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像走马灯一样的在王玄面前闪过。
儿时最喜爱的玩具,搬家时遗落的故事书,被阳光浸染成金色的篮球场。
自行车后座的身影,永远整理不整齐的刘海,越过黄昏街景的道别,渐渐离他远去的云和山。
有人笑着冲他呼喊,有人哭着将泪水打湿他的肩头,有人在风里对他大声怒吼。
他们都在那里吧……
王玄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一朵云,缓缓地上升,上升。。
“轰隆隆!!!!”巨大的雷声传来。
睁开眼睛,周围是一片无边的黑暗,天空阴暗而深远,巨大的雷霆就像高耸的利刃,不停地挥舞,切割……海浪的怒号声震荡着地面,佛是世界末日提前来临了。
狂风吹着雨水打在王玄脸上。
这是黑暗无边的大海里竖起的一座小小的柱状山峰,四周都是险峻的峭壁,在狂风和怒浪之中飘摇欲倒。王玄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就站在这山崖的顶上。
他的面前有一座房子大小的东西,但借着闪电光芒映照而出的形状来看,那座房子俨然是一颗巨大的——核桃。
“我这是……死了吗???”王玄自言自语。
这是阴间吗,是哪一层地狱,竟然修的这么带艺术细菌。
王玄冒着风雨,举步维艰地走到了巨大的核桃面前,果然,那里有一个半个人高的小门,还有一个精致的小把手。
他佝偻着身子,推门而入。
一进入核桃里,外面的风雨和雷声瞬间小了下去,就像是锁回了笼子里的凶兽,只能隔着栅栏呲牙咧嘴。
这里面和正常房屋基本一般大小,墙边的壁炉里跳跃着精灵般的火焰,照的整个房间温暖又亮堂。柔软的地毯不知是用什么兽皮做成的,踩上去有一种安心的舒适感觉,一张圆桌子和几根凳子,桌子上面还摆着一套茶具,一把背对着他的摇椅。
那厚实的皮革给人一种坐上去一定很享受的感觉。地板上,桌子上,到处放着许多看起来很老旧,用各种文字写的书籍——这里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温馨宁静的住家。
“我说,年轻人,难道没有人教过你,进别人家之前要先敲门吗?”一个非常卡通的声音从摇椅后面传来,然后,王玄看见,一只大概齐他膝盖那么高,身上穿着非常贵气和考究的西服,鼻子上还夹着一副单片眼镜的——松鼠,一边口吐人言,一边摇晃着他棕色的毛茸茸的大尾巴,从摇椅后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王玄呆立当场。
据说人死前会看见许多幻觉,这一定也是其中之一……
一定是死前的幻觉,一定是!
“怎么啦,连鬼怪都见过了,为什么还这样大惊小怪的。”那只松鼠三两下爬上了桌子,小爪子灵活地摆弄起了各种茶具:“要喝茶吗?咖啡也有。”
鬼怪!!王玄的脑子里一下闪过了名侦探柯南那样的一束光线。
顿时,小兰,尸怪,生魂,陈伯……这些事情潮水一般回流入了他的记忆,还有肖君凯死亡的画面,以及……屠那疯狂的大笑。
王玄紧紧地捏着双拳,额头上青经暴起,连牙齿都要咬碎了。
“年轻人?”王玄抬起头,发现那只松鼠一只爪子举着一杯茶,另一只爪子举着一杯咖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表情简直比人还像人。
王玄无声地摇了摇头,只是拳头攥的更紧了。
“当一个人沉浸在愤怒中不能自拔的时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的智慧和力量,不足以解决他当前所面临的问题。”
松鼠优雅地抿了一口茶说。
“你是谁,你是……什么?”王玄苦涩地一笑,问道。
松鼠撇了撇嘴,露出了方方正正的门牙,并摇了摇自己的尾巴,那表情仿佛就是在说:你没有上过小学自然课???
“这里是哪里。”王玄又问。
“我家。”松鼠蹲坐在桌子上答道。
“年轻人,你现在这种状态,是什么也做不成的,不如先坐下来,喝一杯咖啡或是茶。”
王玄沉默了片刻,坐在了那稍微有些显小的凳子上,举起了咖啡杯,一饮而尽,那样子就像在喝二锅头。
咖啡下肚,很暖,很苦,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个小太阳在肚子里慢慢发光发热,加上屋里的炉火,王玄觉得全身都有一种舒畅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某年的夏日午后懒洋洋地午睡,鸟叫蝉鸣,时光大好。而那浓浓地苦味也开始慢慢地化开,成了一种氤氲的香气。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好多了?”松鼠双爪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笑着说。
“呼……”王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谢谢您。”
“哈哈,有礼貌多了。”松鼠动了动他的耳朵,然后爬到了摇椅上躺着说道:“我就比较喜欢有礼貌的年轻人。”
“您既然知道我的事情,那么,求您帮帮我吧!!求求你!!!”说着王玄就要跪下去,他想过了,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幻觉,那么眼前的这只怪松鼠,恐怕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可他没能跪下,松鼠就像是瞬间移动一般,毫无征兆地蹲坐在了他面前,而王玄觉得自己脚就像不属于自己了一样,维持着弯曲向下的姿势却不能有任何动作。
“不要向我下跪,我不希望你向任何人下跪。”松鼠那漆黑的眼睛盯着王玄,那只被镜片遮挡的眼里,无数细小光芒闪烁,仿佛黑夜里的满天星光。
松鼠的声音严肃又低沉。
“好我答应你了,不过我能帮到你的很有限很有限。”松鼠动了动自己的尖尖的耳朵,又变回了可爱万分的模样。
定身咒一样的法术消失了,王玄一下向下倒去,他及时用双手撑着地面,然后爬起来非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不好意思,其实我这辈子就跪过我爸妈……”
松鼠耸了耸肩,爬回了桌子上,翻开一本古旧的蓝色大书,一边用爪子在上面指指点点一边清了清嗓子说到。
“兄弟间的争斗,叔嫂间的私情,一时的失足,百年的仇恨,怨憎会。”
“七世业侣,阴阳逆行,借尸还魂,终是泡影,爱离别。”
“荒野的孤魂,冰冷的内心,渴望着情义,却遭到背弃,求不得。”
“加上一千两百五十一之贪念,一千两百五十一之嗔念,一千两百五十一之痴念,一千两百五十一之生魂……啊……唔,好像还不止这些,好算计,好算计,竟然还连带着污秽了佛门的双生佛莲之体。”
“嗯……这样祭炼出来的魔性舍利也算是秃驴,不,佛门大杀器了啊……”松鼠一边摇头晃脑一边说道。
“那个……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不太听得懂……”王玄尴尬地笑着说。
“啊?听不懂啊,没关系,其实我也不懂,我只是照着念而已啊。”松鼠跳到了桌子上,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前辈您就别玩我了……我是真的听不懂。”王玄除了隐隐约约从第一句兄弟斗争听出来是在讲陈伯和屠之外,后面就完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我没有玩你呀~你自己看嘛。”松鼠把蓝色大书递给了王玄,只见那上面真的一字不差地写着松鼠刚刚说过的话。
怎么会!!!王玄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他用手指着那些句子一句一句地读过去,真的是几乎分毫不差,接着,奇异的事情出现了,在最末的位置,那书页上居然凭空现出一行字来:
别用你的脏手摸我,听不懂就算了,以你的智商我很难给你解释。
“这……”王玄脸上顿时出现了震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