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叶老夫人跪坐在一间不大的厢房,里面没有什么摆饰,只有一小座简单而庄严佛像。整间屋子很干净以至于散发出一阵阵的檀香,沉静空灵。
叶易尘和叶纪云起床后,见到奶奶又在安静的拜佛,叶纪云吐了吐舌头,想溜到庭院练剑。叶易尘见到叶纪云想开溜,伸手一拦也不说话,只是另一只手指着奶奶身后,两个蒲团的其中一个。
叶纪云见到叶易尘拦住自己,立马扁着嘴苦着脸,只好随着叶易尘跪坐下来,口里念念有词:“我明明是要去修仙学剑的,干嘛要拜佛。”
叶易尘狠狠瞪了叶纪云一眼,叶纪云也不服气的对他作了个鬼脸。叶老夫人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知道她最疼爱的两个孙子来了,也不顾自己还没有颂完佛经,笑道:“尘儿,你跟纪云去练剑吧,奶奶可是已经把你们两兄弟托付给了萧先生,日后随他行走天下的时候,看见佛庙记得帮奶奶上一炷香就行了。”
叶纪云闻言大喜,立马拖着叶易尘说:“太好了,太好了,快走啦,我们去练剑。”叶易尘神情复杂,心中轰然矛盾无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像根木头一般被叶纪云拉出厢房。
叶老夫人笑的更加开心,笑声传的很远,远的传出厢房,甚至似乎是传到了乡村外的群山之中。只是叶老夫人凝固在嘴角的笑容显得越来越苦涩,也许是笑的太大声,叶老夫人也是咳嗽了几声,眼里闪着几滴泪光,低声说道:“奶奶越来越老了,不中用了,往后也不能照顾你们了。”
叶纪云兴致勃勃的拉着叶易尘来到庭院,说道:“来,我们再来比上一比,我昨天晚上可是研究了很久这柄剑胎,我就不信我打不过你。”
叶易尘依旧是木然的站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叶纪云见叶易尘不搭理自己,叶纪云转了转眼珠,手指按在项链那柄小剑的尖端,向前一指,直接激发剑胎,发出一道微弱无比,却锋利无双的剑气,直奔叶易尘的胸口而去
叶易尘眼看着那道剑气直奔自己而来,却无半分想要躲闪的意思,叶纪云反倒是急了,大声喊道:“叶易尘,叶易尘,快躲啊,哥!”叶纪云心中悲急不知道如何是好,要是真的伤到叶易尘,怕是自己会愧疚一辈子。
正是十万火急之刻,远处一小节青翠的竹子后发而至,挡下了那道微弱的剑气,原是萧问离恰好在此。
叶纪云松了一口气,心中一阵后怕,暗骂自己。萧问离走了过来,皱着眉说道:“纪云,怎可以如此鲁莽。”叶纪云低头不说话,萧问离转身见到叶易尘木然出神的样子,心中也是猜到了几分,叹了口气,说道:“易尘,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如此痴缠于长辈,天下很大,世间万物奇妙无比,夺天地之造化的不在少数。叶老夫人虽是高龄,你也可以寻到奇物,让她老人家延寿。”
叶易尘惊醒,觉得萧大叔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是转念一想到奶奶日渐老迈的身子,心中万分悲切的说道:“萧大叔,你说的倒是在理,可是等我和纪云游历归来,奶奶她恐怕早已不在,到那时再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叶纪云和萧问离沉默着不说话,萧问离是故意不提及这点,想要应着叶老夫人的意思,将两名少年带走。
叶易尘两行清泪落了下来说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在奶奶最后的日子里陪着她,我真的,真的不想看到奶奶一个人凄凉的留在这个空屋子。”
叶纪云见到叶易尘伤心无比,眼里泪珠也在打滚,说道:“哥,你别伤心了,大不了我跟你都不走了,我们一起陪着奶奶,我们每天去砍柴,去读书,去挑水。”
萧问离又是叹了口气,拂袖背过身去,饶是他剑气盖世见多了生死离别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低声说道:“寻仙求道,居然也抵不过恩情的厚重,真是两个好孩子。”
庭院落起了小雨,蝴蝶湿了双翅,更加清丽,树叶撑不起雨水的厚重,滴在地上微微泛开。叶易尘清泪已止,心中万分凄苦,又不知从何说起,去做些什么,世间最无奈莫过于此。
这时候,叶老夫人在庭院外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撑着一把绣着百合花的简单纸伞,眼眶微红的走过来,话中却带着三分责备:“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我还没有过世,就都哭哭啼啼的,莫非是盼着我这把老骨头快点散了是吗?”走近后,把两位少年都拉到伞下,然后语锋转柔:“奶奶活了大半辈子,一心念书写字拜佛向善,为的就是你们以后能够有出息,奶奶一生都窝在这个地方,你们要是能够替奶奶到处看看,奶奶心中才是真的欢喜。”
叶老夫人说完后,更加宠溺的帮两位少年整了整衣衫,继续说道:“外面雨凉别淋坏了身子,不要让奶奶操心了,进屋子休息会吧。”叶易尘和叶纪云皆是眼眶红红的点了点头。
等到叶易尘和叶纪云进到了房间了,叶老夫人叹着气抹了抹眼角对萧问离说:“这两孩子,萧先生过几日就带他们走吧,终究是要走的,拖下去也只是徒增不舍。”
萧问离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也是转身离开之际轻轻抛下一句:“请老夫人放心,萧某不会辜负老夫人对易尘和纪云的良苦用心的。”
时近傍晚,书房里点起了那盏青色古灯,灯芯摇映不定,叶纪云安安静静的陪着叶易尘翻阅古卷,但两人心思却又不在古卷其中。叶纪云突然轻轻说了一声:“哥。”叶易尘疑惑的抬头看着他,叶纪云字字铮铮说道:“我们一定会很快找到让奶奶延寿的奇物的。”
夜月明亮,灯火辉煌,一个小村的书房里传出了一个很坚定的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