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戴这块玉佩的人的心境已经不复从前,这东西留来又有何用?”
耳边是叶千低沉的嗓音响起,百里伶柠却也是不舍得放下这块倾城之宝,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水袖里。
“是大哥哥的东西?”
百里伶柠如履薄冰般的,小心询问着,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了话,踩碎了那块蝉翼般的冰面,眼前的男子就会瞬间坠入万年深潭之中。
“是阿七的小玩意。”
……
我不懂叶千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两人走到这里,记忆好似突然加快了速度,以至于画面衔接的频率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视力所能接受的范围,下意识地抬手揉揉眼睛,却忽然注意到双手不知何时已经透明到光线可以肆意穿透的程度。
“千!我是不得已的!”
猛然间,我的意识被惊叫声所吸引,看样子,这是他们到达落春苑后发生的事了。
但仔细听听,却也不像是百里伶柠的声线,我开始蹑手蹑脚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但几秒钟后我发现,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做出这样一系列的举动,因为即使是烛焰也没有因为我的走动而多抖半分。
只见床榻上的女子着一身浅纱,发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娇媚的大眼中此时正噙满了泪花,苍白的面庞中透出满心的不舍,这样梨花带雨的模样,可真是我见犹怜,而榻前的叶千却一脸严峻,看不出这张面具下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阿七,是什么不得已,让你能狠心来对景芝下手?”
叶千低声质问着,似乎下一秒就会冲上前去把面前这个女子捏个粉碎,不知是否偶然,他竟紧紧握着百里伶柠的手,能够看出,面纱后的脸,保持着一种奇怪的神色。
“千,我怀了你的孩子,如果不杀了他,母后就会要了我们母子两人的性命…”
七炼说到这里,不顾一边如遭雷击般的百里伶柠,环腰抱住了眼前的男人,小声抽泣起来。
我就着七炼的床榻坐了下来,从这个角度,能够清楚地看到,就在七炼抱住叶千的瞬间,身下的女孩默默地把手抽离开来。
百里伶柠的心跳,错了一拍。
叶千的心跳,也错了一拍,不过显然不是因为身下女人的投怀送抱。
我实在看不下去叶千的这种态度,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既然是来找七炼要说法的,当然要立场坚定,要么就抱着她大哭一场过后两人忘记过去,要么就果断放手带着百里伶柠离开。
可他偏偏采取了最模棱两可的一种办法:牵着手里的,抱着怀里的。而这种方法,我后来跟百里伏栎描述时称之为优柔,实则却在心里反复骂了几万遍窝囊废。
“阿七……”
头上传来他的一声闷哼,似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似的,良久,缓缓开口:
“孩子几个月了?”
女子虽哭得厉害,却也没有一点失态,只是叶千新衣衫上的颜色更深了些。
见叶千开始关心起自己肚里的孩子,七炼忙取下帘边的手绢擦擦眼泪,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揽住叶千的胳膊往自己并不显眼的肚子上招呼。
“药王山的郎中说,孩子已经三个月了,你摸摸看,这是我们俩的孩子。”
七炼特地强调了“我们俩”,这样听来逐客令的意味就很强烈了,在我和百里伶柠听来,无异于像是在说“我和叶千已经有孩子了,识趣的就赶紧走”。
而百里伶柠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水袖里摸索了半天,拿出一块光洁的玉佩,摆在榻边的小桌上,勉强扯出一抹笑意:
“久闻七炼姐姐大名,这块玉佩该是姐姐的,柠儿还有事,告辞。”
百里伶柠说完,迅速别过脸去,我从床榻上站起来,自觉把位置让给了喜做爹爹的叶千,虽然周围人不会注意到我的存在,但我却比其他人更加敏感环境的变化。
就在我起身的瞬间,能清楚地感觉到,红木地板震了一下,那种泪滴敲打的声音,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沐姑娘?”烛台忽然响起,在如此安静的房间里,倒是把我吓了一大跳。
整理整理心情,辨清了声音的主人,我开口回应道:
“这次,怎么这么突然?”
“沐姑娘是否忘记了本座曾嘱咐过的话?”
烛台另一面的狐妖催促道。
“我知道!你说找到木灵石必须让黑昙开花。”
“不是这句…”
“我知道!你说百里伏栎是你恩人的弟弟。”
“不是这句…”
“我知道!你说用破栊之阵送我进入这个秘境。”
“不是这句…”
……
“沐姑娘可是忘了,本座说过你最多在这秘境之中待上一个半时辰,请姑娘看看手上的烛台,是否快要燃尽?”
被狐妖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手上的烛台只剩下星星之火。
“沐姑娘,现在吹灭烛台,本座带你出境。”
我深吸了一口秘境里的空气,缓缓吐出,几乎是转瞬之间,烛台熄灭。
身体仿佛已经置于极端的高峰,愈发地不受控制,面前再次出现了那只熟悉的白狐。
“沐姑娘,你的腿…”
白狐看到我,似乎很惊异似的,畏惧地向后退退。
我见狐妖那惊恐的模样,打趣道:
“怎么,害怕我吃了你?”
顺着狐狸的目光,我向双腿的方向一瞥,孔子曾经曰过:“不瞥不知道,一瞥吓一跳。”
只见我的双腿已经蜕变成一条瘆人的粗壮蛇尾,上面密密麻麻布满着的,是层层叠叠闪耀着七彩光芒的鳞片。
狐妖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意味深长地笑笑:
“女娲后人,是因为灵气消耗太多而现原形了?这么快就隐忍不住,真为你身边那个男人担心。”
我无助地甩甩这条看起来不怎么友善的大尾巴,气愤道:
“别只顾着说笑,有什么办法,快把我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