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许想起这些年在韩国，每每这样的日子，是会下起很大的雪来的。到了晚上的时候，那座名叫首尔的城市，会亮起璀璨的城市灯火，白色的雪花会从暗沉沉的天际不断飘洒下来。街上熙熙攘攘的，都是成群结队的朋友或者出双入对的情侣。他们脸上都带着足以媲美霓虹灯的绚烂表情，到处都弥漫着浓浓的节日气氛。
很晚的时候，碧落还没有睡下，不知道在厨房倒腾什么。何许见客厅还亮着灯，也从客房走出来，循着灯光去看。
夜色很冷，屋外没有下雪。何许走过走廊，听见种在院子里的植物，被风吹过树叶，不断地发出沙沙的声音。
冲那株发出沙沙声的树木看去，何许想认一认是什么植物，却辨别不出来究竟是什么。这两天他也忘了问碧落那是什么树木，伸出狭长的宽扁叶子不眠不休地长在那里。
想着等下见到碧落，索性问一问好了。何许进到客厅。客厅很暖和，该是因为碧落怕冷，所以三合院里的供暖系统很好。只要她在呆在屋里，就不知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严寒刺骨了。
小陈和小方两人还在镇守岗位，听见何许的动静，负责跟拍他的小方赶忙扛着机子跟在后面。
何许走进客厅最先见到的人不是碧落，而是小陈。一下就明白，还算实在拍摄状态，他也就整理心情，临场配合，“碧落，这么晚了你在干什么？”
碧落听到何许的声音，端着洗好的一盘苹果从厨房出来，脸上的妆还没有卸，仍旧是描画精致的样子。
稍微抬高一些盘子，碧落的语气没有什么特别，“何许，马上就是十二点了，我们一起来吃苹果吧。”
不用数就看到盘子里其实也就只有两个苹果，何许认得那是美国进口的红蛇果，色泽很好。记得以前上小学时候经常写人物作文用到的金句，就是以苹果类比，“她的脸像红扑扑的苹果。”
关于平安夜要吃苹果的说法，何许是知道的，可今天的拍摄他们一直在一起，碧落从哪里弄来的苹果？
看样子也不像是工作人员她买来的，何许估计是她趁自己中午休息的时候，偷偷去她说的那个临近菜市场买来的。“我知道，在平安夜吃苹果，寓意着平平安安的意思。”
何许说的都对，碧落把果盘放下，两个苹果上还沾有几滴晶莹的水珠，“何许知道的真是不少呢，苹果象征平安祥和。在西方的文化里，被称作智慧果，怪不得何许那么聪明。”
哪里是他聪明，这是现在流行的说法，他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那也太out了吧？
何许抬头望一眼挂在墙上的挂钟，离十二点还有十分钟，伸手指了指，“还不到十二点。”
碧落随他去看，果然还不到午夜十二点，就开始找话说，“那边的箱子里还有很多苹果，总共24个。是今天小悦给我送来的，说是来自24个不同的地方，24个不同姓氏的粉丝朋友送的。其中一半是红的，一半是青的呢。”
一听是碧落的粉丝送的，何许把目光收回来放在苹果上，“碧落的粉丝可真是有心了。”
喜欢她的粉丝，碧落从不过多地想要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但每年的平安夜，他们都会自发地从全国各地给她送来不同地方的水果。小悦就会从其中挑出24个不同姓氏的人送的包装漂亮的苹果，给她放在同样好看的箱子里送过来。
碧落知道何许当她是直接从粉丝送的苹果中挑选的两个，低下眉，笑容也是浅浅的，“是啊，真是谢谢他们。一直把我说过的话，都记在心上。可这两个是我单独去市场买的，想要在平安夜送给何许的。”
他没问她这两个苹果是怎么来的，自己觉得也没有表现出那么显眼的情绪，碧落怎么会第一时间就解释给他听了？
何许想好像平安夜要吃苹果还是从中国流行起来的，总之他是没有听在国外生活的姐姐和他说过，外国人平安夜吃苹果的习俗。
碧落拿纸巾仔细地给何许擦干净沾在苹果上的水珠，“关于平安夜吃苹果的说法很多。我知道一个说法是大约在80年代中期，从广州或武汉的中国大学生中流传开的。这两个地方的大学生都是当时的天之骄子，他们有那样难得的学习机会，接触部份的外国留学生和外籍教师，也了解了一些外国的文化传统。所以他们也跟着过起圣诞节，可是他们将圣诞节理解成外国人的新年，于是在这个节日里添加了中国的传统元素，所以在平安夜吃苹果取意平平安安的意思。至于吃苹果的版本有很多个，有说要向24个不同姓氏的人要24个苹果；有说要去24个不同的地方买24个苹果；有说要6个苹果，其中3个红的，3个青的。不过不管什么样的说法，希望对方好的心，总该是一如往昔的。”
从不知道关于送苹果还有那么多的内涵，何许看看那箱子苹果，接过碧落递来的苹果，“因为在他们眼里，碧落是十全十美的那个人，你值得他们那么喜爱啊。”
指尖碰到何许伸过来接住苹果的手，碧落往回一缩。何许的手很暖和，她的手，却那么凉。
手里突然多了一个冰冷的苹果，何许可以预见在大冷天的午夜十二点，还要啃苹果，是多么具有挑战的事情。反正每年那群崽子们吵吵闹闹地吃苹果那会，他是从不参与的。在那么冷的夜晚，神经兮兮地捧着苹果吃，何许真的是接受无能。
指尖传来带有寒意的温度，何许下意识地想要握住碧落的指尖，却犹豫着不敢。
碧落像是有感知，马上把手缩回去。再拿起自己的那个苹果，擦干水滴。“何许，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关键是自己清楚到底想要什么。而得到想要的了，肯定会失去另外一部分。如果，我们什么都想抓在手里，那么到头来只会什么都得不到。”
何许没有就这段话，和碧落狡辩什么。他拿着苹果去看她，她手里的苹果比她的脸色，要好看很多。“谢谢。我听人说，只要是在平安夜十二点吃一个苹果，虔诚地许下一个愿望，那个愿望就会成真。”
“所以何许可以在吃苹果的时候，许下自己的愿望，日后再看看，会不会成真。”碧落没说她是不信这些的。
她之所以每年平安夜会吃苹果，并不是多相信那些传说的愿望的力量。她觉得她只是有一个执念，每年的今天，在特殊的时刻，吃一个苹果，许下一成不变的愿望。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就可以不会那么忧伤了？
碧落不过是希望，如同白芨所希望她的那样，一生平安喜乐。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何许真的随着碧落的样子，傻乎乎地捧着红扑扑的大苹果，闭上眼睛虔诚许愿。
许了愿张开眼，何许见到碧落张嘴咬了一小口苹果，细细地嚼着，也不问他许了什么愿望。
何许咬了很大一口，努力克服苹果入口后带来的冷意，咽下之后最先问，“碧落，许了什么愿望？”
碧落和在韩国的时候一样，摇头浅笑，“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又咬了一大口苹果嚼在嘴里，何许含糊其辞，“可我许下的愿望里面，有碧落呢。”
不知是在哪里听到过类似这样的话吧，碧落觉得耳熟，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索性继续吃苹果。
吃完苹果，碧落只感觉浑身都凉飕飕的，屋子里的暖气，怎么都无法暖和她。
站起来照顾最后的收尾拍摄，碧落拍拍手，“很晚了，该回屋睡觉了。”
很多时候的拍摄，碧落都是占据着主导权的。何许虽然是新人，但是在PR队里，他从来都是起引导作用的那个。可一到碧落眼前，好像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都想要看看她的脸色。
这么主动的话，还是碧落来说了。
到了门外，何许走在外侧，想替她挡走一些从院子里吹来的冷风，一起走回准备的新婚房。窗外是工作人员买来贴的圣诞老人头像，似乎是有着格外不协调的氛围。
录制小黑屋的时候，摄制组问何许，“知不知道现在流行的情形，是女孩子在圣诞节送男友苹果，祝他平安，同时也祝愿她们之间的爱情平安永恒？”
这个问题问的何许一愣，慌张地低下头，真的当真了碧落送他苹果是这么想的。“我以为送苹果只是碧落单纯地相信那样的说法，在午夜十二点许下愿望，就会成真。”
摄制组继续追问何许，“那么你知道对于收到女孩子赠送的苹果的男孩来说，要记得要回送女孩子橙子，代表的含义是诚心和对爱情的真诚吗？”
又是一脸茫然地摇摇头，何许微微低首。他的刘海有些长，遮住他的目光，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情绪。
不知道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会把何许问倒了？摄制组静静地等何许回答，何许却在低头思考。
何许终于抬起头，伸手撂了撂吹在额前的长刘海，他真的很讨厌这样的发型，但是公司的包装安排，他又无力反抗。
何许表情很真挚地看向摄像头，没说话前自己先抿嘴点头，“明年的平安夜，我一定会送一个橙子给碧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