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自己在浴室湿滑的地面坐了多久，眼泪早就流干，头很涨，身体冰冷，双脚麻痹。她有想过一走了之，却太累，爬起身滚回床上，用厚厚的棉被裹着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被窝里开始温暖，浑身仍是寒得发抖。屋内很静，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门铃来得那么突然，她木然地动了动，没理会。反正无论谁来找，都与她无关。
铃声在响了一会后消失，全世界终于恢复平静，她闭上疲惫地垂下眼帘，感觉脑袋都灌了浆糊似的，浑沌得什么东西也装不下，就连有急速的脚步声也忽略掉。
“果然在！”一阵吵闹声从房间门口传来，接着秦沛琳一身红衣打扮蹿进来，看着床上有人，朝外面大叫：“妈，你的媳妇真在家！”
又是大小姐，还不请自来，烦不烦人？叶子薇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头，眼不见为净。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明知道我们来了也不招呼一下，还蒙头大睡，是不是做了丢人的事没面子见人？”
疯狗！总喜欢到处乱吠！
紧跟在秦沛琳后面进来的林颖华见媳妇下午四点多还在床上挺尸，想想自己刚才按了好会儿的门铃都没人开门，眉头不免一皱。
“说什么跟着老哥去出差，我看八成不想回家过年才找的借口！还装作不在，连我们按铃都不开门，幸好我们带了钥匙。”
林颖不想受女儿的说话影响，却对媳妇大被盖头有些不满：“小叶，都什么点数了还在睡？牧阳呢？”
她怎么知道？怕是去找丁妹妹了吧。叶子薇在被窝里苦笑。
“是不是生病了？怎么叫都不听？”媳妇对她们视而不见，林颖华于是一把掀开被子。四目相视，林颖华愕然：“你的头发呢？”
那天早上秦沛琳也被她的新造型吓了一跳，怂恿老妈过来，就为了看她这惊呆的表情，太赏心悦目。“她的头发剪好些日子了。那天我到明日轩找林二，就看到她顶着这个头出来。喂！你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我问过保安，你在里面住了段时间。”
说到这，秦沛琳没由来的冒起了火，冲过来扯起她。“林二的脸被打得淤青，跟你有没有关系？你是不是住在他家？”
“小叶住在林二明月轩的小窝？琳琳，你别无中生有！”
“我怎么无中生有？是保安说的！妈，哥说要出差不回家过年，你就真相信了？谁过年还要工作，我觉得肯定事有跷蹊。之前这女人在公司上班的时候，已经跟林二暧暧昧昧，你说他们……。”
“不许胡说八道！这话给你哥听到了让他情何以堪？”
“哼！你不相信就算！”秦沛琳气呼呼地推开她，转身走到书桌坐下。
叶子薇失去重心，又软叭叭的倒回床上。她不吭声，表情木讷，任由这母女俩一唱一和。
林颖华看不下去，弯腰拍拍她的脸：“小叶，说话呀？怎么把头发弄成这样？搞得男不男女不女成什么样子？”
叶子薇看着她开开合合的嘴巴，发呆。
“你这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歹发个话啊？这样一声不响的是存心气人吗？”耐性都被磨光，林颖华有点来气了，人往后一退，刚想开吼，眼角余光却无意看到地上的包装盒。“这是什么？”她的心即时漏了一拍，连忙拾起盒子，看了眼后脸色大变：“叶子薇，你给我解释清楚，这里为什么会有事后避孕药？”
为什么？想吃就有了，问得真好笑。
“你们不是准备怀孕吗？你怎么还吃这个？你吃这个，牧阳知不知道？”
为何总有那么多问题？为何不能让她清静一下？头更痛，叶子薇索性起身下床，赤着脚走出房间。
“不许走！回来说清楚！”林颖华可不死心，冲过去拽住她的衣袖，把她整个身体翻转，攥住两条纤细的手臂用力大吼：“你明明已经停了胃药，为什么还要避孕。你答应过会替秦家生孩子的，干嘛又反悔？你这是耍我们吗？骗取我们的好感，把一家老少耍得团团转你开心吗？”
说到生孩子，林颖华特别激动。这个媳妇从不喜欢到接受，她给自己做了多少思想工作，如今这发现尤遭人背叛，比打她一耳光还要痛。
叶子薇被摇得浑身快要散架，她不过是吃点避孕药，秦家就判她死刑了？
“你说话！别再给我装傻！”
林颖华两眼腥红，就像世界末日到来似的。叶子薇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才张开嘴有气无力地说：“我不想给他生孩子，就这么简单。”
“为什么？”林颖华火爆得快要吃人。
叶子薇眨眨眼，目光投向她的身后，清晰看到秦沛琳脸上毫不掩饰的兴味。对，是兴味。看她被刮，这个小姑子就心凉了。她叶子薇，自嫁进秦家开始，一年来克守本份，努力地做好一个媳妇与一个老婆的角色，不过是想守住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可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婆婆把她当成生孩子的工具，老公嘴上说一套做一套。她很痛苦很痛苦，还要受那种小人的白眼。
太累了，这种生活真的太******累。叶子薇闭了闭眼，僵着身体冷漠地道：“因为秦牧阳不配当我孩子的爸爸，他不配！”
“啪！”一个重重的巴掌挥下，打得她的脸火辣辣的痛。“我要你把这句话收回去！秦家亏待你吗？牧阳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你打吧，即使你打死我还是要这么说！”
“叶子薇！你简直……混帐！”气得说话也颤抖，林颖华转过身，嘴里喃喃：“疯了……真的疯了。琳琳，给你哥打电话！”
情况超出接受能力，林颖华仓惶地逃房间内，靠到女儿身边，找到个支撑点才稳住身体。“给你哥打电话！”女儿完全没动静，弯着腰不知在看什么，林颖华怒，一手拍在她面前的文件上：“你到底在看什么？我叫你给你哥打电话，要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你咋就不听！”
秦沛琳这才抬起头，拉开母亲的手，指着纸上的内容说：“妈，你看看？”
“啥？”林颖华低头瞥了眼，顿时惊呆。“这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协议？一百万？”她抓起纸张，一目十行快速浏览，看到末端儿子的签名，世界几乎崩溃。
她一直相信儿子的婚姻是建立在爱情上，殊不知背后竟是如此丑陋。
“妈，我早就说过这女人贪婪和不要脸，你看，哥可是抵押了房子才给了她一百万。”秦沛琳拉出另一份文件，递给她。“哥是疯了还是被下了蛊，这世上都没女人了吗？”
女儿继续在耳边扇风点火，举起的文件证据确凿，林颖华脸如死灰，心急着想要个解释，可叶子薇根本不理会，眨眼就不见了人影。林颖华无措地抢过女儿手里的电话，拔通儿子的号码。
“马上给我滚回家！”吼声响彻整幢房子，引起了大大的回响。
秦牧阳在电话里的声音淡淡：“今天没时间。”
“没时间？你是领导人吗？我跑到星河明居来也见不上你一面？”
“你来了？”
“对！我要不来，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竟然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秦牧阳，你出色啊，竟然用一百万买了段婚姻？你到底把婚姻当成什么？”
一气呵成的责骂，让秦牧阳愕然。他刚回来，正好逮着要离开的叶子薇。想不到母亲会在，还一切东窗事发。“我已经在楼下，你在哪？”
通话冷不妨中断，秦牧阳怔了怔，放下手机跟叶子薇道“你没说妈妈来了。”
有必要吗？
“回去！”秦牧阳攥紧她的手腕，往屋内拉。
“完了。”叶子薇淡淡地垂下头，盯着他的手：“秦牧阳，我们之间完了。”被秦家知道了他们的秘密，只怕不用她开口，这段婚姻也难以维持下去。“我早说过，只要你这次踏出家门半步，我们就完了。”
“叶子薇！”他深冷地叫她，语气间似是忍受着莫大的怒气。“你说我自以为是，其实你又比我好多少了？”他把另一只手拿着的胶袋塞到她的手上：“我是出去了，但我有说去找丁铃了吗？”
透明的胶袋内，装着好几包全新的利是封，还有一沓红色的钞票。
叶子薇瞪着眼，满脸不信：“你以为给我一包这样的东西，就能证明你什么都没做？”
秦牧阳哑然失笑：“叶子薇，要攻克你的骄傲那么难吗？当你认定了一件事，无论别人有什么隐情，有多希望你能体谅，你都可以不顾？出了分歧，你只一味的想着逃避，想着离婚，其实你有没有尝试过解决问题，或是想想办法，如何挽救这段关系？我也是人，我也会累。在你口口声声埋怨我的同时，我又何尝没有对你失望过？如果你仍然坚持自己没错，你就只管走吧！”
秦牧阳甩开她的手，叶子薇猛地后退了两步，脸色惨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反将她一军？
没等到任何回应，她仍然坚持自己没错！秦牧阳摇摇头，大步踏上台阶，独留下她于北风中呆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