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起,云初总是有点精神恍惚,虽然那个男人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可那句让人瘆的慌的话却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每想一次,心中的恐惧便扩大一分,就连与她最亲近的任时远也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七月二十五,云国德馨公主的嫁辇起驾楚国。
云初身着一袭火红色的宫装,裙摆上绣着艳丽的牡丹,青丝全部被盘在头顶,一顶纯金打造雕花镂空凤冠固定着头发,一排金丝穿珠串垂在眼前,半遮住娇美的容颜。
云初气定神闲的靠着车厢,认真地翻看风弥尘给她的游记,可脑子里却不知不觉的想起那个神秘的男子,但不知为何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那个男子的容貌,只记得他的容貌应当是惊为天人,只不过她却讨厌不起来他所做的一切,不知为何她相信他所说的是真的,因为他本来就不屑于说谎,这种信任与云初来说一种陌生的体验,仿佛这种信任是与生俱来的,或者用血浓于水更加贴切,但,她却不认识他。
云情枫和任时远骑着马走在嫁辇的前面,嫁辇后边是两排整齐有序的云锦亲卫,走在队伍最后面的是云国两大上将军秦雨和云泽。李流思和李凉雪坐在嫁辇内陪着云初,四大贵婢则坐在嫁辇前驾着车。
“救命!救命啊!”一道凄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且声音愈来愈小。
云情枫与任时远对视一眼,云情枫点出四名亲卫,让其上前查看。
没过多久,四名亲卫衣裳带血,手里提着两个血人,“禀报太子,前方有一队黑衣人正在追杀眼前两人,似乎是想杀人灭口。”
“恩,处理好了没有?”
“回太子话,处理好了。”
“你等,赶紧下去好好疗伤吧!”
“是!多谢太子”
“依你见,这该怎么办?”
“这事儿咱们已经掺和进来了,不理会也不行,若是传出去,那么,云国皇室的面子可是堪忧啊!”说着,便回头看向嫁辇,喊道:“小初,赶紧换一身轻便的衣裳,带着你的药箱,赶快过来看看。”
坐在嫁辇里的云初一愣,难道出了什么事儿吗?思及此处,赶紧让流思帮她换上一件水蓝色罗裙,取下那华贵的凤冠,仅仅是挽出一个斜髻,插上一根白玉簪子,上面一朵盛开白莲,花心垂下一根银丝,银丝顶端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李流思推着云初下来,春华拿出面纱替云初带上。
云初搭上两人的脉搏,蹙了蹙眉,取下银针或深或浅的扎在穴位上,不一会儿,只见两人悠悠转醒。
一个稍微年长的男子,唇边呛着血,“是姑娘救了我等的命吧,我等感激不尽。”
云初慢条斯理地收好针,微微瞥了一眼,“两位受了挺重的伤啊,莫非,前边有匪贼?”
那个年长的男子苦笑道:“姑娘不知,我名牛大河,他是我同村的亲戚,叫牛明,我两是两年前离开牛村外出务工,昨日刚刚回村,只不过,这村中竟无一人,好不容易敲开一户人家,却发现,那家人却是一脸麻木,好像中邪了一样,我俩就决定出来报官,不过在村里就被那些黑衣人捉住,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却还是被抓住了,幸好,姑娘救了我等。”
“村里的人怎么会变得麻木?”云初狐疑的看着牛大河。
牛大河苦笑,“姑娘,我连命都不保了,为何要骗你?”
“这世间有一种药,可以让人变得刀枪不入,不过,最后药成的人全部都是麻木不仁,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这种药就叫做木麻衣。”云初拍了拍裙边的土壤,有些凝重的看着任时远和云情枫。
“对,对,对,就是木麻衣!”一旁的牛明叫道。
云初看着他,“你知道?”
“在我快昏迷之前,隐约听到好像只有我们两个没有服用木麻衣了,只不过存货没有了,只能灭口。”牛明的眼睛里惶恐与惊吓让他的身子颤抖着。
“看样子,这是真的了。”云初叹口气。
“这木麻衣是何物?竟然能使人刀枪不入?”云情枫惊叹道。、
“具体来说,这并不能算是一种药或者一种毒,这是蛊,刚刚服下木麻衣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什么症状,只不过能比平常有精神,有力气,三个月后,人的六感全失,为人麻木,在过去山个月后,只要有下令者,一旦下达命令,此人便会如磐石一般,刀枪不入,依旧是麻木,但中毒者脑子里却毫无意识,仅仅只剩下下令者下达的命令。”云初有些生气,这可是禁物,“这种蛊并不难做成,却是十分罕见,怎么会这么大面积的服用?如此看来,应当是有人拿活人试药。”
话音刚落,云情枫便出声道:“是什么人竟然这么狠毒?既然不难做成,为什么又十分罕见。”
“制法相当简单,只是其中有一味药却是十分难得,此药名为沉木香。沉木香生存的环境极其艰难,它一般生长在雪山,冰山的高山断崖的一线天中,一线天可谓是险境,要大量的采药是不可能的,沉木香同根同株生,在一个地方难以碰见第二株沉木香,那么这药又是如何制成的呢?”云初皱着眉,眼睛中也是闪耀着不可置信的光芒。
任时远看向云情枫,不发一言。
云情枫被他看得一身发毛,捋了捋袖子,“你,你干嘛呢?”
“太子,我们要进村看看。”任时远挑了挑眉,戏谑道。
云情枫刚想拒绝,余光却扫到了两个正靠着树喘气的牛大河与牛明,生生咽下到嘴边的话,他是一国太子,是未来的储君,现在云国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能够安心的护送妹妹成婚?况且,他的妹妹也是如此打算,“好,进村!”
云初抬头,望着云情枫勾唇一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云情枫苦笑道:“君寒风真是,不知道前世做了什么好事,能够娶到小初这样的妻子。”他顿了顿,“这一进村,可是我明敌暗呐!”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进去看看,况且,并不会有很多的黑衣人。”任时远把玩着腰间的玉笛。
云情枫苦笑着点头,并带着一队云锦亲卫,同云初,任时远,李氏姐妹一起,在牛大河的带领下踏上进入牛村的路。
绕过曲折的山路,一路上崎岖颠簸,让众人的脸色并不好看,牛大河似乎已经习惯,只是苦了养尊处优已久的云情枫,他没有想到在强盛富裕的云国还有这样破烂贫穷的地方,这一见识让他登基为帝后,颁布不少政策关于贫穷乡镇或者村庄的发展,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
到达牛村的大门口时,众人早已力竭,村庄周围绿荫环绕,高大的桦木鳞次栉比,只是清幽的村庄此时透露出来的确实诡异安静,房屋后面的田地早已荒废,杂草丛生。
云初大惊道:“怎么会这样?他们已经养过几批这样的人了!”
任时远此时也开始正式起来,收敛起以往的温润,警惕的看着周围。
“怎么整个村子里缭绕着许多黑气呢?就像咱们之前遇到的那些人一样。”云初凝重地看着眼前,手指在轮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任时远看着云初自顾自地疑惑,不禁好笑,突然他的脸色一变,看着云初一动不动。
云初感觉到任时远的眼神变化,不禁对上他的眼,“师兄,师兄,你怎么了?”
“小初,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任时远紧张兮兮地看着云初。
“没有啊!到底,怎么了?”云初也急起来了。
“你的眼眸比上次要,蓝得多。”任时远快急死了,上次受伤他是无能为力,难道这次。?他们进村以后并没有看见云初所说的黑气。
云初一怔,疑惑的望着他们,“你们看不见?”
“是啊。”
云初闭上眼睛,双手捏成莲花状,驱动仅有的灵气在体内运转。蓦地,云初打开眼睛,有些凝重的看着任时远,“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但愿这次不是祸,师兄,我的封印提前打开了一半。”
任时远面色大变,众人皆是一片茫然,不知他们在交谈些什么。
“小初,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云情枫已经完全迷惑了,瞪着眼,望着云初。
“大哥,现在不是时候,以后再说。”云初叹口气,此事不能再瞒下去了。
众人在村庄中转了几圈,并没有发现其他人,就连房屋内的村民也不翼而飞,只在村子深处的水井旁发现了取水的痕迹,以及水井后一畦整齐的田地,上面金黄的麦子已经成熟,麦秆也被压弯。
任时远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云初偏头看着被亲卫背着的牛大河,“牛大哥,你知道这村子里有什么好的藏身之处吗?比如地洞也行。”
牛大河想了一会,摇了摇头,只是头刚抬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有些迟疑地开口:“有一个地方我不知道算不算?”
“你说。”云情枫也看了过来。
“在后山中有一个山洞,我们进山打猎,砍柴累了以后,就会在那里休息,然后走的时候会注意整理好山洞旁的脚印,避免野兽在此为巢。”牛大河有些伤感,这里毕竟是他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地方,如今却荒凉成了这样,往昔虽说贫穷,却也是热闹,欢乐,可是如今,牛大河不禁叹了一口气。
众人在牛大河的带领下来到了他口中所说的山洞,山洞正如牛大河所说一般,旁人很难找到此地,尤其是在痕迹抹去的情况下,只是如今,洞口却被许多藤蔓结成的网给挡住了大半。
“这里面有人!”牛大河突然叫道。
众人瞬间进入警惕模式,紧张地看着洞口。
“的确,这里面有人居住,而且还是村子里的人。”云初看着地上的枯枝落叶,淡淡的开口。
“这地上的枯叶已经被踏平,这说明最近一个月甚至更久,这里边儿住着人。如果是那些莫名其妙的黑衣人,那他们大可以不必在这样的地方居住,村中任何一间房都可以住,何必选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呢?”云初捻起一片枯叶,微微皱眉,突然脸色大变,“快进去!这树叶上有血!”
掀开那一层厚厚的藤蔓,光线依稀照进山洞中,在离洞口不远处有一个石床,石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靠近一看,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苍白的小脸,眼睛紧闭着,乌紫的嘴唇轻轻的颤抖着,身上盖着一床厚厚的棉被。
“天绫!”牛大河看清床上躺着的人后,焦急地呼唤出声。随后又转向云初,有些痛心地解释道:“天绫是三叔家的娃儿,今年,应该是八岁了,天绫可是我们村儿里出了名的神童,不过,怎么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三叔去哪儿了?唉!”
云初搭上那个孩子的脉搏,沉思片刻,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灵虚丹喂给孩子,待他咽下,又在他的手臂上施了几针,过去不过片刻,那个孩子苍白的面容上浮上几抹淡淡的红晕,绛紫的嘴唇也渐渐褪去颜色。
灵虚丹,是一种可以让人回温的药丹,这种药丹仅仅只对冰冷虚弱的人有用。
“唔。”孩子轻轻哼了两声,悠悠转醒,扇子般的眼睫毛眨巴眨巴,渐渐睁开朦胧的大眼睛,一睁眼便看见这么多人,他有些害怕地退缩。
云初的手轻轻地抚在孩子的后背上,像抚摸一个受惊的小兽一般,让正在瑟瑟发抖的孩子渐渐安定下来,“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温和的声音如天赐圣雨洒在干涸的土地上,孩子不由自主地靠近云初,小心翼翼地缩在她的怀里,怯怯地打量她。
“我,我叫简天绫。”简天绫缩在云初怀里怯怯的说道,他觉得这个姐姐就像他的娘亲一样,他很喜欢她。
云初一怔,突然笑开,“好!我叫云初。那,天绫告诉姐姐是谁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姥爷!”
云初看向牛大河,牛大河解释道:“他姥爷就是我三叔,三叔是村长。天绫,你还记得伯伯吗?”
简天绫迷茫地看着牛大河,“我,我不认识你。”
牛大河一愣,随即哭笑不得道:“你这孩子,我是你爹的兄长啊!”
简天绫鼓起腮帮子,怒道:“我真的不认识你,我爹很早就去世了,他根本没有兄长,你胡说!”
牛大河愣愣地看着气怒的简天绫,“怎么会这样?当年我走的时候,天绫还给我送了东西给我啊!”
云初与任时远,云情枫对视一眼,这事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