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六的家并不是很远,从面馆旁边一条小道拐进,行进不过百步。
房屋不大,门前有个篱笆小院,院子里一棵叶黄的老槐树,迎着风、沙沙落叶飞
老槐树下一口古井,井边几棵枯草,和遍地枯叶。
“汪汪”还未进院子,一只黑色大狗就从屋内窜出,狂吠。
屋内又传来一阵“簌簌”的声音,四个孩童从屋内,冲了出来,手中各自拿着农作工具,叉子,镰刀、铁铲和钉耙,稚嫩的脸上有着慌张和戒备。
这四个孩童最大的也不过和小豆子一样,只有十四岁,最小的只有六七岁。
“他们是谁?”较大的孩童似乎认识这个小摊老板。
“说是要找老福,不像是坏人”小摊老板赶紧解释。
见到四个孩童稍微放下戒备,小豆子就忍不住问“福叔还好吗?”
“你认识福叔?”听到小豆子提起福六,孩童脸色一异,上下打量小豆子,一卷白衣,甚是干净,这种白只有下雪的时候才有见过,虽然算不上华丽,但却胜在一股脱然。
“是啊”小豆子着急点头“小时候我和弟弟差点饿死,是福叔赏一口饭吃,才能活下来”
四个孩童放下手中的武器,“福叔在里面躺着,小声点”
房屋只有一个厅堂,一间屋子。家具并不多,只有一张桌子,几条长凳,很简陋。
“城里有谁揭不开锅,他都会留下一口饭,很少为自己打算”小摊老板叹着气,指着四个孩童“这就是他一直接济的孤儿,快死了有他们几个在身旁陪伴,一生也算是善了”
屋内
福六躺在榻上,看似睡着了。
小豆子不敢相信眼前榻上这位老人会是当初给他们吃的福六。枯黄的脸色满是皱纹,屡屡白发杂乱无章披着,苍老的脸庞那像四十岁,倒像是五六十岁。
小豆子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上,最后怕吵醒他,轻轻吐出“福叔?”
福六眼皮一颤,似乎要醒过来,但还是沉沉睡去。
“师兄怎么会这样”小豆子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福叔怎么变得这么老”
“凡尘易老,一眼沧桑”山溟叹了一声,手中青光闪动,一个青玉色瓷瓶出现在他手中,他递给小豆子“这是清心丹,暂时能保住他的性命”
四个孩童被山溟这一手,神奇法术惊呆,较小的三人刚要一声惊呼,最大的那个连忙阻止,带着他们一声不吭。
小豆子掏出一颗褐色丹药,放进福六嘴中,然后开合下颚,让他能吞下丹药。
这清心丹果然神奇,一会儿福六的眉间随即舒展开来,脸色也回复丝丝红润。
众人退出房间,放下门帘。
四个孩童齐齐跪了了下来,哭声哀求“你们一定是福叔说的神仙,你们一定要救救福叔,我们四兄弟愿意做牛做马”
“你们快起来,我们不是神仙”小豆子赶紧将四孩童扶了起来“当初福叔对我有恩,我和师兄一定会救他,这个仇也一定会报的”
“两位小兄弟,我知道你们不是常人,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能救回老福和保住店铺,我看这事也就算了”路摊老板赶紧劝说,实则对那群地痞流氓是有心无力。
山溟不说话,小豆子说“要是没有福叔,那个冬天我早就被饿死了,就这样走了,我不甘心”
“这七天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我依你便是”山溟无奈出了口气,对小摊老板说“我平生最恨欺善怕恶,既然让我遇上了,我就不能不管”
最后小摊老板没有在说什么,摇头叹气走了,想必是回去继续做生意,毕竟他也还要养家糊口。
“你们叫什么名字”山溟问了一声。
“阿智,阿义,阿仁,阿忠”他们从大到小介绍。
经过一番谈话后,才得知,砸了福六面馆的是由城中七八名地痞流氓,还搞了个响亮的外号,“白虎帮”
至于为什么会砸福六的面馆,阿义的推测是近日来有富商在收购店面,白虎帮一众人看在福六只有一个人,无亲无故,想抢走店面卖给富商,从中换的钱财。
两人在那呆了半天,当询问道这四人并不是亲生兄弟,但更胜是兄弟。小豆子的眼中的光芒越加暗淡,胸口堵得慌。
到最后,福六还是没有醒来,但脸色已经有很大的好转。
回到客栈时,已经是日落西方,风卷枯叶之时。
此时客栈的人也多了起来,小豆子摸摸肚子,显然是饿了。只是环顾一周却也没有发现有空桌。
“两位兄台若是不见意,我这还有空位,不妨将就一下”窗边一张桌子,一个大约二十七八的青年,一身青衫束身。剑眉星目,时而如一把利剑,时而如一滔江水,让人琢磨不透。黑色长发随意披在肩上,平添一丝飘逸和豪放。桌上并没有菜,只有一个酒壶和杯子,自斟自饮,夕阳照在他身上又显得孤独。
山溟带着小豆子走过去,坐下。
“打扰了”
“无妨”青年又再次仰头饮下一杯酒“相逢即是缘,在下白生”
“我叫。。”小豆子刚要介绍自己,山溟就打断说“在下山水,这是我的弟弟九星”
小豆子不知道为何还要隐瞒,但既然已经这样他也不便在说。
山溟点了一些特色小菜,不一会小二就将饭菜都拿上来。小豆子实在太饿,可谓是食指大动。
白生从刚才说了几句话后,就没有说什么,望着窗外忙忙碌碌的人群,一阵出神。
小豆子终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只喝酒,不吃菜,没关系这么多菜我们也吃不完”
白生拿着酒的手一顿,停留在半空,半响之后饮下“果腹之欲容易,醉生梦死难”
小豆子一怔,实在想不通,难道吃东西不好吗?其实这也不怪他,从下他就为了吃奔波乞讨,当不愁吃的时候,或许曾经饿怕了,他又开始害怕没东西吃,所以对于吃的他一直都很热衷。
“世道沧桑,人生无常,不如梦一场”
白生什么时候走的,小豆子不太清楚,但他的四个字却一个劲的在他的脑海里回旋。
世道沧桑,人生无常
或许对这四个字,他的感触是很深的。
就像当初不知道爷爷为什么突然病了,然后死了。就像当初不知道为什么他和笨笨还在看着烟花,一转身笨笨就不见了。就像他不知道在他绝望的时候,无妄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边。就像不知道为什么,六年不见的福六像老了十多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