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客,常年行走,往返于大陆诸国,阅尽了人情风土,算是极有见识的群体。
自中原而来的商旅,用独角的牛兽拖拉货物,骑乘高头大马的护卫行走在前,领着队伍朝草原深处行去。
盛夏的正午,塔里河显得水量充沛。
这只临时组建在一起的商队,决定稍作休息,便在河川旁停下了脚步。
放着牛兽去饮水,差遣随车的小厮去生火烧饭。商客们三五个汇聚在一起闲扯些往年勇事,谈论些山神传说。
年岁大些的商客,知道这段河附近不远有个部落,算上妇孺老弱也就两千余人,但却是远近闻名的彪悍之主。传闻,部落里的老祭司,智慧通达,就是比起都城里的大人物也不多让,当年西北之王也多次相邀,视为坐上贵宾。
能独占这么大片领地的部落,自然武力不可小觑。
挺着大肚的老商客,对围过来的年少跑商,神秘兮兮地讲着草原部落的神秘和强大。草原民风彪悍,就是妇孺老弱,上了马就能战斗,普通的中原骑兵往往不是对手。
只是些寻常的见闻自然不能吸引众多的围观者。
老商客饮了两口酒,借着酒劲,小声道:“知道不知道,为啥,这几年的西域通商被禁止了?”
“不正是,边疆有些动乱,频频有战争么?”一尖嘴猴腮的商客道。
“这可不一定,听闻我那在疆域守军的表舅讲,这几年,军里少有应战,多在营中操练。要不,凭我那表舅一品武者的实力,定能累下不少军功。”
“兄台,我也听闻,西北多有战斗,但那都是先天高手的事儿,和守军没甚的关系。”
一时,不少商客也纷纷开口,互通传闻消息。
有心思活跃之辈,眉头微皱,心中疑惑,莫非还跟这附近的部落有关系?
商客多是擅察言观色之人,很快便有所思虑,都静下来,等候老商客开口。
老商客再饮酒,面色有些微红,压着嗓子,道:“诸位可曾记得钦天监刘大人在八年前的话语?”
“天有孤星,祸我大秦?!”那尖嘴猴腮的家伙一开口便引得众人纷纷倒吸凉气。
“八年前,天孤出世,朝野震惊。照说,这天孤只是一颗扫把星,连累父母亲朋,一生孤独无友罢了。奈何钦天监刘大人,耗费三年寿命,探知天机,知晓这天孤是我大秦祸根!”老商客继续道,“不待这天下有所动静,这天孤的天象便消失的一干二净,无人能寻。你们说这奇怪不奇怪?!”
“莫非,这几年,天孤都在草原?”那尖嘴猴腮的商客问道。
老商客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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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远方有群马奔袭的声响,如暴雨雷鸣,声势浩荡。
本在饮水的牛兽惊得乱了方寸,四处乱窜。亏得护卫的头领经验老到,带着下手将牛首驱赶至一处,才渐渐安抚下来。
众人顿时没了打听消息的兴致,纷纷朝马群望去。
只见一群火羽烈马从远处奔袭而来,数量约有五百来匹。马群强健有力,趁势而来,踏声如雷崩。
骑在头马身上的大汉,约莫八尺,赤膊上身,隐隐可见有暗青色的纹样印在背上。常年在草原一带活动的护卫,立马能辨别是这附近部落的牧民。
身后的马群大约每两匹马便有一个少年。
少年们座下一匹火羽烈马,手上马绳再驱赶一匹。少年们都未及弱冠,马上风采却不输精锐兵士,看的商客们一阵唏嘘。
马群在河川旁停下,大汉挥手让少年散开,各自带着马匹饮水休憩。
商客们,隔着一段距离观察马匹,见他们都没有恶意,这才放下心来。
心里头不由得对这群好马赞赏两句。
这时,有人发现,远处又有马匹奔来,不过只是一匹瘦弱的灰毛驹。
灰毛驹在火羽烈马群里停下,不好意思得摇头晃脑,仿佛在抱歉自己的落队。马上下来一个瘦弱的少年,约莫七八岁。
少年一身狼皮作衣,面色苍白,丝毫不似这牧民的模样。
少年拍了灰毛驹两下,示意它自个儿寻地饮水休息,便从背上的行囊取下一柄纤长的石刀,对着领头的八尺大汉点头示意。
大汉面无表情,左手一伸,表示他可以攻过来了。
少年双手握刀,脚步零碎,急奔而来。
临近大汉约有一尺,少年提刀自右而上斜劈,脚下步伐微转,取大汉腰部。
大汉脚步略移,轻易躲开少年的刀。
少年并不泄气,脚下步伐继续转腾,手上出刀毫不模糊,一刀接着一刀,越发凶狠起来。
商客们饶有兴趣地看着少年挥刀。
在大汉面前,少年的攻击显得异常乏力,他只需轻挪脚步便能轻易躲开。然而少年的攻势却并没有弱下去,反而越发强大起来,有一股屡败屡战的不屈和坚持。
石刀是用草原独有的黑领石所做,虽不是阔面刀的样式,但也不是一个七八岁孩童所能够长时间挥刺的。少年双手微微颤抖,每一次的挥刀都好像用尽了一身的气力,仿佛挥刀之后便再也太不起来。
围观的部族少年仿佛习以为常,狼皮少年的身体羸弱,族里的训练往往跟不上脚步。但是他的倔强和不服输常常让他们动容。他们都知道,狼皮少年从来不会放弃每一丝变强的时光,也不会放过每一次能够变强的机会。
他比他们更渴望强大!
少年的刀逐渐开始缓慢起来,脚步也有些踉跄。
大汉并没有因为少年的虚弱而放慢脚步,反而开始朝少年进攻。
体力透支的少年根本经不起大汉的敲打,十数息间已经被打倒多次。
气喘吁吁的少年,用石刀支撑着身体,缓缓站起来。
每一次的倒地,都不会是最后一次倒地,因为,少年一定会站起来!
他比所有人都渴望强大!
商队的小厮这时候已经烧好饭,商客们便纷纷散去,河川边只剩下倔强的少年和倔强的刀。
少年又一次被击倒。
“休息。”大汉的声音简洁冷漠,却不可置疑。
少年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气力,躺在草原上,大口喘着气。这一次,他真的再爬不起来了。
“有客人来。”大汉冷漠的声音又响起来。
少年顺着大汉的眼神望去,是一抹灰色。
待那人逐渐走近了,少年才看清,是个一身灰袍的年轻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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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草原,万里无云,晴朗微风。
着灰袍的年轻和尚站在河边,身上的灰袍异常陈旧,打满补丁。
他看着不远的部落,望着部落里数百个帐篷间升起的炊烟。
部落里没有往日的愉悦歌声,也没有嬉闹的场景,一股淡淡的悲伤逐渐笼罩在部落牧民的心头。
狼皮少年从中央最大的帐篷里走出,他背负着巨大的包囊,那是部落的妇人赠予的。有路上食用的干粮,有最新鲜的马奶,有几件新作的朴素衣裳。
少年很倔强,望着住了三年多的部落,看着一双双朴素的眼睛,环顾四周,他努力记住这个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寄予关怀和帮助的部落。
赤裸上身的青纹大汉走过来,牵着少年的灰毛驹,递给少年。
平日里沉默的大汉,略做迟疑,轻声开口道:“往后,照顾好自己。合格的战士,会保留足够的体力。”
“大叔,我会变强的,我会讨回我要的公道!”少年一如既往地倔强。
“去吧,别让客人等久了。”大汉递过去一柄破口的斧子,道:“这是你的东西,记住,和你双手上的铁环一般,不要轻易示人。”
少年点头,接过斧子,别在腰间,最后一次看一眼部落,看一眼相处了三年的牧民。
少年牵着灰毛驹离开,走向河边的年轻和尚,不再回头。
这一别,也许再不相见。
年轻的和尚,亲切的微笑。
少年看着和尚的微笑,好像想起什么令人厌烦的事情,他突然觉得反感。
少年的眉头皱起来,就站在和尚三尺外的地方,一脸提防,右手渐渐摸到了那柄石刀上。
和尚开口道:“贫僧照亮。”
说罢,和尚不再多言,转身就离开。
少年的右手渐渐放下,跟着和尚的脚步前行,却始终保持着三尺的距离。
万一不对劲,我要赶紧跑,少年心里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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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和少年渐渐走远,再看不到背影,大汉这才收起目光,转身走入那个最大的帐篷。
帐篷里显得昏暗,除了寥寥数张坐垫,再无别的杂物。
中央的坐垫上,端坐着一个如同枯骨般的老人。
大汉面露尊重,拜礼,道:“大祭司,沈寂与那灰袍和尚走了。”
“嗯,你心中可有疑问?”枯骨老人开口,声音生涩而低沉。
“祭司大人,塔拓想知道这佛国的和尚为什么要带走沈寂。”
“因为他已经入了魔障。”老祭祀道,“三年的疯魔修行,透支了他的生命力。天生缺陷的身躯,我们无能为力。既然不能让他变强,那就让他平平安安的生活,一切自有天定。”
“祭司大人,这样对他真的好吗?”
“小和尚不一般,与沈寂有因果。你转告全族,明日迁徙,入草原深处。”老祭司说完,咳嗽了几声。
塔拓闻言,只能拜礼,退出帐篷,传达老祭司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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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的黄昏美轮美奂。
灰袍的和尚随地而坐,双手合十,闭目诵经。
狼皮少年在三尺外,双手持刀,脚下步伐沉稳,如同平日一般,练习刀法,不敢懈怠。
挥汗如雨,力竭的少年躺在草原上,大口喘着粗气。
他并没有听从大汉塔拓的叮嘱,每一次的挥刀都竭尽全力。
少年明白塔拓的意思,一个合格的战士要在随时随地保持战斗力,没有警惕的狼只能过早夭折。
但是少年仿佛丝毫不担心,因为他相信大祭司。在那帐篷里,老祭司告诉他,这个年轻的和尚很厉害,跟着他,能学会很多东西,学到部落里无法教会的东西。
少年比谁都渴望变强。
他让自己每时每刻都沉浸在修炼中,因为他不能忘记那个晚上的火焰和血水。如果没有办法变得更加强大,他知道自己只怕会生活在一辈子的恐惧中。
每一天都做的噩梦,有时候让他甚至连睡觉都做不到。
只有麻木的挥刀和流汗,才能让心逐渐平静下来。
灰毛驹悠闲地在一旁吃草,偶尔抬起头看两眼和尚。
这和尚的头,真亮!
少年也在观察和尚,他留意到,除了正午,和尚饮了两口水,便没有再进食过任何东西。
难道这就是所有的辟谷?
若是如此,和尚确实有几分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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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月挂空,星闪亮。
少年披着狼皮,倒地而睡。
他显然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额头留着汗水,两只手胡乱挥舞,仿佛想抓住什么。
少年嘴里说着胡话,若是走进些,听着好似在叫着娘亲。
灰毛驹知道自己主人的睡觉并不踏实。但是现在是在草原上流浪,并不是在部落里。此刻,没有长者的安慰。真是个可怜的小主子。
灰毛驹不情愿地在少年身旁踱步,眼睛警惕地望着四周,提防着草原的凶恶生物。这本来就懒惰的小马驹,显然是没办法好好休息了。
此时,年轻的和尚睁开双眼,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向少年。
灰毛驹一脸警惕,神情严肃但是又有些紧张。
和尚看起来没有一点儿烟火气,甚至比不上部落里寻常的少年凶悍,却让小马驹有种未知的恐惧。
和尚抬手对灰毛驹摆摆手,示意不会对少年不利,就在少年数尺外坐下,打坐闭目,诵经如常。
声音很小,却异常清晰,灰毛驹感觉自己好像也能清晰感觉每一个音节,能够明白每一段经文的意思。
少年的眉毛逐渐舒展,脸上开始变得平静,乱舞的双手也放了下来,嘴里也不在说话。
灰毛驹再看一眼和尚,这和尚不禁头光亮光亮的,本事还是有的,对睡眠效果的促进挺不错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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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已经高挂,阳光刺目,少年才逐渐醒来。
在草原上生活了多年,虽然年少,但是他已经能够辨别时辰,这都快正午,怎么自己才起来?
糟了,耽误了修炼,少年赶紧起来,捡起石刀,想要修炼。
和尚见少年醒来,便起身前行,丝毫不给少年说一句话的机会。
少年无奈,见和尚根本连脚步都不愿意停下,只好牵着灰毛驹继续前行。
少年发现,自己今天精神非常好,焦虑少了一些,不安少了一些,全身散发一种舒服的感受。旁边的灰毛驹仿佛也发现了,欢快地嘶叫几声。
一连两个月,和尚带着少年走过了草原。
每一个晚上,和尚都在少年的身旁打坐诵经。少年也醒的越来越晚,有时候会昏睡一天,但是精神越来越好,久不修炼的身体却愈发强韧。少年也逐渐发现,这个和尚很不一般,而且没有恶意,便跟他开始亲近,也主动开口说话。
没有了噩梦的干扰,少年的生活变得平静了一些。
但是少年还是会偶尔想起这个梦,梦里的大火和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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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走近和尚,问:“秃驴,做噩梦怎么办。”
“施主,你已经不做了。”和尚闭着眼道。
“我是问你做噩梦怎么办。”少年道。
“你已经不做了!”和尚道。
“那我该怎么办!”少年怒叫,噩梦虽然不做,但是三年来,每一幕每一个细节都刻画在脑海里,停下来不做事的时候,总会浮现在脑海里。少年还是痛苦。
有时候烦躁,他挥刀挥的更加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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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和尚没有给少年解答,少年烦躁的心无法放下,独自一人挥着石刀,直到力竭。力竭的少年几乎没有爬起来的力气。如果他还在部落里,这并不打紧。
但是,跟着和尚苦行的少年,已经被几只饿狼盯上了。
饿狼丝毫没有理会在一旁打坐的和尚,仿佛看不见一般,径直朝少年扑去。
灰毛驹护在少年身旁,用后蹄踹中了一只狼,对着饿狼嘶叫两句,威胁道。
凶恶的狼只并不惧怕这只瘦弱的马驹,开始逐步靠近,准备饱餐一顿。
灰毛驹向和尚投去求救的眼神,和尚闭眼不做声。
少年倔强得爬起来,他明白生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提起石刀,和饿狼对上。
那个晚上,少年和灰毛驹受伤不浅,狼狈而逃,废了好大的劲,终于摆脱狼只的追捕。
和尚不紧不慢跟着,一点儿也不着急。
从生死间闯过来,少年开口的气力都没有。灰毛驹看着和尚,一脸敌视,显然它对这颗闪亮光头的不道义感到不耻。
少年没有多说什么,他此刻才开始思考部落大汉塔拓的话,一个合格的战士要会保持战斗的能力。
少年至此开始变得越发谨慎和坚韧。他也明白和尚不会出手救他,只会诵经让他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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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决定再问一下和尚。
“秃驴,噩梦怎么办!”
“你已经不做了!”
“以后不跟你走,我怎么办!”
“跟我学念经。”
“好!”
少年盘膝坐下,跟着和尚诵经。
早晨醒来诵经,然后赶路,夜晚睡前也诵经。
少年把经文念得越来越熟。
噩梦开始变得模糊,有时候刻意要回想,也想不起来。
心中逐渐平静的少年,仍然练刀,每一刀仍然凶悍,但是却少了不安和焦虑,平稳的刀,平静的目光,让灰毛驹感到害怕。
冬去春来,和尚带着少年走过万寿国,走向难陀国。
少年跟着和尚走了近一年,他从来没有想过哪里是终点。每日只是诵经和练刀。
生活很充实,也很奇怪。脑海里逐渐变得空了,部落里老祭司和塔拓的模样都模糊了,噩梦也开始想不起来了。
有时候,连为什么要练刀都想不起来了。
少年看着背囊里的小斧子,总觉得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但是自己好像越来越想不起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双手有铁环,环上有奇怪的纹路,这个也很重要。好像出生就带着,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但是到底为什么重要?
不记得了。
少年开始忘掉很多东西。
唯一还记得的是那篇经文,和一直陪在身边的灰毛驹。
灰毛驹还是那样瘦小,一年过去了,没有长大丝毫,一点儿也没有成长为良骑的气质。
少年开口问和尚:“秃驴,我忘掉了很多东西。”
“你以前快乐吗?”
“不快乐,很痛苦。”
“现在呢。”
“好多了。”
“忘掉的好啊。”和尚又闭上了眼睛。
“我感觉很空,我不知道我还要做什么。”少年很无助。
“你要活下去,快乐地活下去。这就够了。”和尚睁开眼,一脸祥和,却又透着一丝怜悯。
“是吗?活着就好?我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少年一脸倔强。
“你会去做的,如果将来你有能力做了。但是做了未必就是好事。”和尚起身,继续前行。
漫无目的的流浪又持续了一年,少年忘掉了更多的东西。
经文却牢牢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有时候会情不自禁默念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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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和尚把少年带到了一座南方的小镇。
小镇的城墙显得有些破败。进出小镇的人也不多,这是个普普通通的小镇。没有值得追捧的人和事,没有刀光剑影的江湖,也没有飞天遁地的神仙人物。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镇。
灰袍和尚看着少年,这是他两年来第一次主动开口。
“沈寂,从此你就在这里生活。这里你很安全,你的那些麻烦我会帮你挡住一些,这是我们两的缘分。”
“秃驴,你要离开了?”少年有说不出的不舍,好像又回到了孤独的生活。
“好好生活,如果可以,就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将来办学堂也好,开武馆也罢,做农家汉或是小商贩都好。不要离开这里太远。”和尚望着小镇,嘴角微笑,这真是个好地方。
“那我还诵经吗?”
“不用了。”和尚说罢,转身就走,只是几个晃眼,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少年呆立多时,确定自己好像真的什么都回忆不起来,只能作罢。
牵着灰毛驹,背着包囊,走向小镇。
天下很大,有很多了不起的人,想要找到少年。
老祭司和小和尚的手段也很高明,他们找不到少年。
如果可以,他们都希望少年忘记一切,安静过完一生。
但是,天意不许啊,因为这样,我们的故事就没有办法开展了。
各位看官,请看少年如何在茫茫世间,寻找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