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是脚踩折枝的脆响,还有的是踏在雪地上的哒哒声,一步一步,由远及近。
羌玉卧躺在床榻上,将眼睛缓缓睁开。
便听得屋外的开门声,从屋外进到屋里的脚步声,急促而快。
心头不知哪个位置的一个结像是被轻缓地拉了开。
“雷师傅,我把药草采来了,羌玉还有得救么?”歌梦一进门便喘着气地喊道,疲惫的她声音有些断断续续,却还支撑着自己开到最大的嗓门,然则发出来的声音却还是那么脆弱。
屋里头此刻正烧着暖炉,丝丝热气蒸腾出来,雷师傅在里头煎着一壶药,将手头的蒲扇放下,走了出去。
“雷师傅,羌玉还有得救么?”歌梦急问道,顾不及自己有多么狼狈,伸手便将放好的何芳拿了出来递给雷师傅。
雷师傅瞅了她一眼,将何芳接过,似是叹息了一声,和缓了些许语气道,“你去里头看他吧,他应当醒了。”
听罢,歌梦也忘记了将身上那沾满薄雪的裘衣脱下,急忙赶到了隔间里头。
隔间里,羌玉此刻已经起身坐靠在床上。
歌梦走了过去道,“为何不躺下?这样会触发你的伤口的。”
羌玉侧过头去将她望了片刻,黑曜石般的眼眸里却没有了从前的那般亲近,取而代之的是几许淡漠的神情,而且,还有些发冷。
然而从他的嘴里却是轻缓道,“躺得太久了,坐起来活动一下。”
“你去了哪?”他忽道,眼眸望着歌梦一动不动。
歌梦一咯噔,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此刻还披着一件“寒冷”的裘衣,她伸手赶忙将它脱了下来,然后支支吾吾道,“额——去,去外头散了下步。”
她突然有些很不好意思,不想告诉羌玉自己是为了他而冒着风雪去山顶上采药的。如果这样说出来的话,反倒觉得像是被窥探了自己的内心一般,自己做什么,为了什么,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哦?散步?这么冷的天?”羌玉反问道,嘴角抵着一丝笑,而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歌梦将裘衣放置一旁,低着头,点了点头,眼珠子转了转有些心虚。
“所以,去外头散了步,还摔了一跤,于是磕着了膝盖,并且冻得嘴唇发紫,连手指也变得红肿,是吗?”他轻笑一声,眼里却好像有着一丝寒冬腊月之色。
歌梦心中一惊,将红肿的手指默默地掩藏在身后,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过来。”他忽道。平日里听在耳边温润清淡的声音,此刻却夹杂着几许硬冷的丝丝寒气。
歌梦没敢抬头,也没动。
自己的谎言被拆穿了,这会不仅先前的没被掩盖住,就连后来的心思也被猜个透。
“你这意思,是要我过去?”面具下,羌玉的神情看不见,但是他此刻的眼里却有一种除了淡漠外令人难以捉摸的感觉。
歌梦听罢,一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又忙将头低下,只好缓慢地来到他的跟前。
“把手伸出来。”从始至终,羌玉的声音都是淡淡地,却无不透着一股难以令人抗拒的感觉。
歌梦轻咬了下唇,片刻后,缓缓地将手伸到他身前。
羌玉伸出手去,示意她把手递来。
歌梦微抬了抬眼眸,只好将手放了上去。
红肿的手指上布满着丝丝血痕,已经快要找不到芊芊玉指原本的模样来了。
羌玉盯了片刻,没有做声。
歌梦被看得怪难受的,微缩了缩手。这幅样子是在太吓人,而且,好丑,她不想被他看见。
然而羌玉却像是无形之中抓着他的手一般,片刻,他忽道,“你这双手如果再这般下去,恐怕是要废了的。”他说话淡淡,语气也淡淡,就连眼中的神情也是淡漠凌然,听不出有任何的情绪,看不出他的表情和内心。
唯一能够感受得到的是,此刻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肃然的冷意。
“我——”歌梦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大可不必如此。”羌玉低着头,用自己的手轻捂着歌梦的手,忽而问道。
歌梦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缩了缩手。
“疼?”羌玉问道。
歌梦赶忙摇了摇头。
平定下心境后,她道,“为什么不呢?当初——当初你为了救我,不惜从那么高的山顶上和我一同摔了下来。你的伤却是因为我。”歌梦说完,微侧过头,心里似有些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