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停下下,下下停停,有些找不着规律。本来大自然的天气就无规律可循,人们不能操控它,便想方设法利用科技了解它的脾性。想来,只要不违抗它,世界总是和谐的。可偏偏,这世上的天灾没有一刻停止过。
这天,阴冷的雨依旧下着。春季穿的衣服竟和冬天的相差无几,所以季节的变化又能怎么样,人做出的规定终究是抵不过它本身的能动性。
又是三天了,这三天里尹艺赏都被陆景滕接回了家留宿。一开始的不习惯与诧异到现在都变得自然了许多。就连自己班的同学和老师看着不请自来的陆景滕都觉得这已经不算是什么事了,有些事情不解释反倒还得到了原谅。
“嗯,还没有抓到他么?”在陆景滕家等着吃晚饭的时候,尹艺赏接到了珍姨的电话,心里隐约地感觉不安。“珍姨要不你也换地方住吧,总觉得很危险。”
电话里的珍姨叹了口气,整个人似乎被超负荷的精神压力所压迫着,声音都有了轻微的嘶哑。听得出她在极力忍住被折磨的颤抖音:“没事,珍姨不会有事的。他说过要回来找我,就一定会回来,为了抓住他总得付出一些代价。”
“可是……”
“艺赏,听珍姨的话。倘若以后珍姨不能照顾你,在你房间衣柜里那个布偶的内层有我藏起来的存折。那本就是你的钱,这点钱够你读完大学了。但是,这个秘密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好么?也答应珍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碰那个布偶。”
话语里有着对未来的恐惧,也有对一些秘密的恐惧。最后的嘱咐就像是警告,让艺赏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衣柜里的布偶,布偶……
“艺赏,过来吃饭吧。”那边,从厨房里出来的陆景屏摆好碗筷招呼尹艺赏过去吃晚饭。同时出来的陆景滕也解下围裙看了尹艺赏一眼,便动手为她盛好了饭。看到此情此景的姐姐,忍不住抖着眉毛,阴阳怪气地调戏道,“哎哟,要不要这么疼女朋友啊?现在这么做,将来也得这么做啊。半途而废的话,看老娘不把你宰了!”
陆景滕无语地白了姐姐一眼,随后又动手为姐姐盛起了饭,一并放到她眼前才说:“艺赏怎么说也是客人,现在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盛碗饭而已,根本弥补不了什么。”
于是姐弟两个都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个靓丽的背影,鲜艳的生命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生活折磨得千疮百孔了。向来都不是因为一个人软弱才动了保护她的念头,正是因为她实际上柔弱却隐忍着坚强的生活,所以才让人更加的心疼。
尹艺赏和顾维珍道了个别,电话里的千叮咛万嘱咐到最后都掩着无奈的再见挂断了。尹艺赏双手握着手机,深吸一口气后转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走向了等待着她的陆景屏姐弟。
如果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她是不是还有幸拥有这样的“等待”?尹艺赏的直觉告诉她,她想要的结局绝对不会实现。
“来来,艺赏吃饭。都是景滕烧的,也都是你爱吃的。”陆景屏待尹艺赏坐下后,悉心地为她往碗里添菜。似乎是因为自己弟弟的喜欢,让她都不由得怜爱起了弟弟想要珍惜的对象。虽然到现在她还是搞不太清楚发生在尹艺赏身上的事情,但不是任何谜都需要解释。
陆景滕很是感激姐姐不问原因如此友好地对待尹艺赏,这种即便知道也不言语表或许是尹艺赏会安心的待在这里最重要的一个理由吧。
“嗯,谢谢,谢谢姐姐。”尹艺赏看着碗里满满的佳肴,淡淡的笑意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越想自然地感激,越觉得脸部的动作很尴尬。但是随着陆景滕叫,“姐姐”两个字却叫得相当亲切自然,好似成了一家人。
陆景屏听到这声“姐姐”后,心都差点融化了。很早以前就想过要有一个可爱的妹妹,才不是和陆景滕一样呢,生下来就这副冷淡的样子,不过从小到大做姐姐的她也没少让陆景滕操心。但是,心里真地好满足啊!
“姐,你这副恶心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得不到任何回应后,陆景滕放下筷子,掐了把发愣到差点流口水的姐姐的脸颊。“她是不会认你当姐姐的,你想清楚。”
“哎呀,又没关系!要是你以后娶了艺赏,不也是我弟妹嘛,真是的。艺赏以后就叫我姐姐,不要客气!”陆景屏还是一脸的陶醉,双手合十弯着月牙眼非常高兴地说。
“脑子进水了啊你?”陆景滕难得的认真了起来,脸颊上有丝红晕泛出来。在听到姐姐说“娶”这个字眼后,慌乱地瞥了眼身边的尹艺赏。
尹艺赏突然见此,忽而觉得有些好笑,便忍不住笑出了声。这般温馨的场合,她连梦都未曾做到过。就好像从来没有过,包括以前的记忆里。自己究竟有没有看过爸妈的笑脸,究竟有没有尝过爸妈夹给她的菜……
接连几天,晚饭时间都是这样愉快地度过。也连续几天,曹云东发过短信后再也没有任何消息。这让他们都觉得那条未知的短信或许只是碰巧进错了信号塔。
徐奕卿守了几个晚上都毫无收获,上级领导都觉得是不是上了曹云东的当。他是不是故意转移警方的调查方向,实则上早已逃之夭夭。倘若果真如此,那真地是对警方的蔑视与嘲笑。这样风轻云淡的日子持续到了第五天后,潜伏在顾维珍家周围的警力只剩下三分之一了。徐奕卿则被安排到另外一项调查中。
白天,徐奕卿在走之前还是仔细看了下房子的周围环境,心里很担心。就怕这样,警戒森严时,毫无线索,一旦撤走警力,邪恶的势力又席卷而来,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徐奕卿也是凡人,也会有时而生出与推理不相干的情绪。
“嗯,我现在还在顾维珍的家里。知道了,马上就过来。”接到领导催促的电话,徐奕卿只得放弃守株待兔,寻求另外一个方向的突破。想来也是很奇怪,都一个星期了,完全查不到曹云东的下落,他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走出房门,此时外面的警力全部待命准备和徐奕卿一起撤离。徐奕卿也嘱咐过顾维珍,千万不要一个人回家,因为曹云东很可能在暗处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落单可是最危险的。发生情况也一定要打他电话,也能确保他们第一时间赶到。
尽管全都嘱咐认真,徐奕卿在离开房子之后眼睑一直痉挛着。男人的直觉虽没有女人的敏锐,但是查案数年,也为此积累了不少的经验。如果就在此时出错,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奕卿,你暂时放心好了。白天她家孩子上课,她在上班,不会出什么事情的。至少在规律的时间内她们不会有危险。我想曹云东也不会那么笨。”开车的同事看着满脸愁云的徐奕卿,便开口宽慰道。
徐奕卿听了这话更是不安,就怕在过于规律的时间内发生了无法预测的意外。曹云东显然是个聪明人,他能掩人耳目躲藏人群中,并且不动声色,应该是个极有耐心的人。可是为什么在他调查的笔录中,似乎看到了曹云东相当不一样的面孔。按照顾维珍和尹艺赏的说法,他就是个“暴君”,心气不顺就拿他们出气。当时,尹艺赏如能打家暴热线求助,曹云东畜生不如的本性早就昭然若揭了,或许多少也可以避免后来发生的事情。
可怪就怪在,公司里的人都尽说曹云东是个温文儒雅、大方的君子。对员工甚是关心照顾,甚少板着脸孔呵斥下属。这样的人,对内对外堪称两面派。到底是真君子还是伪君子?不过,他杀Joy显然是临时起意,这样的人……呵,绝对是伪君子。
“唉,但愿吧。至少尹艺赏还能是安全的。”徐奕卿扶着前额,实际上这案件他多少还得避避嫌。怪只怪人和人之间,只需通过三个人便可以认识全世界的人。
“糟糕,今天开会要用的文件落家里了。”中午用完餐被通知下午两点要开会,顾维珍回到座位上整理资料的时候才发现那份重要的文件被她放在书房了。“啧,真是烂记性。”
万般无奈之下,顾维珍只好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赶回家一趟把资料拿过来。拿起手机迈步准备离开公司的时候,突然想起徐奕卿的叮嘱,有些犹豫该不该打个电话过去呢?可是,现在是白天,再怎么穷途末路也不会大白天找上门。更何况徐奕卿本身很忙,反正只是花一点时间罢了,没事的。
顾维珍就这么离开了办公室,总经理席曦城站在玻璃门后望着她,看着她匆忙地从桌面上拎着包快步走开,就连放在办公桌上的日历被扯到了地上都毫无察觉。这个女人外强中干,看起来好像什么都能扛,但却又好像很让人操心。
休息时间的办公室冷清得很,席曦城推开玻璃门,走到了顾维珍的位置上,淡淡地笑了笑弯腰将日历从地上捡了起来。本无意看清日历上的“宜”和“忌”,但是他偏偏就看见了那红色的字体上面印着“忌:外出”字样。
搭着出租车20分钟后到达自己家的顾维珍,匆忙付了车钱下车就打开房门进了房内。只是,顺手的一个甩门的动作却没有将门锁回来。
细微的风轻轻的溜进房内,吱呀一声将房门锁了回来,可是风不会将门反锁。
顾维珍跑到楼上书房,一眼便看见安静躺在书桌上的文件,便松了口气,放慢了步伐走到书桌前拿起了资料转身又匆忙离开。
可是在经过艺赏房间的时候,却似乎感觉有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