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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破局

庭院深深,回廊曲折。金镶玉竹林成片,给整个禅院更增添了几分幽静和竹香。

屏竹禅院和别的寺庙不同,没有那种金碧辉煌的气势,却有着江南园林的别致小巧。不知道的人,还认为这里不是寺院,而是哪个官宦之家的内院呢。

转弯,前面有一片石阶,掩映在翠绿色的竹林之中,抬头,便见那一片精致屋舍的正门之上,有一块牌匾,上书“好生堂”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脚步微微一窒,深深吸了口气,举步便朝那好生堂走去。上天有好生之德,对万物都有怜惜之意,何况她一个活生生的人哪。

白千荷不认识字,又是初次来到这屏竹禅院,只觉这里空气清新,极为幽静,不远处,时有鸟雀鸣叫着飞过,和白府的富贵喧嚣比起来,自是不同。一颗心如被热水浸泡的茶叶,慢慢舒展开来。

“姐姐,姐姐……”白千荷快步追了过去,小心翼翼的看看四周,低声道:“姐姐,不如趁这个机会逃了吧?”

洛云夕苦笑着摇摇头,其实她更想逃离白府这个樊笼。然若是想不出好的主意,只怕会拖累慧智大师。以白念衾的狠毒,一个状子告到衙门,慧智大师这“私藏民女”的罪名就少不了了。

若是想逃,还得趁回去的路上才好逃。刚才她来的时候把路线都打探好了,只要她逃入云台山,凭她对云台山路径的熟悉,胡妈等人若想抓住她,根本就不可能。

只是,娘和弟弟还在白府庄子上,她来,就是想让慧智给她指点迷津。

一路想着心思,一路跟着小和尚进了“好生堂”。庄严的佛像端坐,慈眉善目间悲悯的看着众生。

洛云夕接过小和尚的香,恭恭敬敬的插于佛前香炉,又后退几步,跪在蒲团上,结结实实的磕了头。

白千荷见样学样,也如洛云夕那般,上了香,磕了头,爬起来,垂手站在洛云夕身边。

小和尚微微躬身,自带着她们去了后院一间禅房,禅房门半开,里面一个须发俱白的老和尚,坐在桌子前。桌子上,一个棋盘,两杯清茶。

茶,是半杯残茶。棋局,是一盘残局。老和尚手中捻着一枚黑子,皱着眉头,却不知该落在何处。

洛云夕见那老和尚正是慧智大师,当下收敛心神,默默垂手,伺立一旁。眼神看向棋盘,但见那黑子被白子团团围住,他手中那枚棋子,任凭朝哪里落下,都是死路一条。

若是常人,早就放弃认输了。可慧智不是常人。

眉头紧皱,脑子里努力想着千百种落子的方法,俱都摇头。

东方陌这个臭小子,一来就给他添堵。明儿得赶紧把他赶走,省得破坏他的心情。慧智一面绞尽脑汁思索,一面在心中暗暗盘算。

“姐姐……”白千荷等了一会儿,看看外面时辰,心中焦急。姐姐要一直站在这里看这老和尚捻着棋子发呆么?

洛云夕回头看了白千荷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眼神转到棋盘上,伸出纤纤玉手,拿起一枚黑子,“啪”一声,轻轻落于一个地方。

“啊?”慧智眼见着洛云夕那枚黑子落下,棋盘格局立即变了一个样,原本陷于死地的黑子陡然间杀出一条活路。

“洛施主,想不到你小小年纪,棋艺居然如此了得。置之死地而后生,妙,妙!告诉老僧,你是如何想到这招的?”

慧智连眉毛胡须都在颤抖,眼眸里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东方陌那个臭小子,明着来和他谈禅,一来就赖着好几天不走,把他这里好吃的素斋吃了个遍,把他私藏的美酒喝了个精光,把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大红袍喝的连茶叶末都没剩下。最后还给他留了个残局,让他慢慢参悟。

好吧,现在残局被洛云夕给破了,看他还怎么得意。

“大师,云夕只是粗通棋艺,棋者,‘看三步,走一步’,算好后路再落子,别的并不懂。”洛云夕红着脸,低声道。

态度不骄不躁,并没有一丝得色。

慧智暗暗点头,这才站起身,宣了声佛号,道:“洛施主,今天你来,可是要为柳施主上香诵经?”

洛云夕点头,双目垂下,低声道:“正是。还恳请大师为干娘做场法事,超度干娘亡灵去西天极乐世界。”

慧智挑眉,惊讶道:“洛施主,柳施主头七未过,现在做法事,是不是太早了点?”

据传,人去世后,灵魂并不曾离开家里,因为逝者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逝去。要一直等到“五七”那天,亲戚朋友都要趁天色微明时,赶到逝者坟头,摆上供品,带上孝巾,跪在坟头前大哭。等到朝阳升起时,看朝阳中黑色的影子,说是逝者灵魂正被鬼差押着,让他看清楚自己的孝子贤孙为他披麻戴孝,他的坟墓已经圆好。那时候,逝者灵魂才会知道自己已经逝去,灵魂不会再留念家中,而是去了灵魂该去的地方。

柳旖烟头七为过,灵魂说不定正在白府飘着哪。这时候去做法事,岂不是要让她的灵魂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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