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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在回首已是百年

天色昏沉,乌云浓郁,雷声隆隆,大雨倾盆,银色闪电不断轰落下来,仿佛要将高山都轰成齑粉,把俊岭打的粉碎,似乎连山川都能崩踏,使大海都能湮灭。威能无穷的上苍肆意的行使着自己的权利,让亿万生灵在这伟力下颤抖,祈祷,参拜,战栗。

一个少年双手高举,直向苍天,身躯微微颤抖,黄豆大小的雨点落到地上激起尘土,落到身上染湿衣裳,不过片刻就浑身湿透,满面水痕,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苍天有幸!苍天有幸!”少年嘴里低声嘟哝,呜咽着,“苍天在赠我一世生机,重回百年之前,感激涕零,不知所言!”

这个少年叫做方明,在方明的记忆里,他获得了一件异宝,而后被无数高手轰杀,但不知道怎么的,他再次苏醒,已经重回百年之前,少年时代。

方明几乎欣喜若狂,若非他活过百年,心思深沉,早早就高声咆哮,宣泄心中快意。由死转生,回首百年之前,这是一场大造化。

扑通一声,方明重重跪在雨中,目光坚毅,腰杆挺直,双手抱拳,他浑身早已湿透却不管不顾,只知道面朝穹天,然后,重重一拜!

“在回首已是百年,能重临今日,在返少年,我当拜此方之天,赠我一世生机!”

人生最大的作弊,就是重来一次。

方明站了起来,他想大笑,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他想起了那在百年前被毁灭的家族,想起了在五十年前被屠戮的宗门,想起了三十年前被无上强者出手亲自镇杀的诸多老友,想起了刚刚得到异宝,本以为能够就此翻身,却被无数高手联合轰杀的自己!

“苍天在赠我一世生机,让我重回百年之前,前世的耻辱,我当铭记,永不敢忘。”方明握紧了拳头,骨节震动,在前生,他的家族,宗门,朋友,甚至他自己都被毁灭了,这是大仇,能重来一遍,拯救家族,宗门,诸多老友,纵百死而犹未悔。

方明望向苍天,这个时候他浑身早就湿透,却恍然不绝,享受清新的雨水从天而降,打在肌肤上,那种温凉微疼的感觉,别有一番滋味。

“少爷!少爷!快回房啊,这雨来的稀奇,有些古怪,多半伴随不祥之兆,你站在雨中,别被什么邪秽盯上!”

一个满面苍老,大约四十多岁的老仆冲了过来,拉着方明就往屋子里走。

方明看到这老者样貌,冷笑一声。他认了出来,眼前这人,是方家家奴,被赐予了方姓,叫做方福,对方家忠心耿耿,自十三岁被卖进方家,如今已经有了整整三十年,半个甲子,做事兢兢业业,诚诚恳恳,行事老道,从没出过什么纰漏。是以受到方家家主重视,就连方家的少爷小姐们都让他三分,称一声伯伯。

但这方福没有持宠而骄,反而一片云淡风清,老成持重,依旧为方家做事,从无贪墨,久而久之,人们也就习惯,对方福在没有忌惮,猜疑。他在明家的仆从里地位极高,不知道有多少仆人巴结,他却刚正不阿,事无巨细不留半点情面。

但从百年后重生回来的方明却知道,眼前这个行事忠心耿耿的老仆,却是仇家隐藏在方家最大的奸细,就是他在方家下了号称天下第三奇毒的断肠碎心散,断了不知道多少方家高手的性命,最终导致方家被仇家一网打尽,仅余他一人逃生!

不过如今的方明当然不会表现出什么,他呵呵一笑。报仇雪恨的事情不急,慢慢来,这仇迟早会报,这恨迟早会雪!

“福伯,您才四十来岁,却是已经显老相了”,方明笑着搀扶着方福回到房里,看着周围红墙绿瓦,庭台楼阁,满是回忆与怀念。

方家,是这大秦国国主的亲家。方家家主是大秦国主的岳父,方家,是皇亲国戚,是天皇贵胄!

“要不是方福这奸细下了断肠碎心散,导致我方家高手尽皆身陨,他们想要改天换日,攻我大秦,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若非战不过方福,方明几乎想要立刻横施杀手,将他给斩了,以绝后患!

方明搀扶着方福进了屋子,重重把门关上,听着屋外大雨倾盆,屋内却是温暖如春,清香幽幽,床塌旁边点着暖炉,里面燃着香碳。暖炉上雕刻着种种神兽,用来镇宅驱邪。

这是皇亲国戚,方家少爷的待遇。

“少爷,这雨不对啊。”方福忧心忡忡,他活了四十多年,几乎是过了半个世纪,看多了红尘起落,人间沉浮,见多识广,但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刚才还青天白日,万里无云,却突然雷霆乍惊,大雨倾盆的。

万物有异,则必为妖。

“福伯,有什么不对的。”方明当然知道这场雨来的不对劲,但他怎么可能跟方福这种叛徒说。他清楚的知道,这是大秦和大汉两个国度的护国圣者在交手,大秦国酷爱玄黑,护国圣者出手便是风雨大作,大汉国喜灼炎,他们的护国圣者出手则有火海滔滔,烈焰焚城。

此时风雨大作,雷鸣电闪,明显是大秦国护国圣者占了上风,将大汉国护国圣者压着打!不过这种秘闻,还是在数年后秦汉两国真正开战的时候才广为人知,现在护国圣者的存在都是秘密,只有国之重臣才知道。

方明更知道,这个方福,就是大汉朝插在大秦朝中的一颗钉子!

方明按照记忆找到几件衣裳换好,他是方家少爷,当代方家家主有子三位,有女两位,方明排行第四,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有着一妹妹。以方家的权势,方明的衣裳都是绫罗绸缎,摸起来手感舒适,穿起来更是顺滑。

方家家教甚严,并不存在那种故事戏文里谈过的闲的无聊就拉两个狗奴才,去欺负良家少女的恶少,事实上,在整个大秦国,如果哪家贵族敢这样做,然后被公布出来,不用官府动手,他们的至亲长辈就会怒目圆睁,提着家法,前来大义灭亲,若是脾气火暴一点,性子直爽一点,将自家后辈给生生打死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只是晴天霹雳而已,风雨大作罢了。我记得柳舟先生的《志异录》中记载,但凡有草木成精,野兽通灵,则天降雷霆轰之,精灵受雷霆洗身,电光炼体,成之则生,败之则死。”

“浮华居士的《今古志》中也有说明,他少年时曾见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有御之者,蛇眼通亮晶莹,似能照耀大千世界,望向青冥。有天降神雷击之,异蛇引雷入体,被轰成焦黑,惟有清香阵阵,浮华居士将蛇尸收集起来泡酒,然后分发众人,但凡饮者,均道一个妙字。”

方明换上一身衣裳,浑身干爽。他说的是民间传说的异闻,柳舟先生是三百年前的文人,好写鬼魅精灵,狐仙妖魔。浮华居士百年前行走人间,毕生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国家,涨了几多见识,遇到种种千奇百怪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常理而估量的事情。

他们名动天下,纵然是一国之君也不敢小看。因为他们不仅仅著说立说,本身也有非常可怕的力量,一人能抵百万师,力可倾国!

不过这当然是方明在瞎扯了。

方福苦笑一声,他脸色苍老,身躯佝偻,虽然才四十多岁,但外表已经不在年轻。方明心知肚明,这是方福修行了邪道功法却不得其门的原因。

很快,屋外雨疏风骤,方福也就告退了。

方明送方福出了门,然后关上屋子,他呵呵冷笑,双拳紧握。

“既然苍天让我重来一遍,我就为家族,为宗门,为朋友,为自己,杀出个朗朗乾坤!”

少年声音清明,悠然悦耳,隐隐有浩然气涤荡云霄,似乎有金戈交鸣之音连绵不绝响彻天际。

方明立刻坐好,回忆修行法门,他要重新修炼,成为一代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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