?”
我这才想起自己受了伤,低头看了看,血已浸湿了周围的衣衫:“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他一脸惊愣,就这么看着我。我不自在地偏过了头,他似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干笑一声:“我以为女孩子都很娇气的,我的妹妹就连擦破了皮都要大哭一场。”
我笑了笑,这男子一身蓝色华服,非富即贵,妹妹自然也是千金小姐,未免娇气些,可也不代表所有女子都这样,看他方才那么急,恐是怕我哭吧。
“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哭的。”我笑盈盈地看着他。
他怔了怔,略有不自在:“不管怎样,我还是带姑娘去看看大夫包扎一下伤口罢。”
“多谢,当真不用。”不远处有一匹马,男子身后背着弓箭,想来正在打猎吧。等等,打猎?!我反应过来,看了看男子,不知他是否和甪珩一道。
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男子遮住了我的视线,看不到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不行,还是看看吧。”他又道。
这人也太难缠了吧。我登时无语,嘴里直说着不用。
“出什么事了?”男子的身后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我全身一僵,循声望去,跌入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男子一身黑衣端坐在马背上,墨发高束。他眉头微皱,眼神冰冷,五官好看至极,赫然就是三年不见的沐南孓。可又有些什么不一样,许是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冰冷气质与以往差异太大。
他身后跟了三五个人,都拿着弯弓,背着利箭。
见了我他似也一愣,随即又恢复冷然,仿佛从未有过那一瞬间的愣忡,略带嘲讽的在我和蓝衣男子之间来回打量。
我心口一窒,别开视线,垂首看着地面,心内有些慌乱。
“皇兄,我无意用箭射伤了这位姑娘,正准备带她回营地看看呢。”男子转身对甪珩道。
我愣了愣,皇兄?!他居然是沐南孓的弟弟?
我并未抬头看甪珩,他默了默:“既如此,带她去罢。”声音平淡不夹一丝感情,可我却听出了一丝颤抖,难道是错觉么?
“不用麻烦了,在下还有事,告辞。”不及思量,话已脱口而出。
不知自己怎会如此窝囊,现下要做的应是走上前和他说清楚啊,可只要一接触到他那冰冷疏远的眼神就难受得直想落泪,想要逃离他的视线之外。
我急忙转过身快步离去。
“姑娘!”蓝衣男子喊道。
我充耳不闻,只想离开。要不是有那么多人在,我一定驾云走了。
眼前蓦然出现一袭黑影,我立即止住了脚步。
“姑娘无须客气,既是我皇弟伤了你,也该帮你处理伤口才是。”甪珩的声音从头顶冷冷传来。他一定很气恼,姑娘二字咬得极重。
我说不出话,喃喃道:“南孓。”声音很低,但他应是听到了,全身一震,沉默着不说话。
我实在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想要后退一步抬首看看他。不想我才刚抬脚,他便一把搂住我的腰,天旋地转间已坐在了他的马上。
“皇兄,你……”蓝衣男子惊呼道。
“他是本王的旧识。”说着甪珩一勒缰绳,驾马穿过那几个人离开。
我就坐在甪珩的身前,他一手搂着我,一手握着缰绳,呼出的气在我耳边萦绕。
景物一点点向后退去,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面纱扑在脸上,有些难受。
前方渐渐出现了几个黑点,还有火光,炊烟袅袅。原是七八个士兵在烤肉,见到甪珩和我皆是一愣,随即起身:“王爷。”
甪珩下了马,轻轻颔首。转过身向我伸出手:“下来。”
我一怔,犹豫着将手放到他手掌上,翻身下马。
他不作停留,立刻松开了我,走到一个木架前,上面挂着一个包袱,他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我:“自己上药。”
我伸手接过,他转身离开。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上他,却见那个蓝衣男子也骑马而来,甪珩和他说了什么,二人又骑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