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众人都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加强了宫中的防御,皇后失踪的消息早就被封锁住了,任谁也带不出宫去。皇帝坐镇在玉明宫,外臣不得擅入,便只有项家四卫守在身边,但也阻止不了主子的任性。
虽说不论是谁也走不出明玉宫中,但是也因此暴露了公孙简身边的守护力量。说的不好听些,依着公孙卓的本事,只怕将公孙简身边的暗卫布置探听的一清二楚,若是以后的大战他得了胜,那公孙简身边便是一丝有力的护佑都没了。
此时夜色正深,明华宫中灯光通明,亮如白昼,公孙简一人负手立在正殿之中,一身名淡蓝色锦衣,便如往日一般桀骜不驯。
在她手下项南领着人进来的时候,看见她这个样子,在接收到兄弟们的眼神,心中顿时明了,先单膝跪下请罪,“陛下。”
公孙简见到他这幅模样,纵使脸上气色不变,但是严重冰冷委实更重了些,“没找到?”
项南一脸羞愧,脸垂的低低的,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公孙简冷笑一声,举步就要朝外面走。
项北随侍在他身边,岂能任由他走出去,连忙拦在前面,跪在项南身边劝道:“陛下,陛下,你听臣一眼,那人既然能在宫闱之中把皇后娘娘带出去,定然是武功至高无上的人。只是宫闱森严,娘娘身子又不好,便是他如何厉害也离不开宫闱之中,娘娘定然还在宫中,找到只是时间问题,若是殿下这时候出去,那人在暗中出手伤了陛下,那凭着我们几个,便是如何也找不到皇后娘娘了。”
公孙简唇角一挑,剑眉微扬:来人是谁朕心中有数,只是不知道他是奉谁的命而来,又要对绮罗做什么?此时不知皇后在何地受苦,朕却在这里站着不动,朕如何做得到。”
他虽强撑着冷静的和众人说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不知为何总有些异样的感觉,心肺之间似乎有真气流转,就像是毒虫一样嗜咬心肺,让他痛苦不堪。
他低头审视眼下自小便跟随的四卫,心中叫嚣着血腥,却还是强自压抑下来,朝着外面走出去。
此时却听外殿传来一声疾问,急切之心表露于外,丝毫不见遮掩,“还没有找到?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众人闻声抬首,眼见着神医孟南柯一身戾气的从外面进来,心中都是一震,孟南柯一身青衣不整,似乎也是才奔波回来,他敛着眉目进来,俊秀的脸上都是狠戾。看到公孙简依旧稳稳站立的样子,心中怒火再难平息,怒喝一声一掌便拍出去。
“你便是这样护着明若的!”
“嘭”的一声,孟南柯那一掌正落在不躲不闪的公孙简身上,他脸色遽然苍白,强撑着一步不退,唇边却溢出一缕鲜血来。
孟南柯号称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并不是白白唬人的。
众人都讶异与孟南柯的突然出手,见他单手再出已是第二掌,顿时都反应过来。
公孙简不躲不避,就好像是要在他身边受着这一掌一样,项南等人哪能容得孟南柯对主子动手,两人拉住孟南柯,两人挡在公孙简身前,护住他的身子。
这两尊神就这样直直对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真是不讲手下人的汗水放在眼中。孟南柯两掌下去怒火稍减,见公孙简不多不避,也强压着脾气不出第三章。
公孙简见他收手不出,举起手以手背擦去唇角的血丝,淡淡道:“你要是打够了就让开,朕要出去找人。”
说着,绕过身前一堆的人,径直朝着外面走了。要走出大殿的时候顿了顿脚步,侧首说道:“与其在这里生闷气,不如也随着出去找找,来人武功绝顶,但并无要伤害绮罗性命之意,顾念着她的身子,必然不会带她出宫。”
说完,便走出了殿门。
众人要看着暴怒中的孟南柯,竟没有手再去拦他。
孟南柯两张一沉推开身边两人,似乎是听了公孙简的话,要到外面去找找。他心想他说的尚且不错,冷哼一声要追出去。还没走出一步,只听见身后的项北低声冷笑道:“这时候知道来责备陛下了,真不知道这个一心想要护住娘娘的人这些日子跑到哪里去了,玩忽职守不说,出了事还怪到陛下头上,好没道理。”
“噤言。”几人听见他这样说,连忙捂住他的嘴。
孟南柯懒得理会他们,眉头锁的紧紧的,心中想着方才庄中来人交代的事,一颗心忽上忽下,却不知道放在那里最好。
明秋山庄出了大事,他孟南柯无论是作为庄主的弟子、外甥,还是明秋山庄的门人,都没有不回去的道理。他原想着公孙简对明若一往情深,必不会让她身处险境,才安排下去要在后日回明秋山庄。谁能想到这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本以公孙简是个可以托付的人,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
可山庄出了大事,他必然要回去不可……
万般念头矛盾相击。孟南柯重重的叹了口气。
公孙简一人走到玉明宫大殿之前,看着寥寥月色,被孟南柯那两掌压下的情绪再次涌上来,顿时心中纷乱如麻。
他一步步缓缓的走在绕廊花径上,看着月色之下的孤寂身影,心中杂念纷扰不断。他强行敛着情绪走在前面,走到假山石旁,到了绮罗被人掳走之地。
月洞门上的花蔓微垂,随风轻扬,就像是一个美妙的梦,本事极好的精致,只是在此时看到,不免让人心中更加愤恨。
绮罗在他身边被人带走了,若是那人来了,若是那人奉着那母子二人之命来了,她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而且,以她对公孙卓的深情如许,若是有朝一日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还不知道要有多伤心。
公孙卓,公孙卓,你真是……
公孙简心中深恨,黑眸一眯,猛然推掌向前,手下掌风蓬勃而出,她却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那一掌在空中转了个弯,最终“砰”的一声落在了假山石上。
“呀!”似乎纵意暴虐能让心中好受许多,他一拳砸在手边假山石上,用了十成的功力,那假山在他砰然一击之下,竟然露出臂弯大小的窟窿来,清凉的月色透露进去,就像是被黑暗吞噬的世界,播撒下的光芒。
那人形式古怪,从来都不屑于在人前隐匿踪迹,便是出手也是白衣长发,毫无掩饰的样子,那在这样的黑暗中,他到底是怎么把绮罗带走的。
还是说,绮罗从一开始,就没有被人带走,而是藏了起来。民间的俗话说的好,在这世上,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公孙简微微怔了一刻,脑中豁然开朗,猛然明白过来,他脸上露出喜色,收手喝道:“来人。”
暗中立即蹦出几个人来,公孙简也不等他问安行礼,急忙吩咐道:“快传令下去,马上给我把玉明宫的假山全都掀了!”
事实证明公孙简的猜测是没有错的。
暗卫劈开了所有的假山石,他不顾劝阻一个个的下去查探,终于在第十六个洞口中看到了底下奄奄一息的绮罗。
月光透过小小的缝隙照下去,似乎是为声音所扰,她微微抬起了埋在膝见间的脸,向来平静如泉的眼中满上茫然惊惧,迷蒙的像是冬日的雾一般,就要将人的神智隐没,逼得人崩溃。光芒落在她毫无瑕疵的侧脸上,是一种惊心动魄的苍白,脸颊上泪痕未干,在浅淡光芒之下,宛若伤痕。
公孙简再也想不到坚强倔强如斯的绮罗会有这样的模样,心肺之间的伤势好似才发作起来,气血上扬,满是剧痛。他想也不想,手掌一掀,竟将手边两块巨石都掀了起来,不顾身边人的拦截劝阻,直接铺了下去。
项南等人只在上面着急着要跟下去,但暗黑的地方实在找不到落脚处。孟南柯心中也着急,但还是稳住了心神,拦住那几人:“下首只有一人气息,下去无碍。”
他劝阻一句,便冲着底下久久不动之人低声道:“快上来。”
公孙简只站立在绮罗身前,除了他轻微的抽泣,似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他一如既往的谨慎慎重,不知道绮罗愿不愿意自己碰触,只在她身前蹲下,单手去擦她脸上的泪,沉浸半响,方才艰涩道:“你……别哭了……”
谁知话音才落,绮罗竟然一伸手扑出他怀中,带泪的脸深深埋在他胸膛之处,泪水像是洪水一样涌出,转瞬便将他胸前衣服湿个彻底。
公孙简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得温香暖玉满怀,向来笃定的人脸上竟然浮现出各种不知所措的局促。搁置在空中的手掌动了半响,最终才落在她长长的黑发上,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绮罗在他怀中一直颤抖着,甚至连话都说不出一句,公孙简这才觉得不与往日相同。假山石上的孟南柯也想到了此处,头从洞口探出来对他怒吼道:“公孙简,不要把她留在黑暗中,快抱她上来!”
公孙简心知此时不是问的时候,深吸一口气把绮罗抱起来,轻身而起,落在洞口之上。孟南柯此时的脸色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等到公孙简一上来,劈手便将绮罗从他手中夺了回来,抱着绮罗朝着寝殿拔足狂奔。
项南看着主子神色,上前一步问道:“陛下……”
公孙简这才动了动步子从假山上下去,双脚落在实处,他瞟了假山一眼,冷声道:“传朕谕旨,着霍家少主霍从宽全力追捕霍聂天,不必留情,只杀无赦!”
项东神色一肃,领命去了。公孙简启步朝着寝殿那便去了,才踏上走廊,侧首瞧着那假山嶙峋黑暗的样子,怒从心起,又冷声道:“带人去把这假山都给朕移出去!”
项南不敢在他暴怒的时候顶撞,朝着项西示意一眼,也随着项东走了。
公孙简大步开阔,迈步走了,他看着虽走的不快,不过片刻之后便到了寝殿门前。眼见着泰宝缩在墙角不敢看他,手指动了动,朝她淡淡道:“皇后如何?”
泰宝上前一步,低声道:“孟神医只说让我们在外面候着,并没与说别的。”
医者嘱咐,不得违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