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冬天里了，南方的大部分城市，还是满目的苍翠。丝毫没有韩国那样的冰天雪地，在唱寒冷的歌。
回到熟悉的地方，碧落终于生出一种久违的感觉。她也不过是离开没几天而已，就像是分离了许多年。
斜眼看窗外，她觉得好困。
小悦慢吞吞地问碧落，“落姐，你是回学校，还是回三合院？”
困得眼睛都没抬一下，碧落可不想回学校就被方琴拉着问个不停，有气无力地告诉司机，直接去三合院。
司机把车开到三合院，小悦帮碧落一起把东西拎到房子里。意料之中的，碧落让她早些回去，她自己一个人可以。
三合院是在远离市区的郊外，这么多年来从没有曝光过，更没有人知道她住在这里，所以她不用害怕记者会在这里蹲点。
碧落把行李搬进大厅，骨架像要散开了。她强忍倦意，先去洗了个澡。
洗澡出来，碧落才想起手机下飞机时快没电了，要赶快充电才行。滑动解锁一看，显示有信息进来。点开一看，竟然是何许发给她的。
原先他们是互相没有对方号码的，还是那天晚上何许一路跟着她，送她回酒店道别时，何许忽然问她，可不可以借她的手机用一用。
碧落以为是何许忘记带手机，要打电话给赵胜，让他来接他。没多想就递出去了，何许在她的手机上按了一串数字。
很快她就听见好听的铃声响起来，不是他们自己的歌曲，而是一首钢琴曲。
碧落是最熟悉不过这首曲子的，她闲暇时总是会听一遍，是《罗克希的眼泪》。她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听到过这首曲子，就喜欢上了。
令碧落感到惊奇的是，何许居然用这首钢琴曲来做手机铃声，笑说，“没想到，你也喜欢这首曲子啊？”
“你也喜欢这首曲子吗？”何许明知故问地说出这个问题，这是他早前看碧落的直播时，听碧落提到过的。过后他就偷偷下载存在手机里，设置成铃声。
碧落还在为他们这么突然的默契，觉得不可思议，完全不记得她在节目上推荐过这首曲子。
何许把手机还给碧落，扬一扬自己的手机，“我已经把我的号码存在你的手机里了，我的手机里，也有你的号码。希望你回国后，记得给我发个信息报平安。”
有些可笑地摇摇手机，碧落只觉得何许真是可爱。“你都是这么和女孩子要号码的吗？”
收起手机，何许只低头不看她，“你是第一个。”
从来只把何许当成弟弟那样看待，碧落没多想静读他发来的信息。
手上上有何许发过来的两条信息，第一条的时间是她被记者围堵那会，只有几个字——安全抵达了吗？
第二条大概是她进门那会，比起第一条，又多了一行字——国内没有那么冷吧？今天，韩国又下雪了。
碧落看着嘴角弯起来，正想着要怎么回他，吴凡的电话就打进来了。滑动接听，就听吴凡问她，“阿落，你在家吗？”
窗帘紧闭着，碧落并不知道外面天已经黑透。“是啊。”
吴凡又说，“那就开门吧。”
碧落疑惑走到院子里，难道吴凡现在在大门之外吗？又想着吴凡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应酬才对，怎么有时间来找她？
带着疑虑走到门边，门应声打开，碧落只看见吴凡拎着蛋糕站在门口。
门口的红灯笼亮起的光打在吴凡身上，照出朦胧的影子落在他身后的地上，是黑幽幽的一长片。
是了，他让她成名后的每年生日，他都会在她生日过去的三日内带来蛋糕，破例让她吃一块。
哪怕她是吃不胖的体质，吴凡都会很严格地限制她吃甜食。碧落一直以为，每年的蛋糕，都是从那些知名的蛋糕坊买来的罢了。虽然她从看不到蛋糕的名字，但想想也知道是昂贵的，不然不会有如此醇香浓厚的口感。
吴凡从不向她说起，蛋糕是他亲自动手做的。无论多忙，他都会在她还记得，她刚过了如何都不愿提起的生日时，出现在她面前。
碧落莫名跟在吴凡后面进到客厅，房子很旧很老了，又只住了碧落一个人，显得又大又空。她会利用住在这为数不多的时间，尽可能地整理。她总是不喜欢，空旷无人的感觉。
刚洗了澡，碧落还没来得及吹干头发。顺着她跟在他后面的步伐，从发梢滴下几滴很小的水珠，落到木地板上。
把蛋糕放在木桌子上，吴凡也没说什么，开始动手拆包装。
碧落便站在边上看，吴凡骨节分明。她看得到他中指的骨节微微凸起，只是一点点。看上去和他十指翻飞的姿态，那么不相称。
手指熟练地解开绑的很好看的丝带，吴凡揭开盒子，整个蛋糕的全貌终于落入她眼底。
碧落想要开口，却什么都没有说。
拿出盘子，吴凡切下大大小合适的一块蛋糕，盛在好看的青花瓷盘里。他并不说让碧落吃蛋糕，只说，“老规矩。”
碧落很想说，她没有食欲，她不想吃这么油腻香甜的蛋糕，她吃不下。但吴凡如此，她依然伸手端起盘子，无言地舀了很小的一口，放进嘴里。
像是淡淡的青草香，碧落仔细嚼着，咽下去，有一股清凉滑过喉头。似乎是在大冷天里喝了一口雪水，冰冷得很。
只给碧落切了一块，吴凡也不吃，拉开椅子优雅落座，“不如以后《之子于归》的婚后室内拍摄，就定在这里吧。”
碧落还没认真想，蛋糕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东西。冰凉过后，带着丝丝的苦味。她想喝水，压一压嘴里发苦的味道。
移开视线左右看看，碧落发现水杯不在桌上。
预料之中的，吴凡等碧落出声问他，为什么。
他眼角的余光所看得见的，看不清的，是碧落微微抿嘴后的不发一语。也不知是蛋糕太苦，还是觉得他这个决定，又让她觉得委屈。
又舀起一小口蛋糕放进嘴里，碧落觉得真奇怪，刚才第一口明明苦得嘴里发涩，让她恨不得马上摒弃再吃一口的欲望。
她却在听了吴凡的话后，再吃上一口，感觉会如此不同。“好。”
吴凡不曾想到碧落问都没问他为什么，或者质问他凭什么。这是她的房子，这是她依靠自己的努力买下的房子。他还是过后才知道，她没有和他打任何招呼，就置购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把里面布置成他所没见过的样子。
很好。她好像，连不闻不问都学会了。即使是抬眼才能看清碧落的神色，吴凡的姿态都还是显得那么孤傲。
他移眼看见，她戴在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朵璀璨的白芨，花开正好。“喜欢吗？”
碧落以为吴凡是在问她蛋糕的口感，很快地点了头，吴凡只能说，“我是说，和Helaku一起拍摄，喜欢吗？”
吴凡自己提起拍摄的事情，碧落抬起头，站得直直地端着蛋糕，嘴里是回味无穷的味道，“嗯，不讨厌。”
莫名的，吴凡觉得有些不高兴，她这是在和他赌气吗？
又扫了一眼碧落无名指上的戒指，吴凡嘴上依然说着，“我都有些期待，《之子于归》收视率高过《似是故人来》的那一天了。”
碧落回味刚吃的蛋糕，应该是里面放了薄荷花和忍冬，不然不会这么凉得透彻心扉。她吃不出，吴凡还在里面放了桔梗花，这样的色泽，蛋糕房的师傅怕是不会想要做了来自砸招牌。
吴凡只是想，碧落从那么寒冷的韩国回来，喉咙前些日子又不舒服，吃蛋糕反而会加重喉痛。如果在里面加上祛痰利喉的东西，在一定程度上，也能起到抑制作用的吧？
终于把那块蛋糕吃完，碧落动手收拾蛋糕，把包装复原，放在那里。“我也很期待。”
她眼下做这样的动作，不是无声地下逐客令是什么？吴凡坐着没动，听似无心地问了一句多余的话，“你对自己在韩国和机场的表现，满意吗？”
动作一顿，碧落手上的勺子碰到盘子，响起一声刺耳的撞击声。握紧手里的勺子，她站着淡淡地笑，他终于还是问了，“你满意吗？”
嘴角扯出一抹类似笑意的弧度，吴凡姿势依然优雅地起身，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对她说，“阿落，你还是没变。”
没有想要听碧落回答的话，吴凡说完，径直朝门口走去，拉开门离去。徒留碧落端着盘子站在桌子边，没看他离去的背影。
很多年了，每一次都是她站在原地，然后吴凡留下一句无关痛痒似的话就离去。
碧落站在原地喃喃自语，“我不是依你所愿，变成今日的这个样子了吗？”
从没有当面叫过吴凡的名字，碧落没有这样的机会，来直呼他的姓名，她也不想有这样的机会。
不会有人知道，她喜欢那个名字，划过她的舌尖又被悄悄咽下的感觉。她花了很大、很大的气力，才说服自己不要去提起他。
她以为，只要她一天不说，这个世界就一天都不会知道。
碧落扭头看向落地窗，窗帘是紧闭的没有拉开。她无法看到，吴凡每每离她而去时毫不停留的背影，庆幸幸好她看不到。
就着端盘子的姿势，碧落目光直直落到淡蓝色的窗帘上，上面开满了白色的不知名花朵。那些花朵盛放的姿态，就像是不知疲倦的一些笑脸。
她喜欢看到不同的笑眼，在这个世上不同的角落，演绎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所以，她喜欢和PR在一起拍摄的时候，她才会说她不讨厌。
掏出手机，碧落拨通了何许的电话，不过才刚刚拍摄结束后的分离。她给自己这样的行为下了定义，算是给何许关心的短信的一个回应。却不知，何许并不这么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