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寒心里一颤,影子被阳光斜斜地照射在地面,如一场噩梦正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近。他一副焦急得不得了的表情,努力忍住内心翻腾不已的情绪,走入车内,启动车子追随而去。
飘零瞪大眼睛看着子寒的车,回头看着尤辰,明明感到掺杂着厌烦的情绪却努力地正色说着:“你很过份。停车!”
“真是搞笑。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情侣。”
“关你什么事?而且感情的事情,是无时间的隔崖。你停啊!”
尤辰没有理睬她,并加快了车的速度,想摆脱紧追不舍的子寒。怎料车子一离开白河镇进入城内,几辆黑色跑车从一旁尾随而来。使尤辰的太阳穴“嗡”地一下,似乎在瞬间膨胀开来,使眼睛产生一丝轻微的疼痛。他粗辱的低骂了一句,“狗娘养的!”
未观察出周遭情况的飘零,听到他的话,显然吃了一惊,神色凝重起来,“你说什么?我真后悔认识你这样的人。”并极度恶劣的转动方向盘。
尤辰心脏突然狠狠疼了起来,漆黑的瞳孔一瞬间收紧,眉峰轻颦,唇角上翘,满不在乎地说:“我尤辰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后悔已经来不及咯!!”随手一扬,扯住飘零的头发,把她的脑袋固定住,俯下身,吻上了她的唇。
飘零拼命地挣扎,身子向后退缩着,尤辰的手指也再不断箍紧,仿佛在痛苦的纠结着,在停滞了几秒后,只听见“咔”的一声,他眼神空空地望着车门缓慢地敞开,景物不断在眼前变换,风呼啸着穿了近来,飘零的身体慢慢倒下去。
“啊——!!!”一声惊恐的尖叫,使空气仿佛结成了冰。
尤辰的手指下意识地紧紧箍住了她的手,却扯破了她的衣袖,从胳膊处断开。飘零的黑发在风中散落,一片触目惊心,头昏昏沉沉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在摇晃。
尤辰看着她苍白无血色的脸,从眼前一晃而过,然后如落叶般翻卷着落向地面,强烈的窒息感抽紧了他的喉咙,“飘零!”深黯的眼底燃烧着紧张和害怕失去的恐惧。
子寒惊愕地看着从车内跌出的飘零,觉得这一切都像虚幻似的,一点真实感都没有。但是飘零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使子寒不能怀疑眼前的事实。猛烈的疼痛从他的心脏处传来,有一种绝望,有一种恐惧,至心底开始蔓延,突然间是那么的痛苦,他害怕失去她,害怕还未拥抱,她就会从自己生命中像梦一样的永远消失掉!
两人心慌意乱地停下车,尾随而来的三辆跑车内共走出8个身穿西装、衬衫及佩带着领带、墨镜的男人齐刷刷地站在一旁,等待着……
“小辰哥!”一阵懒洋洋的声音从车内传出,一个穿着白色西装叫阿宝的男人从车内走了出来,晃晃悠悠地走向他,伸手搭在他的肩上,冷笑道:“好久不见了。”
尤辰没有理睬他,目光越过他的双肩望着躺在地面一动不动的飘零。脚刚往前迈出一步,就被阿宝的手下给死死地围住了。
尤辰嘴唇紧抿,整个人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飘零!”子寒面孔煞白煞白,心里好像有什么在瞬间裂了开来……心潮澎湃地等待着她呼唤着自己,可是没有。忽然间,他仿佛被冻僵了,一种冰冰凉的、接近死亡的感觉刹那间包裹住他。下意识地,子寒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仿佛担心立刻就要失去她一般。然后把她抱在怀里,伸手擦着她脸上的血,“飘零!!”
飘零的睫毛闪了闪,但眼睛没有睁开,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子寒双臂打横将她抱起来,走入车内,开车、猛踩油门,发疯一样地往医院的方向驶去。随着车的速度消失在尤辰面前。
尤辰在心底叹了口气,一滴眼泪慢慢地从他脸上滴落下来,落在衣衫上不露痕迹的消失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完了。一切都结束了。突然,感到自己的胸口响起了混乱的声音,像是心碎了的声音。
他转过身,阿宝放在他肩上的手,加重了力道,“小辰哥,天哥在皇都等着你,特派我们前来邀请你过去,吃顿饭,联络下感情。”
“回去告诉你们老大,我没空!”尤辰挥开阿宝的手,向车内走去。阿宝对他的手下使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个男人立刻从包里掏出了枪,指着尤辰。
尤辰冷冷的笑了笑,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但那慑人的压力却似无形的乌云密密地将这里笼罩。他转过头,盯着阿宝,紧握的手指微微颤抖,仿佛能听到他骨节间发出的卡答声。“吓唬我?当我是两三岁的小孩吗?”他一拳砸向阿宝的脸上。
阿宝的手下不由地吓了一跳,显然吃了一惊,居然还倒退了一步。阿宝夺过手下的枪对着尤辰的头,“你******不想活了?”
“不想活的应该是你吧?”一个冷冷不失霸气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只见一个身材伟岸,麦色肌肤,轮廓分明而深邃,眼睛犹如锐利的鹰眼,有一种狂野不拘,蛊惑的邪气的男人从车内走了出来。他就是传说中的CR少爷,邵明辉。他身后还跟着周舟和熊卫杰。
阿宝扭头望去,战战兢兢地将手枪移开,伸手扇打着手下的脑袋,怒气冲冲骂道:“谁给的枪?你们胆子真是大啊,不知道小辰哥是谁吗?”
“阿宝!”邵明辉低哑地说:“当初你跟过我一段时间,对我的性格也了如指掌。应该不需要我多说,知道怎么做了吧?”
阿宝眉开眼笑,赔笑道:“我们立刻走。那就不打扰明辉哥了。”他召集着自己的手下,离开时还不忘向尤辰赔礼道歉道:“小辰哥!今天的事是我的错,你大人有大量别给小弟计较!”
尤辰没有说话,脸上似乎被晕上了一层薄薄的霜,泛着淡淡凉意。见阿宝那一群人走后,邵明辉走上前,拍了拍尤辰的肩,说:“尤辰,你变了,做事这么冲动!”
尤辰从包里拿出墨镜顺手戴上,将那双忧郁、焦急的眼睛隐藏在了镜片后,“明辉哥。我还有事,先走了。晚上去找你!”
邵明辉劈手拉住了他,起先那惊心动魄坠车的一幕,他亲眼目睹了,也看到尤辰眼中那浓郁、强烈的感情。他顿了顿,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地面上的血,神情透出一抹淡淡的忧愁,“去找她吗?”
尤辰抿了抿唇,冷冷地望着身后的周舟和熊卫杰,立刻明白邵明辉今天破天荒地驾临到这里,并不简单。他点了点头,冷漠地对邵明辉说:“是的。飘零就是我常常给你提起那个女人。明辉哥,有什么事情我们晚上再说,OK!”
邵明辉凝视着尤辰的身影,说,表情也不复往日的平静,“你会害死那个女人的!”
尤辰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他明白邵明辉话中的意思,如果当年不是因为邵明辉对秀秀那无力自拔的爱,也不会害死秀秀。使她躺在手术台上,只能用嘴唇吃力地蠕动着,今生无法私守的爱情!那深情凝望着的眼神,致死时嘴角还隐隐露着微笑。那种痛苦远比不见还要来的撕心裂肺。
熊卫杰定定的看着尤辰,然后转过头对邵明辉说:“可是小辰哥真的很爱飘零,连我这个不懂爱情的人也能看出来。”
邵明辉语重心长地说,“小辰,你要记住自己并非是一个平凡人,爱她就放她自由。余邵天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行事要小心点。”
尤辰依旧不语,走到车内,开车离开了。
你我只要能在一起……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在一起紧紧依靠更温暖……
更令人向往……
——尤辰。
协华医院。
飘零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面容憔悴,神色疲惫,额上贴着一块纱布,但四周仍然可见血在边缘凝固成的暗红色。这时护士取来吊瓶,换下铁架上吊瓶里面所剩无几的药水。然后对子寒说:“病人只是受惊过度,我们在X光里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她只是撞破了头和受一些擦伤,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输完这瓶吊带,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好。谢谢你!”子寒目送护士离开,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去打开窗子,手刚触及纸窗,只听轻轻“噗”的一声,眼前一片光明。
夕阳的余辉斜斜地照在飘零紧闭的眼睛上,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睛在眼皮下动了动,吃力地睁开了,但身子依旧有些轻微的颤抖,仿佛还未从那一幕中清醒过来,仍心有余悸,脑中眩晕,身体瘫软地一点力气也没有。
“飘零!”子寒的声音低沉沙哑,看着她,伸出手指碰触她的面颊,轻轻地,轻轻地擦拭着从额上滚落的汗珠,他的心脏突然骤然抽痛了起来,弯下腰把她抱在了怀中。
飘零抬眸呆呆地看着子寒,眼底渐渐流露出脆弱,眼眶红红地,晶莹地泪珠打着转,睫毛被泪水染得湿润黑亮。
“子寒……子寒……”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放在子寒腰间的手指在逐渐收紧,紧紧捏住了他的衣衫,脑中越想那心惊肉跳的一幕就越觉得恐惧。
“我在这里。”子寒轻声地说,声音里有种低柔的感情。“飘零……我在这里……”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我会死掉。可是,当我睁开眼时,我能感觉你就真实地在自己的身边,我觉得自己真的好幸福。”飘零眼睛里蕴着星芒般的泪光。
子寒呼吸轻轻有些紊乱,并且感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做了个深呼吸,拍了拍她的背,说:“答应我,飘零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见尤辰,好吗?我的内心无法承受住那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飘零注视着子寒的眼睛,也低声对他说:“好。我答应你。”
她的话使子寒感到有一种激动占据了他的心底,他点了点头转过身子站起来。那一瞬间,飘零唤住了他。
“子寒。”
子寒转过来看着飘零,目光暗烈,充满深邃的感情。
“你要去哪里?”
“我去办理出院手续。你等我,我马上回来。”
“可是我很害怕。”飘零沉默地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现在,哪怕一分一秒,只要你不在我身边,我都会觉得很害怕。”
子寒舔了舔干涩的唇,眼睛也开始有些湿润,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一样发出巨响。现在的他也觉得就算只要与她一瞬间分开也会觉得浪费,觉得很可惜。想要留在她身边好好疼她、给她别人无法给的东西,不禁要让她幸福,还要幸福好几倍以上。
这样的爱来的太快,太强烈了。就如前世未了的爱情,延续到今生。
“傻丫头。”子寒眼中掠过了一丝笑意,摸了摸飘零的头,淡淡地说:“等你输完液,然后我们一起去办理出院手续好吗?”
飘零点了点头。
一阵风吹过,带动窗外飘舞着落叶,飘飘荡荡飞往远方……
西平区,陈关路东面。
一个又高又帅,染着白发,鼻翼耳垂钉着一枚枚细细的宝石,名叫方云深的男人,一面吐痰,一面对着做晚饭的方晓晓说着,似乎对今天脱胎换骨的她很感兴趣似的,眼光巡视了她好几次。
“我听说,大财主小辰哥在‘诱惑’为你砸了西阔的场,喂!你是怎么和他勾搭上的?他一定给了你很多钱吧?分点给哥哥怎么样?”
方晓晓炒着小菜,被油烟熏地轻咳几声,她对这个古怪又游手好闲的哥哥感到很厌烦,连抬头看他一眼都觉得累,于是低着头说:“你怎么把话说的那么难听?我没有钱啦。”
方云深抿紧嘴唇,死死地盯着方晓晓身上昂贵的衣服,伸手摸了摸那料子,嘴巴还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呦,认识有钱人,就把头昂着说话,连哥哥也不认识了?”
“有你这样的哥哥,我感到耻辱!”方晓晓低声骂了几句,把菜从锅里铲到盘中,说:“哥,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且我真的没有钱。”
“没钱?你在诱惑上班这么久了,应该存了不少钱吧。”方云深从包里掏出一根香烟,说:“你哥我不是手头有点紧,昨天输了那么一点点,也不会找你要钱的。”
“我真的没有!”
“嘴巴真硬,看我怎么收拾你。你等着。”方云深又吐了一口痰,扯着嗓子对门外的母亲——夏淑兰说:“妈,你昨天不是说门市上的钱少了吗?是晓晓拿去了,你看她还买了新衣服。”
“死丫头!”一阵咆哮声从外面传了近来。夏淑兰年龄也不过才40,但在同年女人中显得比较出老,并且又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纯粹一个尖酸刻薄的怨妇。她放下手中的活,顺手拿过靠在门上的扫帚怒气冲冲地跑了进来。“什么不学,学人偷家里钱,学会打扮了?”
“妈!”方晓晓握住夏淑兰打来的扫帚,解释道:“你听我说,我没有偷钱,是朋友买给我的。”
夏淑兰把方晓晓从上往下打量了一番,伸手扯住她的头发,粗鲁地骂着不应该做为一个母亲嘴里对子女吐出肮脏的话语。“朋友?什么朋友?原来你还在外面勾三搭四,是不是?你个没出息的****,谈恋爱了是不是……”
方晓晓脸就像张纸一样地惨白,她拼命的挣扎开夏淑兰扯住自己头发的手,踩着凹凸不平的水泥路,流着泪水跑了出来。
“你今天给我跑出这个门,就别给我回来。”夏淑兰举着扫帚在后面紧追不舍,嘴里还喋喋不休地骂道:“你这个死丫头……你在外面到底干了些什么……啊?…啊?…哪里弄来的钱买这些华丽的衣服……”
方晓晓抽噎着,一边回头望去,一边大喊道:“都说是朋友买给我的!”
“哪个朋友……你这个不知羞耻的死丫头……你给我滚出去……别回来了……”夏淑兰狠狠地瞪着不知长进的方晓晓。
“老婆。”方晓晓的父亲,方德醉熏熏地从小屋内走了出来,身子斜斜地靠在窗上,打着酒咯对夏淑兰说:“女儿都说朋友买给她的,你对她凶什么,小心把女儿打跑了,以后等你死的那天没人给你收尸。”
“滚……都给我滚……”夏淑兰勃然大怒,用扫帚驱赶着方德,骂着:“我这辈子欠了你们方家了……一个酒鬼……两个没出息整日只会游手好闲的东西……”
方德依旧笑嘻嘻地,当没那会事,摇摇晃晃地向屋内走去。
方晓晓跑到小港外,身子无力地蹲下,紧紧抱着飘零送她的衣服,心中有种束手无策的心痛。即使是在这样贫穷的环境下生活,她已很努力地不去怨恨任何人,可是心中始终难免会强忍不住,使帐幕垂下。也许人都是贪得无厌的,总希望自己能站在华丽的顶端,斜眼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