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夜都在做着同样的梦,梦里有一个熟稔的画面,它在我的心里滋生并蔓延,可我却无法看清那画面的真实面目。我睁大眼睛努力去看,却依然只是看到画面里的未知,也曾努力,也曾幻想,一次次陷入沉思,却又在沉思中更加迷失自己。
这几天好像踩到狗尾巴了,很倒霉,上早自习的时候就被老师请到办公室去。
“杨新月同学,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叫到办公室来吗?”
班主任严肃的语气和冰冷的眼神,就像犀利的风和可怕的雨在我眼前不停地交错。我像个小偷站在警察面前,怯怯地不停地摇头。
“其实不是我要找你,而是2班的班主任何老师找你有事。”
班主任指了指临窗户的那张办公桌,我这才发现办公室里居然还有一个人。
她找我?一定没什么好事,要知道她的绰号叫灭绝师太,能叫这样绰号的人,你说她找我还能有什么好事?我摇摇欲坠,头脑空白一片。
“杨新月同学,你过来一下。”
灭绝师太在叫我,天,我要晕了!
“哦。”
我极不情愿地走过去,停下脚步的时候却撞到了灭绝师太的办公桌。灭绝师太不屑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包含着几千几万个鄙夷。
“你看看这是什么?”灭绝师太把一个信封摔在我眼前。
“什么?”我反射性地问。
不料灭绝师太却被激怒了。
“你还来反问我?你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看什么?”我又问。
灭绝师太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好像我刚才的问话会令她心律不齐似的,她拿起桌子上的信封在手里挥舞着,“看这个信封!”
看就看,干嘛那么凶,就不能温柔一点,不像女人!我接过灭绝师太手里的信封,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N遍,一个信封有什么好看的,我又不是没见过,莫名其妙!
“这有什么好看的,信封而已,我见过的。”我小声嗫嚅,把信封放回桌子上。
“我让你把信封打开,你听不懂?难道我说的是外文?打开来看,那里面有一封信,我又不是神精病,无缘无故让你看信封干什么?”灭绝师太拍着桌子大喊,她要把我吃掉,好恐怖。
打开就打开,那么****干什么?喊什么,我也不是聋子,再说了鬼才知道你有没有神精病!
打开了,看到一封信,严格地说是一封情书,看下去:吾爱新月……
晕倒,这么肉麻,是哪个天才写的?他一定是爱迪生的后代,爱迪是发明电灯,而他是创造电灯,他生怕老师看不到我,他这个人一定坏极了。
“看到了吧,说说这是怎么回事?”灭绝师太接过我手里的信,气愤地撕了个粉碎。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班主任也站到了我面前。
“什么怎么回事?我和你们一样不知道。”我撅了撅嘴,无辜地耸耸肩,我本来就不知道,想屈打成招,门都没有。
“你会不知道?”灭绝师太拍着桌子,表现出强烈的愤怒,在她黯黑的瞳孔里折射出一种奇异的恐惧的光芒。
“是啊,这件事你不可能不知道的,你就不用找理由为自己开脱了,快说,何老师她们班的赵旭到底跟你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我们班主任也跟着起哄,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他就是这样的个性,要是不跟着别人乱说,他非憋死不可。
“赵旭?我跟他根本不认识!”
是真的,我根本不认识什么赵旭,我只认识赵匡胤,可惜人家不认识我。至于跟赵旭发展到什么程度,那简直是天方夜潭、胡说八道、荒谬绝伦!
“杨新月,别再为自己开脱了,勇敢一些吧,你不是挺勇敢的吗?听你们班主任说连上次被停课的事你都一个人承担责任,怎么现在就敢做不敢当了?”
灭绝师太仍然拍着桌子,看来他们是要屈打成招了,即便我浑身是嘴也无法说清了。太官缭了,只要他们认定了事实,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杨新月。”班主任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似乎有些语重心长,他说:“现在已经是高三了,学习那么紧张,怎么就不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做为老师,我奉劝你一句,悬崖勒马吧,不然将来有你后悔的一天!”
冤枉!冤枉!
“哼,我说你这个女同学还挺有一套的,你要是不打算考大学也不能把别人一起拖下水呀?我们班那个赵旭可是个优等生,学校指望他争升学率呢,升学率你懂吗?升学率对于一个学校来说有多么重要!当然这些事对于你来说可能是无关紧要,可是对于学校和赵旭却是至关重要的,那是前途的问题,前途关系到一个人的一辈子,关系到将来的很多事,所以即便你不为自己考虑,那请你也不要拉上一个垫背的,那是很残忍的!”
灭绝师太的两片薄唇上下翻飞,我呆呆地站着、听着,脑海中和心里装着的全是沉甸甸的冤屈。我真的冤枉!古有窦娥冤,今有我杨新月冤!
这一天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一串深刻的痕迹。清晨的风无声地拂在窗户上,夹着缕缕的清新,而我却怀着一种异常悲壮的心情站在办公室里,委屈地体会着流动在耳畔的叫嚣。
“杨新月,听说上次的演讲比赛你是第一名,由此看来你也应该算是个好学生,既然是令人刮目相看的好学生,就要光明磊落,做点有实力的事,不要去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现在是学生,学业才是你的首要任务,其它与学习无关的东西还是把它放在一边吧!”
灭绝师太话音刚刚落下,我们班主任又接上了。
“何老师说的对,杨新月其实你是一个很有实力的同学,不但在口才方面还是艺术方面,老师不得不承认你的实力,可是——”
我们班主任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办公室门口一个男生在喊报告。
“你来的正好。”灭绝师太迅速换了表情,很热情地招呼着那个男生。
来的这个男生听说就是传说中的赵旭,给我写情书的那个,奇怪的是我们班主任和灭绝师太都对他特别的温柔,我正在纳闷、疑惑,逐渐地却从他们谈话的内容中明白了,原来这个赵旭是校长的儿子。
难怪!
“你回去上课吧!”我们班主任冷冷地甩给我一句话。
我不作声,脑海中产生了一个非常合乎情理的词汇:虚伪!垂头丧气往外走。
“杨新月你先别走,我有话要当着你的面跟老师说清楚。”
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很好听,但不是最好听的,最好听的男声是江海的声音。
我停步,站在门口,眼睛看着门外,不去看他们,他们都好丑,丑得不堪入目。
“杨新月,请你过来好吗?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在这儿当着老师的面我先向你说声对不起。”
我站着没动,心里飘过一些不快乐的东西,我要哭了,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稍不留神就会滚落下来。
赵旭说:“两位老师,你们刚才跟杨新月说的那些话我已经全部听见了,其实我在门口很久了,我不是要故意偷听什么,我来的目的是要管老师要回我写的那封信,没想到老师处理问题效率这么高,杨新月已经成了替罪羊,任你们发落。”
灭绝师太和我们班主任面面相觑,心照不宣,就听见赵旭一个人说个不停。
“老师,杨新月她没有为自己开脱,她说的都是实话,她确实不认识我,其实我也应该算是不认识她,如果不是上次的演讲比赛,我也不会去注意她,我喜欢她,我敢承认,敢做敢当,至于杨新月,她什么都没做,她当然不会去承担事实,因为她根本就是个不知情者!”
“真的是这样?”灭绝师太和我们班主任几乎异口同声。
“对,是真的!”赵旭很决然地说。
此时,受冤枉的情绪彻底淹没了我,眼泪夺眶而出,我听见班主任和灭绝师太连续地说着,杨新月,老师错怪你了,别往心里去,老师也是为你着想之类的话。
我仍然站在门口,眼睛注视门外,片刻,我问:“没事了吧?我可以回去上课了吧?”
“可以。”
“可以。”
班主任和灭绝师太的声音。
擦干眼泪黯然地往外走,赵旭在身后叫我。
“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
我没有停步,没有回头,也没有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