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从身边走过，她怔怔地抬起头，走到外间，靠在早上那圆形门廊后，今天，她就在这里听到一切……
“砰”地一声，里间传来打碎瓷碗的声音。水悠若吓得心脏一阵阵的颤抖，此时此刻，她就如惊弓之鸟，那颗脆弱的心宛如琉璃水晶一样，只要有微微的声响，微微的碰触，就足已让她支离破碎。
“肮脏的贱婢，滚出去！”风夜翎暴怒的声音传出来，夹杂着沉沉的喘气声，他定是因为动怒折腾到病弱的身体了。
心里说不出的担心，水悠若怔怔地迈出一步，就一步，就足已让她暴露在里面的人面前。
率先叫出声的，是那个把药把翻的丫头，只见那丫头正在地上收拾着地上的碎片，一见到水悠若，便像见到救星一样，惊喜地叫了一声：“王妃！”
水悠若又是一怔，吓得心一阵乱跳，情不自禁地抬起头。只见风夜翎一身白色的睡袍，靠着软枕，歪在床上，脸色仍然苍白异常，风夜翎那双犀利的凤眸一经上她的，她脑子便是一轰，一片空白。
“哪里去了？”风夜翎低沉而微略沙哑的嗓音被挤出牙缝，凤眸半眯着，掠过淡淡的恼怒的暗芒。然而，他不想发脾气，甚至，刚才还因为丫头做错事而如此的暴怒，而此时此刻她回来了，他心里就有些儿踏实，不再浮燥不安，情绪也稳定些儿。
“没事……出去走走。”水悠若的声音苍白无力，还有些颤抖和哽咽。
“过来侍奉汤药。”
水悠若也没有答应。只僵硬地走过去，从丫头手里接过一碗黑色的中药，走过去站在他身边，挠了一勺汤药，送到他面前。
风夜翎见她这般疏离的样子，凤眸冰冰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一扬手，“啪”地一声，居然把水悠若递过来的那个汤匙拍到了地上。
水悠若心儿一阵阵的颤抖，捧着瓷碗的手微微的抖动着，碗里的黑色汤药也一圈圈小小的涟漪。
这算什么？居然不敢靠近他？！她越是要离他远远的，风夜翎越是浮澡暴怒，咬牙切齿的。然而，见她这么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又发不了脾气，只管胸口闷得不行，干怒瞪着她看。
这令他突然想起独孤清音那句“人倒是好好的，心却是千苍百孔了”。他知道今天她是听到一切的，也知道她伤心，可是，他只想着她只会扑到他面前凄凄惨惨地哭一场，叫天叫地说着自己的委屈，最后还是会逆来顺受地讨好他，奉承他。
然而，此时此刻的她算什么？！居然果真是一副千苍百孔，惊弓之鸟的模样。好像只要再一下，再轻轻推她一下，无论是她的人，她的心，都会彻底崩溃，支离破碎的模样。
她像块木头一样，身子僵硬着的，小脸苍白如纸。
“过来。”他沉着脸，那双窄长的凤眸掠过恼怒的，却极力隐忍着的血光，嵌在因病弱而过份苍白的脸庞上，邪肆得宛若魔魅。
“呃……”水悠若身子一颤。
一边的丫头连忙走过去端过水悠若的药碗，垂立在一边。
水悠若默默走到风夜翎跟前。她仍然瑟瑟缩缩的模样，已经打破他忍耐的极限。他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拉到拉入怀里，将她的脑袋狠狠地按在胸前。
“啊……”她嘶哑地低呼出声，无力地挣扎两下，手抵在他胸前，连推两下，想要将他推开，可是触及他裸露在衣服外火辣辣的肌肤，心便一颤，想起他正病着，不忍推他。
呼吸间满满都是他的味道，就像置身于昨天晚上跟他极尽痴缠后那一瞬间，他将她锁在怀里，他火热的指尖轻轻地抚过她红润的唇瓣，让她的身子不由一颤。他勾起她的下巴，阴柔而火热的唇瓣压下来，灵动的舌尖撬开她的贝齿，滑进她微微张开的小嘴里，与她纠缠在一起。
水悠若猛然回来神来，明明是回忆与幻想，然而现在他却真的吻住了她。他双手捧着她的脸，紧紧地禁锢着她，强势而霸道的，没留一丝丝她挣扎的余地，像惩罚一样疯狂地吻着她，吻得她脸红心跳，以为自己要窒息而死。
她想挣扎，却又挣不开，而且也不敢挣扎，直到他觉得够了，满意了，才松开手。
她脑子一片空白，身子不住地颤抖着，身子软软的没有一丝气力，只能任他抱在怀里。
风夜翎轻轻地抚了抚水悠若顺滑的头发，唇角轻轻地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满意的，魅惑的笑意。从昨晚开始他就爱上了她这般乖顺，屈服，就像个漂亮而华丽的人偶娃娃一样，任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一切尽在他的掌握，这让他的心异常的踏实。
一傍的丫头看着王爷和王妃在自己面前接吻，小脸早就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正默默地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可是手里的汤药快要凉了，这丫头不知是不是被吓着了，傻愣愣的，居然颤抖着声音却打扰正得意的风夜翎，声如蚊呐：
“王爷……药快凉了……”
水悠若猛然醒过来，连忙顺势一推，风夜翎没有防备，身子往后一靠，只感到怀抱一空居然被她挣脱了开来。她连连的后退几步，小脸由刚才接吻时的朝红又急转为苍白，身子因自己的再一次沦陷而微微地颤抖着。
风夜翎狠狠地横了那个丫头一眼，满心都是不畅快。只感到刚才还暖暖的，充实的怀抱空落落的。如果平时他早就叫人来把这个坏他好事的丫头给拖下去打了，然而今天他却没有，只冷冰冰地道：“侍药！”
那个丫头一听，连忙走过去，把汤药交到水悠若手里。
风夜翎轻轻地拍拍自己的床头边，无限妖娆地勾起阴柔的唇瓣，低沉的嗓音响起：“坐这里来。”
水悠若深吸一口气，捧着药坐到床头边，风夜翎伸手拽着她的胳膊，把她往里拉，然后他才稳稳当当地靠在她身上。
水悠若心里又是一阵颤动。昨天晚上，她就是这般抱着他的，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最后她为了他一句话将自己的身心都奉了给他，然而……却换不来跟他同榻而眠，得到的是了他的冷血无情，陷她于不义……
她把用汤匙挠起一勺汤药，喂进他嘴里。轻轻的，软软的，却又极力隐忍着什么的嗓声在他头上响起：
“王爷……”
“嗯……”他把甘苦的汤药咽下，慵懒地应了一声。好看的眉头微微颦蹙着，他自小讨厌吃汤药，又苦又难闻，最受不得这种气味。
水悠若把手中的碗放在丫头手中的托盘上，白玉似的手指轻轻地揉了揉他的眉心。她努力地讨好他，想让他开心，只为可以得到一个好的答复。
“王爷……可记得昨天晚上说过的……”
他好看的眉心才舒展开来，舒服地把脸蹭在她香软的胸前。声音出奇的慵懒：“本王可说过什么来着？”
水悠若心一阵的颤动，怔怔地喂他第二汤匙汤药。声音有点哑，喃喃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夫复何求？倘若生不能同衾度，但求死能同穴居……”
他听着她伤感的声音，冷冷地勾起唇，“本王没说过。”
水悠若深吸一口气，“是的……这是臣妾说的……”
“那你在说什么？语无伦次的。”他毫不保留地讥讽道。
“可是……”她不知如何去说，水眸里氤氲着淡淡的雾气，“王爷……王爷说如果死……就要臣妾相伴，王爷说，不想自己一个……”
“你又在胡说什么？”风夜翎冷哼一声，魅惑的凤眸鄙视地瞟向她，“本王死了，你自然要陪葬。要不你活着干什么？想改嫁？”
他越说便越恼怒，水悠若越听越心寒，越心伤。
“那臣妾死了呢……”
风夜翎十分的不耐烦，开口闭口生生死死的干什么！
“你死了便死了。本王会以正统王妃的礼仪厚葬你的。你以为本王会小气得用草席裹着你丢到街上？”
“那王爷呢……”水悠若心里一阵阵的收缩，“王爷不与臣妾相伴么……”
“大胆水悠若！”风夜翎暴怒地瞪着她，“你是要本王给你陪葬么？如果本王再纳十个姬妾，那本王岂不是要死十次！”
水悠若脑子一轰，是的，她怎么如此大胆？他可以有十个姬妾，二十个，甚至更多！而她作为女人只能奉承着自己的夫君，以他为天。更何况，他贵为王爷！
他死了，他可残忍地要她地陪葬，她死了，也只不过是少了一个人而已。
心里一阵阵的酸楚扩散开来，蔓延到全身，触及每根脉络，心颤抖着，然后渐渐地麻木了，眼眶好热好热。
她这种想法已经冒了天下之大不韪，她却在奢求着什么？为什么要为此事而伤心？不懂，真的不懂……
只是她真的在悲伤，心好像被揉碎了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