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也是。”悦兮面露为难之色。虽然林语莫与琉璃很熟，可是毕竟他的公司刚刚起步，自己才上班就一走子之，也真是说不过去。
琉璃微微笑着，打消着她的疑虑：“我是报团走，也就去个三五天，况且现在我还不是特别明显，行动自如着呢。等过几天，我就回来了，啊？”
悦兮想了想说：“好吧，不过你的电话得办国际长途，要每天都向我汇报你的情况。”
琉璃嗯了一声，问悦兮：“悦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怎么样？”
悦兮做出狰狞状：“你敢骗我试试？我会抓到你，把你……嗯，不行，你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
琉璃手捂着脸，有泪染湿了指尖，她在心里说：对不起，悦兮，你曾经说过，不许我不告而别，我现在是与你告别了，可是，我真的不能告诉你我要去哪，还会不会回来。
第二天，林语莫送琉璃上了飞机，悦兮千叮咛万嘱咐，叫她一定要注意身体，自己保重，一定要勤打电话，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琉璃的手。
飞机升空的时候，悦兮的眼睛红红的。好像有什么预感一样，迟迟不肯离开机场。
琉璃离开的第一天，给悦兮打了个电话，报了平安。自此之后，再无声息。
第二天、第三天……
悦兮不断的给琉璃拨电话，都是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悦兮要疯了，她找林语莫，找凯夫……所有人都不断的拨着这个电话，直到第七天的时候，手机里的机械声变成了：“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林语莫放下手机，心缓缓的沉下去。他在这一刻明白了，琉璃在临走前就打定了主意再不回来。他们是没处去寻的了。
凯夫打电话问悦兮：“你好好想想，琉璃临走前有没有同你说过什么？暗示呢？有没有？”
悦兮红着眼睛想了半天，突然道：“想起来了。她问我，如果，只是如果，我发现她骗了我，我会怎么办？”她突然惊叫起来：“原来她当时就在骗我。都怪我太笨，怎么就没听懂她的弦外之音呢？”悦兮哭起来，说：“她一个人，又不回家，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怎么生活啊？她还带个孩子……”
“会很苦，可是这是琉璃自己选择的。”凯夫叹了口气，站起身拍拍悦兮的肩：“别内疚了，也别担心了，该回来的时候她一定会回来。今天是米总结婚的日子，我得去一趟。”
悦兮抹了抹眼睛，说道：“你走吧。”
凯夫知道她生气，解释着：“我想过，和你们一起辞职，以示我们共进退的决心。可是琉璃临走前跟我说了一句话，叫我没办法走。”
悦兮问：“什么话？一定是为了西格。”
凯夫点点头，说：“她叫我帮着西格。”
“哼。”悦兮恨恨的哼了一声，却难得的一句话都没说。什么是爱？她从琉璃身上看到了。可是西格对她呢？这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男人。
白莲和西格的婚礼在豪华的五星级酒店盛大举行。八辆加长林肯，铺设了鲜艳的玫瑰花，在这隆冬正盛的季节，拉长队伍从街道是呼啸而过。
一身白色婚纱的白莲挽着西装革履的西格，在亲朋好友、同事同学的见证下，结成连理。新人交换了戒指，证婚人妙语连珠的吐着恭贺之词。
人群外，凯夫和林语莫相继姗姗来迟。
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却也仅限于点点头，连微笑都没有。清明的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对同一个人的担忧。只是时间、地点都不对，即使担忧，都显的不那么理直气壮。
婚礼仪式结束，人们纷纷对号入座。
西格望过来，看见了林语莫，俯身对白莲说了些什么，朝着林语莫走了过来。
林语莫打起精神，道：“恭喜你。抱歉啊，原本说好了要做你的伴娘的，可是实在是走不开。”
西格捶他：“你小子去做什么了？怎么看着这么没精神？”
林语莫苦笑，道：“唉，被盗了。”
西格不相信的扬起眉：“丢什么了？”
林语莫嘻皮笑脸的道：“丢人了呗。”
“胡说八道。”西格没撑住，笑了出来。这一笑，驱散了脸上的阴霾。林语莫在心底叹口气。他与西格多年相交，多少能揣测的出他的心意。如果说他不爱琉璃，那么，也就不会对琉璃这般冷漠绝情了。只怕爱之深，恨之切，恨的还是他自己。
林语莫笑着打趣西格：“多笑笑才好嘛，整天绷着一张脸多累。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一辈子也就那么一次，还不多笑笑？”
西格不理他，道：“你能来就好。说实话，没丢什么吧？”
林语莫收了笑，烦躁的道：“我没撒谎，是真的丢了人了。算了，你也不感兴趣，再者，今天也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我去喝酒了。”
西格一把握住了林语莫的胳膊，话到嘴边，却就是问不出口。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似乎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可偏生唇齿咬的极紧，竟是一个字都不肯放出来。
正这时西格和林语莫肩上各个挨了重重一拳，一个男人爽朗的带着点不羁的笑声传来：“你们两个是焦不离孟，可是今儿是什么日子？要不要不给新娘面子，你们两个大男人在这无语凝噎、相诉话愁肠的？”
听这口气，西格毫不掩饰的皱起了眉，林语莫则是忍俊不禁的笑起来，两人相视一笑，忽然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身后的男人按伏下去：“张楚轩，你这臭小子，在这胡说什么？”
张楚轩终于从两人儿狼手中脱身出来，整了整衣服笑问西格：“没想到，我真是没想到。”
西格看他就没来由的生怒，冷淡的道：“没想到什么？”
张楚轩慨叹了一声：“没想到你居然结婚了。”
屁话。西格很想爆粗口。他瞪了张楚轩一眼，道：“喝酒吧，看能不能堵上你的嘴。”说时转身就走。
张楚轩见他不买帐，便拉着林语莫挤眉弄眼的道：“西格的那根嫩草呢。”
林语莫脸色一变，强撑着笑说道：“琉璃啊，她有事没来。”
张楚轩虽然看林语莫神情不自在，倒也没往别处想，道：“当年我一直以为西格会和琉璃结婚，坐实了老牛吃嫩草。哈哈哈，谁想他竟然让我大跌眼镜。不娶琉璃，那是西格没福。放心，明儿我就叫我们那位给琉璃再介绍一个，保准比西格还优秀，叫他后悔自己哭去。”
话没说完，张楚轩被西格兜头就是一拳，正击在下巴上。张楚轩没注意，当时嘴角溢血。
人群中有人尖叫起来，林语莫也皱了眉头，一把扯开西格道：“西格，你做什么？”
“你放开。”西格甩脱了林语莫，对张楚轩道：“你再说一遍。”
林语莫息事宁人的道：“楚轩就是一张欠嘴，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在今天和他闹。再者他并地恶意。”
张楚轩也莫名其妙，一抹嘴角的血，窝火之极，直起身道：“米西格，有话说清楚，这么多年，我都觉得你够阴阳怪气的，我没惹着你吧？你干吗见我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到底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了？”
西格喘着气，说不上来。明明他是被得罪的那个，为什么他的委屈在别人那就变成了无理取闹？
张楚轩眼珠转着，一幕幕往事窜上来，福到心灵，无意中冒出一句话：“老牛吃嫩草。”才出口，就见西格的眼底掠过一抹杀气，还是带着羞愤的杀气。
张楚轩恍然大悟，很快就放声大笑，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原来这才是症结所在。
他就说，曾经在篮球队，和西格虽不是过命的兄弟，可是平时惺惺相惜，倒也彼此欣赏，不知道为什么，一次打架之后两人就生分了。
他倒没什么，因为平时说话刻薄，得罪的人不少，可是西格看他时，明显眼里的神色不对。
这会他终于想起来，当时打架的起因就是因为一句：“老牛吃嫩草。”
这个米西格，原来是这么在意这句话。这个米西格，竟然因为这句话，记恨了自己一辈子。
张楚轩用指尖揩掉笑出来的眼泪，道：“米西格，你真是够闷够无聊的一个人，连这点玩笑都开不起，难怪你不敢娶琉璃。”
心念一动。他这么在意这句话，难道就是因为这个而放弃了琉璃么？
张楚轩笑不出来了，他问林语莫：“琉璃去哪了？”
林语莫无耐的一摊手，正这时电话响了，是悦兮：“林大哥，我查到琉璃的机票了，是去泰国的旅游团。我打电话到了旅游公司，他们说这个团今天回国。但是，却并没有叫孟琉璃的人在内。”
电话的声音不大，却堪堪能够使在场的三个男人听清始末。
他们的脸色都变了。
林语莫沉吟了一下，说：“几点的飞机？你立刻去机场，我随后就到。”
垂手放下电话，凯夫也听到了消息走过来，对林误莫说：“我去趟旅游公司。”
张楚轩怔了怔，问：“琉璃？”
林语莫不再隐瞒，平淡的道：“丢了。”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丢了？况且她又不是小孩子。张楚轩察颜观色，多少猜到必是与西格有关。见他脸色灰败，说不出来的颓唐，心下虽是腹诽，却也不忍，便安慰林语莫道：“自然是她不愿意叫你们知道，所以才不肯说。安全应该无虞，只不过她要隐上些时日了。”
林语莫笑笑，道：“这道理我何尝不懂。可现下她……多有不便，还是能亲眼看见方能心安。你在这陪着西格吧，我去看看。”
张楚轩似笑非笑的看一眼西格，对林语莫道：“算了吧，我们俩水火不相容，我留在这，只怕一会又该怪我搅了他的婚礼，这罪名我哪敢当？”
西格狠狠的瞪他一眼。这始作俑者，凭什么撇清的这么轻松？
林语莫苦笑，道：“也好。西格，抱歉，改日我请你喝酒。”
西格笑不出来，话又说不出来，其实他更情愿把这里的一摊事都交给林语莫，他亲自去找琉璃。
林语莫和张楚轩要走，白莲却在这时袅袅而来。
脸上带笑，手中执着酒杯，露出惊讶又惊喜的表情，朝着张楚轩道：“呀，你就是张楚轩吧？我常听西格提起你……”
张楚轩古怪的笑看了一眼西格。他会常提起自己那才叫见鬼了呢，要是有，也肯定是梦里想要把自己碎尸万段。
西格则气的要吐血，一手拽住白莲的胳膊说道：“客人们还等着敬酒呢。”
张楚轩却笑着接下白莲的话碴：“是，我就是张楚轩，今天的新娘子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新娘……”
林语莫也不耐烦了。他很知道白莲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她现在的热络，说不定会拉上张楚轩聊一个把时辰。
他轻轻一皱眉，对张楚轩道：“你走不走？”不走的话他可就扔下他不管了。
张楚轩忙说：“走，当然走，虽然多年不见，可我也是很想念……”话没说完，林语莫已经朝着门外走了。张楚轩只得跟上，还不忘朝后笑眯眯的挥手：“喜酒要补上啊，西格，别忘了。”
白莲看着林语莫和张楚轩的背影，问西格：“语莫怎么了，这么奇怪，好像谁欠他多少钱似的。”
西格没吭声，这时司仪走过来说：“米先生，米太太，该给大家敬酒了。”
西格应一声：“来了。”
白莲还是意犹未尽，道：“西格，这张楚轩怎么也是来了就走？他们两个不是你的好朋友吗？怎么来的迟，走的早？”
西格不胜烦扰，道：“他们有事。”
白莲这才不甘心的闭了嘴，忽然又问：“那，琉璃呢？她怎么能不来？”
西格冷冷的斜了一眼白莲，说道：“你是嫌这婚礼不够尽兴是不是？”
白莲闭了嘴，心想：“西格的脾气是越发的暴燥了。”
婚礼结束，西格和白莲微笑着把所有亲人都送走，西格的父母亲也坚持要回去。
西格劝说：“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在家住几天吧。我没有时间，叫白莲带你们四处转转。”
米爸爸不置可否，米妈妈却笑着拒绝：“不了，你们小两口刚成亲，家里一定有很多事，我们就不给你们添乱了。”
白莲笑着拉着米妈妈的胳膊：“阿姨，你就在这住下嘛。您不知道，西格天天不吃早餐，说他又不听，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米妈妈一听，看着西格就沉下脸：“怎么不吃早饭呢？早饭最重要了，不吃早饭，你哪来的精力工作？工作再重要，没有好的身体，赚再多钱有什么用？”
西格便笑笑，说：“那妈就住下给我们做早饭。白莲那手艺，您是不知道，又不会做饭，天天拿半成品瞎凑乎，我都吃腻了，能有胃口吗？”
米爸爸插了一句：“都多大的人了，还不能生活自理，你们当是没断奶的小孩子吗？”
西格却只是淡淡的哼了一声。
白莲就温言温语的哄着米妈妈：“阿姨，您正好教教我，以后我好做给西格吃。”
米妈妈叹口气，看着米爸爸：“要不，我们就住几天？”
米爸爸哼一声，说：“要住你自己住，我回去了。”
米妈妈急了：“你这人，一辈子都是这么倔，这不是为了儿子和儿媳么？”米妈妈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西格：“不是说琉璃也在这吗？她今天怎么没来？”
西格的脸色变了变，沉着声音道：“她有事。”
米爸爸却眼睛一瞪道：“你就作吧，你，住可以，你叫琉璃过来陪我。”
白莲面色一窘。未来公公不跟儿子儿媳住在一起，却要一个小姑娘来陪，这算什么事？难道说米家父子俩都中意琉璃更多些？
米妈妈悄悄一捅米爸爸，对白莲解释：“琉璃那孩子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这次来，你孟叔、孟婶也一直问璃现在怎么样，所以我们来就是想见见琉璃。这孩子，平时嘴最甜了，上大学时也没少回去看我们。怎么毕了业找了工作，她反倒忙的看不见人影了？”
白莲笑着表示理解，道：“阿姨不知道吧？现在琉璃变化可大了。她现在不方便，因为她也怀孕了……”
米爸爸和米妈妈同时互看一眼，似乎没听懂白莲话里的意思，然后齐齐转头看西格。
西格代为解释：“白莲怀孕了。”
“那么也是什么意思？”
西格非常头痛。白莲似乎越来越不识趣了。也不知道她是无心呢还是有意，难道她真的不懂爸妈对琉璃，就像对待亲闺女一样么？这样当面诋毁琉璃，相当于抽了二老一个眼光，叫这两个一向坚强好面子的老人情何以堪？
西格看看周围好奇的眼光，息事宁人：“爸，妈，有话咱们回家说，别在这站着了。”
米爸爸和米妈妈就闭了嘴，两人怏怏不乐，直到进了西格的家，也没说一句话。
白莲替他们找好了拖鞋，尽合格的女主人之谊。米妈妈看一眼洁净的地板，摇摇头说：“算子，我还是光着脚吧，别再踩脏了。”
米爸爸则直言不讳：“我住不惯。”
西格只得安慰：“没关系，这是咱们自己的家，你们就当和在家一样就好。每天都有钟点工上来打扫，不碍事。”
好说歹说，才算把这两老哄进了屋。
白莲沏好茶水，端了水果，陪着米爸爸和米妈妈说话。
大都是白莲自己在说，米妈妈不时的嗯一声，米爸爸板着脸在一边不说话。西格则到了一边打电话。
第一个，是打给琉璃的。停机。第二个，打给凯夫的，正在通话中。第三个，打给林语莫的，无人接听。
再打，还是琉璃：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凯夫的：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林语莫：你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西格肩头被人一拍。他回过头，是米爸爸。米爸爸示意：“你跟我过来。我跟你说两句话。”
西格收了手机，看一眼客厅里的妈妈和白莲，道：“去楼上我的书房吧。”
父子两人上楼进了屋，米爸爸关上门，直直的盯着西格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西格不吭声，只是抿紧了唇。米爸爸的心猛的沉了下去。他的儿子他了解，不是遇到真的烦心事，他不会有这种下意识的动作。
这个动作，他多少年没见过了？
西格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
米爸爸毫无耐心，又问：“说话，琉璃到底去哪了？”
西格语气平泛，没有多少情绪：“不知道。”
“不知道？你以为你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米爸爸的声间忽然就扬了上去。西格只是沉默。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做什么事无需再向父母汇报，也无需征求父母的意见。
西格说道：“既然知道了，何必再问。我公司还有事，你和我妈在家吧……”他想出去，待在家里，连打电话都不自由。
米爸爸气恨的道：“你不用找借口，嫌你妈我们在这耽搁你，我们这就走。我们也不是那没有眼色的人，活这么大岁数了还要看儿子、儿媳的脸色过日子。”
西格拉长声音叫住米爸爸：“爸，你别闹了行不行？”
米爸爸愤然道：“是我闹还是你闹？你以为你长大了，做什么我都不该过问了是不是？”
西格抚头叹息，道：“爸，我真的不知道，琉璃是大人了，她想去哪里，她喜欢去哪里都是她的自由，你要我怎么做？难道你让我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离不休的看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