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碧落进了门后,何许哪怕再累再想生气,都还是在听到她说专门为他去菜市场采购,想要为他做好吃的这样平淡话语,平复了一些不安。
碧落发现,何许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着她的眼睛,只是象征性地往她的方向扫一扫,说了话后又把头扭回去了。
何许是在生气吧?何许真是个别扭的家伙啊,她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他都还没有听,就已经认定她对他的疏离吗?
动手把东西从菜篮子里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摆在厨台上,碧落以为何许会问她到底要做什么好吃的。何许却没问,只是帮她把菜篮子挂回墙壁的钉子上。
小方都能感受到来自何许的低气压,摸不着头脑地看一眼小陈,小陈一样耸肩表示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啊?
为了避免尴尬的氛围,碧落只能自己找话说,“何许很久没吃到粤菜了吧?今天我们吃白切鸡和烧鹅,还有清蒸鱼,素菜的话,爆炒油菜花和莴笋,怎么样?”
既然都决定好了的菜单,还问他干什么?何许还戴着毛呢帽,身体的疲惫加上赌气般不满于碧落昨天对他制造出惊喜的反应,他只平淡地答应一声,“哦,好。”
小方真相把肩上的摄像机猛地一下砸到何许脸上,这是什么态度?碧落早起到拥挤的菜市场静心挑选食材,要亲自为他下厨做丰盛无比的午餐,他这种懒到家的样子,是要闹哪样啊?小陈镜头一晃,才发现是小方比他还要激动地咬着牙。
何许拿出油菜花,什么也没说开始清洗。他的毛呢帽檐压得低低的,碧落看不清像昨天那样的,帽檐下何许干净清秀的脸庞。
过去拿装菜用的小篮子,碧落对他说,“何许,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赶行程那么累,不用在这里帮我。我做好了,就叫你。”
心里的郁结之气还没散去呢,何许哪能那么轻易地就开心起来,“碧落的手,还很肿吗?”
终于听到一句关心碧落的话了,可小陈却觉得何许说的那么心不甘情不愿,一点关心的意味都没有了。
碧落熟练地把青菜洗干净,盛放在小篮子里,“昨天何许帮我活动了手指,我昨晚上在看《听,是谁在唱歌》全球巡演北京站的直播时,也不停地在按照何许的方法活动手指,所以现在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了。”
她没有很正面地说什么信息,可话里传递出来的暗含意味,何许再傻也听得出来。她那么忙,昨晚上看《听,是谁在唱歌》全球巡演北京站的直播,是为了看他吗?“哦,是吗?”
因为碧落的这些话,何许好不容易攒足的想要展现在碧落面前的小情绪,终于是无处可发。碧落的手很快地开始整理午餐要吃的东西,他直愣愣地站在一边,也插不上手,帮不了忙。“那我去把饭按照你上次教我的方法煮上,然后再去休息。”
碧落又说不用,看何许的样子,恐怕是最近都没怎么休息好。听说韩国娱乐圈,行程很满,时间来不及的话,一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的大有人在。
转来转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何许最后只好回到碧落早前就给他准备的客房休息,临走前不放心还是说,“有什么事就叫我。”
算你还有良心!小陈心里嘀咕了一句。
碧落陷入忙碌状态,还是回头目送何许离开厨房,“嗯,好。”
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厨房忙着做午餐,空间瞬间又变得大很多。干净利落地收拾干净河鱼,碧落还能分心地想想,何许真的在生气了啊。那么要怎么样,他才能消气呢?
总导演努嘴示意何许不要去客房休息,让他直接去拍摄用的新婚房,不然拍不到他的镜头。何许也是累的很,二话不说,钻进新婚房一下倒在床上,盖着暖暖的被子不管拍摄一下进入梦乡。
窗台上的喇叭水仙,还有几朵开的热闹。何许临睡前去拉窗帘的时候瞥了一眼,真是颜色鲜艳的很。
用时不过几秒钟,何许就顺利进入酣睡状态。另一边的碧落,正在全身心地投入到午餐准备中。
何许这样的人,恐怕没有人愿意相信,他的世界里只有两种人:他爱的人,和其他人。
碧落的摆盘很漂亮,还在烧鹅盘边摆了一两朵可食用的花朵。粉色和嫩黄色的可食用花,衬得烧鹅令人垂涎三尺。
同时进行烹制的其他菜,也渐渐临近可以出锅的状态,碧落用勺子舀了一小勺汤汁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外面的光亮透过木格子窗洒进来,不是阳光,那些白天的光亮也是暗沉沉的。碧落围着围裙,朝木格子窗的那些红格子看了看,忽然觉得真是感觉其妙。
他们都是那么的渺小,但却组成了一个世界。
把才一个一个地端到餐桌上放好,碧落还贴心地盖起来,生怕冷得快。
电饭煲里的汨汨饭香遮不住地冒出来,又看那些已经摆上餐桌的美味佳肴,小陈咽咽口水,真是饿死了。
手不停地触碰到水,哪怕是特意把用水调成了温水,长时间的忙碌也足够让碧落的右手有些麻木了。
不过就是一些家常菜而已,碧落做饭的速度因为何许的原因,比平常慢了很多。
碧落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终是感到腰有些酸了。最后把杂乱无章的厨台收拾干净,她手撑在厨台上,木格子窗上传来一阵响声。
抬头去看,碧落好像是看到了一只硕大无比的老鼠!手上的锅盖被她下意识地朝木格子窗扔过去,伴随着她“啊”的一声大叫,应声乒乒乓乓地一阵乱响。
那声音还真是刺耳得很,碧落吓得连连后退,几乎是不做他想地非常大声地叫了一声,“何许!”
小陈也是吓了一跳,不知道碧落怎么突然跳脚地丢掉厨房用具,大叫何许的名字。在外面的总导演被碧落不顾形象的一声大叫摄取心魂,厨房的动静很大,他抖着身子去看碧落到底是怎么了。
搁在平时,打雷下雨都没办法把何许吵醒。这下好像是有了什么心灵感应似的,就是在睡梦中何许也能听见,碧落在惊慌失措地大声呼唤他的名字。
呼的一下掀开被子下了床,何许匆匆忙忙的鞋都来不及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到厨房,以为碧落是出了什么事。
小方都被何许甩出去好远,何许踩过木质走廊带来一阵惊天地的动摇声。
担心地一下冲到厨房,何许看到的就是碧落抱着头蹲坐在橱柜下面,小小的身体还禁不住地抖动。是发生了什么可怖的事情了吗?碧落居然吓成这样?
哪里还管得其他的何许光着脚走进地板有些湿漉漉的厨房,弯腰轻轻拍碧落的肩。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低头语气温柔地问她,“吓坏了吧?”
碧落听到是何许的声音,急忙抬起头,指着木格子窗的方向,声音还带着微微的颤抖,“何许,我刚才看到好大一只老鼠!”
小陈真想哈哈大笑,想她碧落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强人,居然怕区区的一只老鼠?小陈又认真想想也不对啊,刚才他的镜头是一直追随碧落的,他压根没看见木格子窗上有什么老鼠经过啊?再说,碧落的三合院,怎么可能有老鼠啊?
哪里还顾得上是在赌气,何许伸手拉起碧落,狐疑地看一圈厨房,哪里有什么老鼠啊?只看到厨房一片狼藉,菜篮子掉了一地,锅盖也很光荣地被砸得凹进去了一个洞。
刚刚的动静太大,碧落显然被吓得不轻,看来女孩子都是害怕老鼠这类的动物的。何许还在轻轻拍她的背,试图让碧落安静地跟他看一看,其实真的没什么老鼠。“碧落啊,你看,并没有什么老鼠。估计是你刚才看花眼了。”
想必真的是看花眼了吧?碧落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何许修长有力的手臂揽着她的肩,真的是在用心地宽慰她被吓坏的心情。
余悸未消地伸手拉住何许的衣袖,碧落还没从惊慌中回过神。疑心地望了又望,果然没有什么老鼠,难道真的是她出现幻觉了?
碧落的手指很冷,只是抓住他的衣袖不放开,小手指触到他的手腕带给他猝不及防的冷意。何许赤脚站在狼藉不堪的厨房里,顺着碧落紧紧抓着她衣袖的姿势,往下握住她的手。没想到她的手不只是冷,还在抖。
何许终于忍不住噗哈哈地大笑出来,抓着碧落的手看地上被碧落慌乱中扔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可怜的厨具。”
他还笑话她!碧落觉得真是窘迫极了,后悔不迭地想,她怎么可以发出那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声音叫出何许的名字?真是该挖个地洞钻进去。
碧落低下眼,这才发现何许赤着脚站在湿漉漉的地板上。难道是听到她凄厉的叫声,从睡梦中醒来,就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了?
下意识的本能反应,是骗不了人的,碧落自己都没发觉说话的声音带着哽咽。“对不起。”
她是在道歉吗?那么是为了哪一件事道歉?何许根本不想听到碧落说这样的话,她这么说时,他表情一滞,不知如何作答才好。
拉着何许走出厨房,碧落径直带他走到门边,拿下新的一双灰色棉拖,恢复往常的镇定,“这么冷的天,怎么就光脚跑出来了?”
何许终于发觉他脚上没有穿鞋,大脚丫暴露在外面,还真是让人尴尬。他只好掩饰地说,“我听你叫的那么大声,怕你吓坏了。”
碧落很多年后都会想起来这一天的场景,她惊慌落魄地缩成一小团蹲在厨房的一角大声呼唤何许的名字。他就真的如同神诋降临那样,下一秒出现在她面前保护她。
很多时候,她太放不开那些他常给的留恋和关怀,就注定遇不到尘埃里的那些花开。原来,不管她人在哪里,不管她遇上了什么困难。只要她愿意让他知道,他必定会披荆斩棘,披星挂月地排除万难来到她的身旁,然后轻轻地低头柔声问她,“吓坏了吧?”
何许,总是对她这么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