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齐卓急吼吼地跑来要答复了。
方嫣然看着他重又意气风发的脸,有点儿心虚地道:“世子,要不,您再让我想想?”
齐卓的脸有变黑的趋势:“有什么可想的?难道三天的时间还让你想不明白?我肯让你当我的面首,是给你的抬举,你还拿腔拿势起来?”
方嫣然噎了一下。
这小世子果然还是当初那个蛮不讲理的男孩,一点儿都没变。
她决定采用怀柔政策:“世子,那天那个……您那里……没事儿了吧?”
齐卓的脸一下子全黑了:“没事。”
这死女人,哪壶不开专提哪壶。
他狠狠地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方嫣然,你到底同不同意?”
方嫣然为难了半天,低声道:“其实,在您心里,我同不同意都是一样,对吧?”不可能因为她拒绝,他就不再耍她。
她的回答其实早在她说“再想想”时,就已经隐讳地表达了出来。
齐卓不可能感觉不到。
他却仍旧步步紧逼,不外是不认同她的决定罢了。
方嫣然虽然于“情”字一途没有经验,但她的想法一点错误都没有。
从心而论,齐卓确实不打算给她拒绝自己的机会。
连母王都对自己的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死女人又凭什么不同意?
他要相貌有相貌,要地位有地位,这死女人长相不过中上,又是一介布衣,自己看上她,简直就是她的福气。
她有什么不满意的?
越这样想,他的脸色就越阴沉。
不过话说回来,从小到大,这还是他第一次动了收面首的心思。人的第一次,总归是有点特殊的,虽然这死女人动不动就撩拨他,把他气得跳脚。但就算这份感情来得莫名其妙,连他自己都没弄清到底怎么喜欢上的方嫣然,到底喜欢她哪一点,他却清楚地知道,他喜欢她,喜欢就是喜欢。
这三天里,他没来打扰过她,自己仔细从头到尾想了一回。越想,越觉得放不开方嫣然,就算在他眼里她一点儿优点都没有,但他就是想看到她,想跟她说话。
哪怕被她气个半死。
想明白之后,他就决定绝不放开她。同时,他也希望方嫣然能对他也有同样的心思。当然,就算她不同意,他也能留住她,但用强迫手段留下来的人,到底不如心甘情愿来得舒畅。
只可惜,他同样没想到,他的真心看在方嫣然的眼中,就变成了再次折磨的前奏。
她根本不相信这位世子爷会喜欢上自己。
方嫣然蹲下身,从地上捡根小棍戳啊戳。
“世子,我长得不好看,性格您也看不上,您那天突然说喜欢我,这也有点太突然了吧?”
齐卓不说话。她说的是事实,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到底喜欢上了这死女人什么。
“世子,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喜欢过什么人,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儿。您就让我再想想吧,行不?”既然他几天前说的是“喜欢”,她就顺着他的话说,贸贸然戳穿的话,吃亏的还是自己。
退一万步说,就算齐卓真想让她当面首……当初她就和小六儿说过,她向往的感情生活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虽然身处女尊社会,她的这个念头却从来没变过。两个平等的人,两个平等的灵魂,思想上共鸣,心灵上相依,琴瑟相和,想想都是很美好的事情。
面首?
无名无份不说,最起码,这个词就有某种不尊重的成份在其中。
她是疯了才去给这个被惯坏的柿子当各方面保证都没有的面首。
日后这世子嫁给哪家权贵之时,她怕是连容身之地都难。
齐卓没想到那么多。
他只觉得自家的条件摆在这里,方嫣然顶多是一时间的意外加不可置信,最终还得顺从。
既然方嫣然要求再多想想,就再多给她段时间也无妨。
方嫣然看到“拖”字诀再次起了作用,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齐卓一离开,她就立刻关上了房门,倒在床上。
看样子,安平王府不能再呆下去了。
齐卓以前折磨她也就罢了,现在这样一折腾,她以后的生路都有可能被他断了。
她可不认为这世子日后的妻主会大度到容忍自己正夫有面首存在。
不知道小六儿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能在她走到退无可退的境地之前把她带出去么?
救小六儿,只是想有个说话的伴儿。后来小六儿离开,她也从没想过利用他替自己谋得什么好处。甚至陈廷在小黑屋中询问她时,她怕连累小六儿,还否认了与他相识。
没想到,最后她仍被放了出来,还被带进京城。
安平王并没告诉她关于世子绑案的事,所以她身上的嫌疑肯定还在。但在这种情况下那位王爷还肯带她进京,这只能说明,小六儿的能量其实大到足够影响一位当朝的王爷。
不过她并没因为有了这个认知而有什么妄想。朝廷甚至皇家的事情,最是搅不清,有的时候,看起来是好事,真正落到头上时,未必是好的。
但现在,她却开始无比地想念小六儿,希望他能帮自己离开安平王府。
“小六儿……。”她低低地道,闭上了眼睛。
方嫣然再次考虑的时间还没超过五天,安平王就派人告知她一件事。
的确,是告知。
王爷将带她出游。
至于去哪里,来传信儿的人没有说。
方嫣然的心猛地跳动起来。
她的境况,终于要有所变化了。
照目前情况来看,要么是绑匪案有了着落,王爷要给她一个交待;要么,就是王爷打算拿她做交易了。
没错,她“身无长物,只有JIAN命一条”的那种交易。
至于是哪种,她推测,应该是后一种。
第一种可能,安平王在王府中就可以告知她结果。
安平王的手下将她扶上马车,马车的周围挡得严严的,就连帘子在她进来后都被重物压住,明显是不想让她偷窥。
安平王没有上车。
她是战功起家的王爷,身手差不了,更喜欢骑马。
或许那个到处乱窜的齐卓在这点上还真遗传了她的血统。
一路上颠簸不停,方嫣然坐久了,就得换个姿势,免得腿麻屁股痛。
这样大概换过四五回姿势之后,马车停了。
帘上的重物被人撤去,接着,有下人将她扶出马车。
她以为齐卓也会跟来,没想到到了目的地,这位世子也没出现踪影。
她暗暗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能少见一次是一次。
那位世子的脾气和手段,她这辈子不想再见识第二次了。
抬头望去,原来她现在正处在一个庄子前面,“绿柳庄”三个大字在阳光中熠熠生辉,耀人眼目。
进入庄中,她识相地低下头。自己毕竟一介布衣,东张西望容易惹来祸事。
一行人穿过水廊,入了花厅。
她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直到在花厅中停住脚,有人过来用黑布将她的双眼蒙上时,她才反应过来。
确实不对!
按理说,不管这里是不是安平王的产业,都不可能少了下人的存在。
可是他们这一路上,根本没看过一个奴婢侍从。
这是什么地方?
正胡思乱想时,宁江的声音响了起来:“方嫣然,有人要见你,不得不用这种方法,见谅。”
接着,后面有人推了她一把。
猝不及防下,她差点摔跤。
左拐右拐之后,又走了很长的距离,正当方嫣然觉得路程太远时,宁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注意脚下。”
接着,路开始变得高低不平,相当难走。
方嫣然一边行走,一边于黑暗中听着自己的心跳,以此来计算时间。
大约一个时辰后,宁江道:“到了。”
她停了下来。
周围再无一丝声音。
“宁统领,我能将布取下来吗?”方嫣然问道。
没有回音。
她心中一沉,猛地想到一个结果,一把将眼睛上的黑布扯了下来。
四周花红柳绿,亭台楼阁,如斯丽景,美不胜收。
只是,哪有一个人在?
带她来的宁统领以及安平王的那些手下,全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