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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无稽之谈

颜均之微微颔首,末了一抬手,真挚道。“晚辈明白这些事听来既是无稽,然……晚辈所言句句属实。”

宰宣海也不禁点了点头,颜均之所言应无作假。若他身边两名女道姑仅为解决天理门而出现,那么她们履行了职责便要离开尘世,而颜家则还需在红尘中求存。因为,对颜家而言,最为有力的助力并非解决天理门的道姑们,能够替他们稳妥善后的,是阳城衙门。

再者,颜家的侍女绢儿还在大牢里关押着。颜家即便只是为了面子,也须得向他知府示好。

这便是地方衙门与士绅之间的相辅相存了。

思及于此,宰宣海又是轻轻点头。他这一番猜度,倒也与颜均之真正的想法相去不远。颜均之将宰宣海的动作看在眼中,不失时机道:“那么,便劳烦宰大人今夜领人至承德观收拾残局。”

“且慢。”

宰宣海犹豫半响,又是苦涩一笑。“可毕竟太离奇……”

颜均之则一早胸有成竹。

“宰大人怕师出无名?最好的‘出师之名’不正在你那边么?”

宰宣海会过意来。“颜公子是说四娘被俘之事?”

颜均之微微一笑,不禁自语道:“原来她唤作四娘……”

宰宣海心中一惊,心知屠四娘女扮男装之事已被颜均之看穿,仍是解释道:“说来本官与思良双亲颇有情谊。自小思良体弱,被当作女子养大,他爹娘为他起的诨名便是‘四娘’,本官听得多了,私下里也唤这诨名,倒令颜公子见笑。”

宰宣海一惊,心知屠四娘女扮男装之事已被颜均之看穿,仍是强打起精神,笑道:“说来本官与思良双亲颇有情谊。自小思良体弱,被当作女子养大,他爹娘为他起的诨名便是‘四娘’,本官听得多了,私下里也唤这诨名,倒让颜公子见笑。”

颜均之摆手,笑得很是和气:“屠捕快是男是女与晚辈何干?况且这一回解决了天理门的案子,阳城衙门中便不会有屠思良此人了罢?晚辈自然懂得守口如瓶的道理。”

宰宣海听得心尖又是一颤,也不知颜均之对屠四娘的家事到底知晓多少,才说得出一旦解决天理门的案子,屠四娘便能功德圆满的话来。不过看他的意思,倒没有拿屠四娘女扮男装之事来要挟的心思。

那莫非是因颜均之知晓宰家欲与他的好友顾家结亲之事,所以不如闭口不言,卖自己一份人情?

宰宣海如此想道,愈发下定决心要促成屠四娘与顾庭灿的亲事。地方官与士绅之间,本就是盘根错节层层关联。他要堵颜均之的嘴,四娘便不能抗拒与顾家的亲事;而顾家三子的教养,从顾家老爷夫人的谈吐看来,应是不差。

颜均之倒能促成一对佳偶。

宰宣海又不禁拈着长须含笑点头。

颜均之瞅着这知府大人面上时阴时晴,哪里知道宰宣海一上了年纪,便有了替“女儿”愁嫁的爱好。此刻宰宣海思及屠四娘的亲事,就连忧心自己的仕途也顾不上了,看着颜均之的目光也愈发和善起来,顺口改了称呼。

“颜贤侄还有话要说?”

他以前只将颜均之视作深受天理门连累的涉案人,如今,颜均之可是他“女婿”的好友。

颜均之头皮一麻,硬生生地受了那一声贤侄。

“宰大人,那您的意思?”

“啊?什么我的意思?”

颜均之没了脾气。

屠四娘平日看似稳重,有时性子却莫名地有些跳脱。旁人都以为那是她年纪不大,心性未定的缘故。然而,这实则是屠四娘常年跟在宰宣海身边,耳濡目染,学会了宰宣海的跳脱。

这便又是一桩不为人知的秘闻,颜均之此刻自然察觉不到。

“方才,您不是今夜师出无名,唤不动阳城内的官差大人。然而屠捕快为承德观所俘虏,道士竟敢对官差出手,不正是惩治他们的最好名头?

宰宣海颔首。“话是如此无错,但四……思良毕竟在他们手上,贸然行动岂非愈发打草惊蛇?”

“这……”

“若颜贤侄所言不假,天理门扣住容、顾两家公子与思良,目的是为了迫你府上那紫荆冠人上门,那么……那冠人一旦行动,思良他们便有危险。反之若她不行动,衙门私下的探查倒更容易些。”

事情涉及屠四娘与未来女婿顾庭灿的安危,宰宣海一旦考虑正事,则又不乏老谋深算。

颜均之总算是听明白,宰宣海不但自己不会名正言顺地出官差协助扫尾,还要紫荆暂时不出手——好让衙门的人暗中探索。

思虑确实无错,但对手是天理门,常规的法子对他们无效。

因而,颜均之急促地唤了一声:“宰大人!天理门的术力修为,非常人所能想象,能解决他们的只有修为高深的道门中人。贸然行动更会打草惊蛇!”

宰宣海仍是一副无惧的模样。

“噢?他们到底怎么个厉害法?”

颜均之一时无语,想起了前世。

千余年来潜伏世间,推动各国改朝换代不算厉害么?

乾泰宫中布局引煞,生生将上一世正妻腹中的野种催成了鬼胎,后来更将乾泰宫中化作魔域,不算厉害么?

借由大萨满施展返魂术之际,将魔气封入他身体,颇得他凡心入魔不算厉害么?

五百年前的天理门已极为难缠。冥虚更有言明,这一世的天理门,与萨满血脉交融,术力修为比五百年前更厉害。

凡人去了,只会有去无回!

“他们……寻常人对付不了。”

颜均之无法向宰宣海言明,支支吾吾了半天,急得额角溢出汗珠来。

看来那天理门果真很难对付。

宰宣海观他神色,心中一动,伸出手指慢悠悠敲击木桌。

“颜贤侄,世上并无怪力乱神,一直以来,我便是如此教思修。”

“宰大人……然而……”

“眼中所见的离奇之景,定然是人造;口中无法言述的种种怪诞,定然是人为。我便是这么告诉她,因为,若不如此,她便会失去对公道的期望,失去了挺直腰活下去的意义。至于我们衙门,若不如此……便也不用办案了,让百姓都去求神佛主持公道便可。”

宰宣海顿了顿,又掐着胡须笑起来。“但……若真能如此言之凿凿,那么世间为何多有清修道派孜孜不倦以求飞升?各地为何多有神异传说经年不衰?世间又为何多有人力不能解决的离奇案子?你我若是对‘生而为人’过于自负,也便与坐井观天的井蛙无异。这进退间的尺度本官还是晓得去把握。只不过,身为公门中人,本官无论对谁,都会说此事绝不涉及怪力乱神。故而……无论颜贤侄打算用何种法子、哪般手段来解决,到了本官手上,必定还是人为。”

“原来如此,晚辈受教了。”

颜均之听闻宰宣海如此说,松了口气。原来宰宣海已听进他劝诫之言——天理门如此厉害,宰宣海自然舍不得拿手下官差的性命去犯险。一番权衡之后,便是默许颜均之带紫荆与冥虚去解决天理门。

兜转了一圈,回到颜均之的初衷上。至于宰宣海最末那一番“推心置腹”的言论,亦本就是颜均之所求。用符合世间之“理”的结论,来为案子扫尾。

只不过,这话由颜均之来说与由宰宣海来说,分量不同。

姜毕竟还是老的辣。颜均之与宰宣海打了这片刻太极,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长长喘了口气,站起身来由衷向宰宣海行了一礼。

“那便劳烦宰大人费心。”

“颜贤侄莫要拘礼。”

宰宣海摆足了官威,客客气气将颜均之送出内室,告别之际想起一事。

“今日思良糊里糊涂拘了公子的侍女回来,本官也知那侍女必定受了冤屈,不过案子未结,也只得委屈她在衙门内多待些时候。待此事了结,本官定会让思良上门赔罪。”

颜均之赶紧摆手。“那倒不必。一个婢子而已,受些委屈算得了什么?难道还真要同官差较真不成?”

他本想在同宰宣海告辞之后,去探望绢儿。听闻此言,赶紧打住念头。

宰宣海虽非歹人,可毕竟为官多年,深喑官场经营之道,应是不喜有把柄落于旁人手中。而他已掌握屠四娘女扮男装的事实,若是宰宣海对此不快,大约也会费心去寻找自己的把柄。

因而,颜均之认定自己不能去探望绢儿。且不说万一言辞间泄露了绢儿身世又被旁人听去,铁定会又掀风浪。就是他多流露一分对绢儿的关心,也会令宰宣海对绢儿起意。

于是他咬咬牙,就此告别。

宰宣海慢吞吞跺回内室,转瞬之间,面上的镇定自若消失无踪,双眉拧作一处。

“四娘与未来女婿有危险,这可如何是好?”

他轻声叹息道。而后找来纸笔,往雪白的纸张上重重画了个几个圈。

大圈是天理门。承德观内驻观道士少则七八人,若是还有暗中潜伏的天理门门徒,多则十数人至数十人不止。

一处小圈代表颜均之,以及他口中那两名神通广大的女道姑。他们,只得三个人。其中一名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公子哥。

还有一处小圈,意味着屠四娘、顾庭灿与容睿和。

他们已被天理门扣住。双方对决之际,这三人若是被当做人质,会不会添乱还犹未可知。

于是宰宣海不得不在小圈处重重涂上一笔,随即叹息一声。

先前他观颜均之似是十分不愿让官府出面查探,便用假话稳住了他。

然而,这情势无论是对颜均之还是对被天理门扣住的屠四娘等人都极为不利,若是对付妖道丹长的过程中阳城衙门不出面相助,将来他可是无颜面对老友思修啊。

宰宣海思索片刻,唤来心腹,取出阳城东郊的沙盘,细细排布起来。

过了许久,宰宣海总算布置妥当,抬手拭去额角汗珠,自语道——“如此一来,只待夜深。”

颜均之回到颜府之际已时近黄昏。他算着时候已差不多,又与紫荆、冥虚细细商议一番,三人定下了不算对策的对策——天理门之事拖不得。而承德观白日里人来人往,为避免伤及无辜,他们最好的行动时候便是深夜。

最终,紫荆道:“只待夜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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