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有人在敲门吗？”
已经到了傍晚的十分，段可茹吩咐这丫鬟将自己的躺椅给抬进屋子里，待听到院门的声音时，诧异的冲采盈道。
“快去看看是谁过来了，这都快傍晚了，难不成要我们留饭？”
“是。”采盈点头，脚下也不停留，从房间里走出来，待看到院子里那站着的身影时，眉头微微的皱起来。
竟然是琳琅？
琳琅是老夫人身边唯一的大丫鬟，在府中的地位很是受到尊崇，一般的事情总是用不到她的出面。
怎么今天，她亲自来紫馨苑了？
采盈虽然诧异，但还是堆起微笑，走到琳琅的身边，轻声道：“琳琅姐姐？你来这儿有什么事情吗？”
琳琅听到声音后扭过头，脸上堆着淡淡的笑容道：“哦，是今天晚上，老夫人让大家去慈心苑用膳，希望到时候，小姐能够过去。”
采盈点点头，道：“好，可还有其他神事情？”
琳琅笑道：“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毕竟老夫人只让我传话。”
采盈急忙点头，接着冲着那转身就要离去的琳琅道：“琳琅姐姐不去见见我们家小姐吗？”
琳琅急忙摇头道：“我还要去通知其他院子里的人，不能再这里留了。”
采盈急忙说好，接着待看到琳琅消失在紫馨苑之后，急忙窜到屋子里面，声音颇有些高挑道。
“小姐，刚刚老夫人院子里的琳琅过来，说今晚要到慈心苑用晚膳。”
采盈的话中带着疑惑。
老夫人最近潜心礼佛，连荤素都不沾染半分，怎么这会儿突然想起一起用膳？
段可茹也是诧异万分。昨日她去祖母那里，祖母连面都没有见，说是在做佛事，怎么如今又有闲工夫一起吃饭了？
“用膳？为什么突然要用膳？”
段可茹想了想，最后抬头道：“那琳琅还说了什么吗？”
采盈摇摇头道：“什么都没再说，而且神色看起来也有些匆匆的，还挺不自然……奴婢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恩……”段可茹有些诧异。
前段时日，这琳琅已经很明显的偏向于自己了，这几天的时间，怎么变成了爱答不理的模样？竟然就完全反了过来？
甚至连提醒一下都不愿意……这是实在太忙了，还是找借口和自己关系慢慢变淡，再也不搀和秦姨娘争斗的这件事情当中？
一时之间，段可茹心思来回翻滚，到底有什么事情出乎自己的意料发生了？
采盈最会察言观色，看着自家小姐的面色，犹豫道：“那咱们不去？”
段可茹轻笑道：“为什么不去？难不成祖母昨日没见过，我今儿就摆脸色不见她？这么小孩子的举动，太幼稚了。”
幼稚……小孩子……采盈盯着自家小姐那不及自己胸口的身高，这两个词一直在心间回荡。
段可茹没理会后者的神色，看看天边已经快要沉下去的夕阳道：“我们现在就过去吧，今天祖母有空，我倒是可以多陪她说说话。”
老人家到了晚年难免寂寞，再加上老夫人又是礼佛多日，肯定枯燥极了。段可茹想着早早赶过去，也能尽尽自己的孝心。
采盈哪里不知道段可茹的想法，一边暗赞自己家小姐孝顺，一边点头，吩咐身边的小丫头准备衣服。
不大会儿，段可茹便穿戴一新。
滚边绣着许多颗东珠的红色夹裙，剪裁合身的贴着段可茹白皙细腻的皮肤，将后者衬得，像出水的芙蓉一般清雅秀美。
头顶上一朵胭脂红的小巧绢花，细致的别在脑后。红唇明眸，配上一小簇从耳后探过来的胭脂色，真真是人如碧玉，绝美清丽。
采盈被自家小姐这样的装扮，给晃得眼睛花了花，接着咂嘴道：“小姐……你真是太美了。”
段可茹眨巴眨巴眼睛，冲着镜子中模糊的人儿勾了勾唇，十分享受采盈的夸赞。
紫馨苑离慈心苑的距离也不远。
段可茹和采盈走了小半会儿就到了，看着那略略庄重的院落，嘴上染起一抹笑意。
灯笼已经挂在了院子的上头，几棵古老粗壮的榕树上，飘着密密匝匝的，刚刚生出来的绿色小叶子。
段可茹的笑容不减，沿着熟悉的小径朝那正方中走去。
但是在某一刻，她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凝住了，然后缓缓的散了下去。
“咯咯，祖母，要是佛祖知道您将他比作红娘，怕是会立马就将您收了！”
稚嫩的女童声勾起段可茹淡淡的回忆，最后那些回忆，全部定格在了胸口。偶尔会在下雨天泛着疼痛的烧伤，让段可茹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故意烧伤自己的妹妹，段可忻。
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段可忻了，就连过年中秋，她也以身体不适为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从来没有在段府走动过。
怎么今天，竟然在祖母这里？而且还笑的这么开心？
虽然音色微微有变化，但是段可茹可以确定，那绝对是段可忻的声音！
怀着疑惑的段可茹缓缓的迈进那正屋之中，待看到那明显拔高了不少，但容貌没有多大变化的段可忻时，脚步微微顿了顿。
一身粉色的裙衫，裹在略显消瘦的身板上，再趁着白白净净的容颜。此时的段可忻因为这身打扮的缘故，整个人多了几分瘦弱和文静。
同当初那个娇蛮的二小姐，天差地别。
段可茹还没张口，段可忻眼尖，已经看到了进来的段可茹，急忙从老夫人旁边的椅子上蹦下来，几步就走到段可茹身边，微微伏了伏身子道：“姐姐好。”
段可茹嘴角抽了抽，轻轻的点点头，接着也给后者微微屈膝，便绕过她往老夫人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在脑海中诧异的想到：这段可忻是怎么了？两辈子都没见过她给自己行李啊……难不成这三年真的变了性子？
“茹儿，你来了啊。”
老夫人一见段可茹，原本就笑弯了的脸颊上，再次多了一股温馨的暖意。
这丫头本就生的美，又这么会打扮，这一身衣服穿得，倒像是春日的仙子一样，夺人光彩。刚刚还觉得文静的段可忻，在娇艳的段可茹面前，瞬间就被挤了出去！
“昨日都怪琳琅那丫头不懂事，竟将你撵走了，该打！礼佛和我的乖孙女比起来，还是我的乖孙女重要！”
话里的宠溺让段可茹心中一暖，有些不好意思的拉住那朝自己伸手的老夫人，几步就走到她的身边，撒娇道：“刚刚在外面，还听说什么佛祖佛祖的，若是佛祖知道他还没我重要，岂不是该吃醋了？”
“哈哈。”老夫人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点点段可茹的额头道：“你这个鬼机灵，要是佛祖会吃醋，那还是佛祖吗？”
“佛祖生前也是人，自然有七情六欲，为什么不会吃醋？”段可茹才不依老夫人的说法，昂起自己的小脑袋，语气中满是娇俏。
老夫人被她这模样逗乐了，再没说出话，只知道拍着后者的手，爽朗的笑着。
一时之间，屋内的气氛温馨的让人羡慕。
段可忻还站在原地，有些尴尬的将已经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看着已经笑成一团的老夫人和段可茹，眼角闪过一道寒光。
她花费了将近三年的时间，才完全磨下来装下来的性子，绝对不能因为这一时的忍不住变成了笑话！
于是急忙将眼睛里面的厉色给收了回去，换成一副看起来就让人发软的，稚童的笑容。
状似真挚和不经意道：“长姐，还是你有本事，一来就将祖母哄得服服帖帖的。”
服服帖帖这个词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想入非非，倒像是老夫人的一切都掌控在段可茹的手中一般……
段可茹的眼角一闪，笑容却一丝都没落下来，扭头轻笑道：“看你说的，祖母自然知道我是真心哄她高兴，知道我的信使，是以才笑的。”
言下之意，你这种才是居心不良。
段可忻被噎了一下，面色有些发青，但还是强撑着笑意道：“我自然没有长姐，跟祖母的关系亲厚。”
段可茹眯起眼睛，一边在老夫人身边坐下，一边扭头笑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祖母是我们的亲祖母，待我们两个，自然是一样的。”
虽然不知道段可忻装成这模样时为了什么，但是段可茹打定决心，以不变应万变。
老夫人活到了这把年纪，怎么会不知道刚刚这两个丫头的暗中交锋？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慢慢凝了下来，再次拍了拍段可茹的脑袋道：“你这个丫头，嘴巴就是利索。好了好了，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吧。”
段可茹点头，略略扫了一眼站在那里，神色不郁的段可忻，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旋即便起身，跟着老夫人的步子，往旁边的耳房中走去。
而段可忻则是气愤的捏了捏自己的袖子，刚刚脸上的恭顺完全消失，脸色不断的变幻，最后化为一道夹杂着铁青的冷哼，消失在空气当中！
段可茹，你给我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