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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邓格拉斯的签字 (1)

第二十六章 邓格拉斯的签字 (1)

翌日清晨,天空中乌云密布。殡仪馆的人在夜间已经做完了那项令人郁闷的工作,把尸体用一块裹尸布包好,而不论人们怎样讨论死的平等,这块裹尸布却是一个最后的证明,证明了生前享受的是怎样的一种荣华富贵的生活。这块裹尸布是那个年轻女子在两星期前刚刚买回来的一匹漂亮的白葛布。就在那晚,负责这项工作的那两个人已经把诺梯埃从凡兰蒂的房间搬到了他自己的房间里,并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的是:要他离开自己的孩子并没有费很大力气。布沙尼长老一直守候到天亮,然后不等别人招呼就自己走了。阿夫里尼在早晨大约八点钟的时候才过来。他在去诺梯埃房间的途中遇上了维尔福,于是就同他一起去看一看那位老人睡得怎么样。他们看见他在一张当床用的大圈椅里安然地睡着,享受着一场宁静得几乎面带微笑的睡眠。他们都十分不解地在房门口停住了脚步。

“看哪,”阿夫里尼对维尔福说,“人类是天生就知道该怎样减轻内心中最深切的伤痛的。谁也不能说诺梯埃先生不爱自己的孩子,然而他却睡着了。”

“不错,您的话很对,”维尔福语气中透出了诧异,“他真是在睡觉!这太奇怪了,因为以前就连最轻微的响动都会让他彻夜不眠。”

“悲痛也使他变得麻木了。”阿夫里尼说道,接着他们都不再说一句话,静静地走到了检察官的书房里。

“瞧,我没有睡过,”维尔福用手指了指那张十分整齐的床铺,说道,“我却并没有因为悲痛而麻木。我已有两夜没有合眼了,然而请看一看我的书桌,看一看在这两天两夜里我写了多少东西。那些纸上写满了我的字迹,我已草拟了控告凶手贝尼台多的起诉状。啊,工作!工作!工作使我充满激情,使我愉快,使我喜不自胜!是它令我的悲哀得以减轻!”接着他用发颤的双手握了握阿夫里尼的手。

“现在我还能为您做点儿什么吗?”阿夫里尼问道。

“不需要了,”维尔福说,“只是请在十一点钟的时候回到这里,到十二点,那——那——噢,我的天!我那不幸的,不幸的孩子!”此时,检察官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抬起眼睛呜咽了起来。

“您要去客厅吗?”

“不用了,这件令人难以自持的工作已经由我的一个表弟去做了。”这位表弟在我们的故事里像在他身处的世界里一样都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是那种从出生开始就只求为他人所用的人物。他对时间的要求总是很严格,他穿着一身黑衣服,手臂上缠着一条丧礼上用的纱带,带着一副随情况而变的脸孔去见他的表兄。十二点钟一到,丧车便驶进了那个用石板铺地的前庭,圣?奥诺路便挤满了一群无所事事的人。对这些人来说,节日和有钱人家的丧事都是他们所感兴趣的东西,他们此时就像去看一位公爵小姐的婚礼那样兴高采烈地跑去看热闹。

客厅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我们的几位老朋友也都一一出现在这里,像狄布雷、夏多?勒诺和波香等等,他们与当时司法界、文学界和军界的头头脑脑们混在一起;毕竟维尔福先生是巴黎数一数二的人物,当然这之中固然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社会地位,然而更重要的是他个人的才干。那位表弟在门口不停地接待着客人。而让来客们感到轻松的是,他同他们一样——对此事漠不关心,甚至没有像那位父亲,那位兄长,还有那位爱人一样装出一副悲痛万分的面孔或是勉为其难地挤出几滴眼泪。那些彼此熟识的人很快就聚成了一个个小团体。其中有一个小团体的组成者就是狄布雷、夏多?勒诺和波香。

“不幸的姑娘!”狄布雷说,他同其他宾客一样,对这件悲伤的事情勉为其难地加上几句,“——不幸的姑娘,这样年轻貌美又是这样富有!夏多?勒诺,当我们——那是多长时间以前的事呀?三个星期,我想最多不超过一个月,那次来签订婚约的时候,你可曾想象过这幕场景吗?”

“完全没有想过。”夏多?勒诺说。

“你认识她吗?”

“在马瑟夫夫人家里我曾经同她讲过几句话,那时还有其他人在场,我觉得她是十分可爱的姑娘,只不过有点儿太郁郁寡欢了。她的后母在哪儿,你知道吗?”

“她陪在接待我们的那位先生的太太身边。”

“他是什么人?”

“你指的是哪一位?”

“就是那个在门口接待我们的人。他是一位代理官吗?”

“噢,不,我是命中注定每天要同那些可敬的代理官碰面的,”波香说,“可那个面孔我却并不熟悉。”

“你有没有在你的报纸上提起过这件丧事?”

“提是提到过,不过那篇文章却并非出自我手。真的,我十分怀疑维尔福先生看了那篇文章后是否会高兴,因为上面说,如果这接踵而来的四次丧事不是发生在检察官的家里,他就定会对这件事更加加以关注的。”

“不过,”夏多?勒诺说,“给家母看病的阿夫里尼大夫却说维尔福已经悲伤至极了。你在找什么吗,狄布雷?”

“我在找基 督山伯爵。”那年轻人说。

“在来这儿的途中我曾看见过他,”波香说,“我想他可能打算离开巴黎,那时他正要去见他的银行家。”

“他的银行家?邓格拉斯是他的银行家,对不对?”夏多?勒诺问狄布雷。

“我相信就是他,”那秘书的语气中带有轻微的不安,“可是这儿不单单是缺少基 督山一个人,你看见摩莱尔了吗?”

“摩莱尔!他们同他认识吗?”夏多?勒诺问道。

“我想他只被介绍给维尔福夫人认识过。”

“不过,那他也应该在这儿出现呀,”狄布雷说,“今天晚上谈了些什么?仅仅是这件丧事,难道这就是惟一的新闻?可是,嘘!我们的司法部长过来了。他一定会对那个满面悲哀神情的表弟说上几句话。”接着这三个年轻人就走过去听。

波香说得一点儿也没错。在他来参加丧礼的路上,他曾经遇上过基 督山,那时伯爵正在向安顿大马路邓格拉斯先生的府邸那个方向急驶而去。银行家一看到驶进前庭的是伯爵的马车,就立刻带着一个忧郁的却又十分殷勤的微笑出来迎接。“噢,”他向基 督山伯爵伸出手说,“我想您一定是来向我表示同情的吧,因为我的家里的确已经被不幸的事情占据了。当我看见您的时候,我正向自己发问:究竟我是不是应该去伤害那可怜的马瑟夫一家人,假如我真的曾经那样希望过,那么正如‘凡是希望旁人遭遇不幸者,他自己也必遭遇不幸’这句话所说的那样。唉!我可以用我的人格保证,我不曾希望马瑟夫遭祸。他的确有些骄傲,但谁又能没有过错呢?啊!请看,伯爵,请看一看我们这些年龄相仿的人吧,——当然您不包括在其中,毕竟您还算得上是一位年轻人,——我们这些人似乎在今年都撞上霉运。就举眼前的例子来说,那清正严明的检察官所遭遇的怪事,他的女儿刚死,而事实上他的全家人都已经先后死去,马瑟夫已经不名一文地惨死了,而我又受了贝尼台多的侮辱,况且——”

“况且什么?”伯爵问道。

“噢!您还不知道吗?”

“还有什么新的不幸发生了吗?”

“我的女儿——”

“邓格拉斯小姐出了什么事?”

“欧琴妮已经离开我们了!”

“老天啊!您说的是什么话呀?”

“这是真的,我亲爱的伯爵。噢,您没有妻子和女儿,这实在是一件幸事。”

“您果真这样想吗?”

“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那么邓格拉斯小姐——”

“那坏蛋对我们的侮辱让她无法继续忍受下去,于是她决定外出旅行。”

“她已经走了吗?”

“前天晚上她就出发了。”

“是同邓格拉斯夫人一起去的吗?”

“不,同一位亲戚。然而,几乎这就等于我们失去了我们亲爱的欧琴妮了,因为我怀疑她的骄傲是否允许她再回到法国来。”

“可是,男爵呀,”基 督山说,“家里的伤心事,或是其它什么烦恼,会压垮那些只有他们的儿女可作为惟一宝贝的穷人,但对一位百万富翁,那些痛苦却是可以容忍的。哲学家说得没错:金钱可以令许多烦恼有所减轻。这种说法得到了那些讲究实事求是之人的一致赞同,如果您也承认了这剂万灵丹的效用的话,您就应该十分安心了,——您是金融界的皇帝,是所有力量的交叉点!”

邓格拉斯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像是要确定一下他说话的态度是否严肃。“不错,”他说道,“假如宽慰可以用一笔财富来换取的话,我的确应该宽慰了,因为我很富有。”

“简直是富有至极,我亲爱的男爵,您的财产就像是一座金字塔,——就算您想毁掉它都不容易,即使可能您也不会这么做!”

邓格拉斯对伯爵这种善意的玩笑报以一笑。“你一说,我倒记起来了,”他说,“当您进来之时,我正在签署五张小支票。我已经签好其中的两张,您能允许我将其余的几张也都签好吗?”

“请自便,请签吧,我亲爱的男爵。”

房间里有片刻的沉静,这之中,只能听见这位银行家嗖嗖的签字声,基 督山则在一旁仔细地观察着天花板上的镀金图案。“那是西班牙支票,海地支票还是那不勒斯支票?”基 督山说。

“都不是,”邓格拉斯面带笑容地说,“那是凭票即付的法国银行的支票。噢,”他又说,“伯爵,如果我可以算得上是金融界的国王的话,那您就应该算得上是金融界的皇帝了,然而,像这样大小的每张价值一百万的纸头,您见过很多吗?”

邓格拉斯非常骄傲地递过那些纸片,基 督山接过来读道:

“总经理台鉴,——请在本人存款名下按票面额付一百万整。

——邓格拉斯男爵。”

“一,二,三,四,五,”基 督山说,“五百万!啊!您几乎可以和克罗苏斯比富了!”

“这就是我做生意的方式!”邓格拉斯说。

“实在是令人不可思议,”伯爵说,“尤其是我相信,这是见票即付的吧。”

“的确如此。”邓格拉斯说。

“有这种信用真是太好了,真的,只有在法国才可能有这种事情。五张小纸片就等于上百万!这只有亲眼看见才会令人相信。”

“您一点也不怀疑吗?”

“不。”

“在您的口气里我其实还是可以听到一点怀疑的成份,等一下,我会使您相信的。带我的职员一起到银行里去,您在那里一定可以看到在他手里的这些碎纸片,能换数目相同的国库券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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