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被青龙寨的人抓去了。
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女儿还活着,坏消息是,女儿落在青龙寨人手里。
她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一连几日,刘文愁眉不展。
平心而论,她想再让朝廷的军队出击一次,夺回女儿,荡平青龙寨。
但她心知那是不可能的。
上次的战报已经送出,知府大人不知会有何反应,就算决定再次出兵,军队调度短时间内亦不可能完成。
城里这些败下来的士兵就更不用指望。
他们自退下来后,明显失去了身为士兵的风骨,一听到“青龙寨”三个字就浑身打哆嗦,难不成还指望他们再进攻一次?
再丢人现眼一次还差不多。
但就这么坐等,女儿什么时候才能救回来?
时间越长,变数越多。
刘文一连想了几天,却半个法子也没想出来。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她正束手无策焦头烂额之际,一个衙役从外面跑了进来:“刘大人,刘大人!”
刘文抬头,没好气地道:“大呼小叫什么?本县耳朵没聋!”
那衙役喘了几口气,这才道:“刘大人,天神显灵了!”
“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的?”刘文听她说得没头没脑,气不打一处来。
“天上,天上好多,天灯。大家都说,是天神显灵了,天灯上有字,说是乐医!”衙役虽然理顺了气儿,说的话却仍旧前言不搭后语。
好在她一边说着,一边指天。
刘文顺着她的手势向上望。
果然,天上一片一片地慢悠悠移过来很多灯,因着是白天,并不显眼,更像是乌云。
什么灯能在天上飞?
怪不得衙役说是天神显灵。
“灯上有字呢,”衙役道,“小人捡了几块回来,见上面写着什么‘乐医大兴’的话,其他人也捡了好多,不过有不少落下来时就烧掉了,挺可惜的。听说还烧着了几处房子,好在没伤到人。”
刘文一把抢过她手上的布条,打开看去。
布条上的字刚劲有力,有的写着:“乐医大兴。”有的写着:“天神授意,临于青州。”这类的话还有好多。
刘文一个哆嗦,赶紧把布条扔进香炉里烧了。
开玩笑,谁弄的这个蛊惑人心的东西?还乐医大兴,各国联手剿杀乐医已经几百年,要是能兴,早兴起来了。
这不是害人吗?
“这些东西还有谁看到?”刘文沉声问。
“满县的百姓都看到了,从早晨起来就开始往下不停地落,直到现在还没停。刘大人,您说会不会真是天神显灵?不然这灯怎么会在天上飘啊?从没听说过嘛。”衙役嘟囔着。
“别在这里妖言惑众,再这样,我……。”刘文做出发狠模样,那衙役见势头不对,赶忙溜了。
刘文侧耳听听,远处街上隐约传来人们的呼喊声,多是与天上飞着的灯有关的。
她叹息一声。
如果她所料不差,这大概又是那个青龙寨搞的把戏吧?
不知道大当家的是哪位?竟然懂这些奇巧东西?
她回转身,往屋中走了两步,忽地身子一震,定住了。
那布条上说什么?
“天神授意,临于青州”?
若真是青龙寨搞的鬼,这意思是不是说,她们要攻打青州县。
刘文几步冲出后院,对着外面扯着嗓子叫:“叫人,快叫人来,叫所有人都过来!还有王都尉,胡侧将,王校尉……不管是谁,都叫来,叫来,叫来!”
她的担忧很有道理。
可惜这些武将们却不买她的帐。
换句话说,不是她们不想买,而是她们实在不想再打下去了。
再打又能怎么样?自己军队折了那么多人,结果呢?连对方一根毛都没砍下来。
这还是人吗?
光想想青龙寨那铁刺猬一般的造型,就让人心里发寒。
赞同刘文的想法,就等于主动请战再次对青龙寨发兵,她们可没傻到这个地步。
饶是刘文说干了口水,诸武将俱都一声不吭。
最后刘文气不过,一甩袖子走了。
王都尉这才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沾了沾唇,咳了声道:“说起来,大军虽然折了些人手,毕竟英勇作战过一回,也算扬了我礼国国威,给这些无法无天的山贼们一些威慑。刘大人虽然一腔报国心,奈何满腹书生意气,实在不懂我们身为武将的苦衷啊。”
下边人争相附和。
“本都尉本是张知府的亲戚,听闻知府大人近日喜得一子,虽不是女儿,毕竟也是一桩美事,本都尉明日就启程回去了,诸位意下如何?”
又是一番附和。
谁心里都明白,刘文说的是实话,青州城就快变成战场了,她们是吃饱了撑的还呆在这里。反正这段时间在城里,该养的伤也养了,该搜刮的东西也搜刮了,是时候拍拍屁股走人了。
刘文绝对没想到,她的一番话不但没能涨了这帮败兵的士气,反而让她们一个个脚底抹油,第二天就开拔全溜了。
只气得她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
细数起来,她属文,对方属武;按品级,她不过小小七品芝麻官,都尉却是从六品,比她还高了半级,她们肯来,已算是给她面子。
如今她们要走,难不成她还能用绳子强绑着?
她只能在心中一边暗恨世风日下,这些武官个个都是混朝廷米粮的蠹虫,一边痛思自己的女儿。
方嫣然得到青州县内士兵离开的消息,不由和梅花开等人面面相觑。
原本照她看来,放孔明灯先散布些消息,为自己拿下青州县造些势。拿下之后,立刻便劫了那些大户人家,能拿走的东西全部拿走,当然,不能骚扰普通百姓。
在周围州府回过神来之前,她们就要撤离青州县,退回进礼国境内。
两国之间的边境不是那么好跨越的,这些人免不了还得打散了分拨入城。为了这个,她甚至已经先行把寨中那些老弱病残者全部送回了礼国边城中,吩咐她们各自要进行的任务。
结果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这些人的意料之外。
这还是朝廷的军队吗?
仅仅吃了一次败仗,就望风而逃了?
她们可没想到保卫战中给这些士兵多大的心里压力。
刘玉莲坐在议事厅中。
她与王小宝已经成了亲。
或许梅花开真的神通广大,竟然真的让她在三天之内点了头,答应娶王小宝为正夫。
不过她还提了个要求,说婚姻大事,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需回禀了母亲才行。
青龙寨的人不可能给她回青州县的机会。
三天后直接拜堂。
之后这两天她一直都乖乖地,表现得中规中矩,任谁一眼看去,都不可能把这个文静乖巧的女子和几天前那个挥刀猛砍的姑娘联系在一起。
梅花开偷偷对方嫣然说:“刘玉莲是刘知县的女儿,不过她似乎以为能瞒得过我们,一直没说。”
“哦?”方嫣然转头看她,“刘知县好像只有一个女儿吧?”
“是啊,”梅花开的眼睛笑得弯弯地,活像一个刚偷完小母鸡的狐狸,“不知道刘知县知道她女儿在这里娶了青龙寨的山贼为正夫,会有什么感觉?”
方嫣然摇头:“梅营长,话不能这么说。我青龙寨的姐妹兄弟个个顶天立地,怎地配给人当正夫就不成吗?”
梅花开拍了下额头:“是我说得不对。”她痛快地认错。
她当然痛快,自从说和了王小宝和刘玉莲后,她的“性”福生活又回来了。夏净虽然此时还不给她什么好脸色,好歹不像以前那样视她为无物。更重要的是,她半夜摸上他的床,他也不会再踹她下床了。
甚至默许她摆几个花样。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原谅自己了?
当然她并非没做出让步。方嫣然提点她说,当初攻打黄风寨时,她调笑铁牛,让夏净吃醋;事后她把铁牛留在身边的举动,更让他心里不舒坦。最重要的是,他认为她有纳铁牛做侧夫或小夫的念头。
她倒没多想什么,留着铁牛,不过是因看他身强体壮,自己身边正缺这么个合用的人手,哪知道竟然让家里那个打翻了醋坛子。
本来想着男子的脾气不能太纵容,大当家却说,男子亦不容易,每个人都有一颗真心,伤了心,再恢复就难了。
听了这话,她索性把铁牛调派到夏净身边去,让他贴身保护夏军师的安全。
这办法同样是大当家替她出的。
如此一来既不违背她的本意,不伤她的面子,又能调和两人间的矛盾。
把铁牛调到夏净身边当晚,她就如愿以偿地“解了渴”。
虽然夏净开始还使些小性子,但她照着方嫣然的吩咐,柔情蜜意了一会儿,外加指天发誓自己绝无外心,那铁牛任凭他使用打骂,她绝不发一言。
这样一来,夏净倒真闭了口,只悻悻留了句:“我打骂他做什么,难不成你就把我想得那么狠毒。”
接着就被她扑倒,吃干抹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