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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一意孤行9

百里褚言的话,一句句的直入心底,撞击着心底深处那层最为薄弱的地方。

莫名的复杂,却又莫名的觉得怅惘,待沉默许久,所有心绪再度烟消云散了,她仅是朝百里褚言缓道:“倾月惜命,自是不会逼褚言伤我。”

这话言不达心,纵是说得一本正经,却无疑是虚假的。

如今与百里褚言分崩在即,她日后所作所为,定会刺激到他,只是在他伤她之前,她定是早已寻了庇护,甚至是逃远,那时候百里褚言再要对她不利,早已是鞭长莫及。

大抵是她这话令百里褚言心生释然,他未再言话,仅是静静的抱着她,俊脸埋在她的发丝里,沉默甚至是寂寂。

待到周围的风冷了,云倾月才提议回主屋休息,他应了话,这才松开她,却又是扣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卷入了他冰凉的掌心。

她心底微沉,按捺神色的抬眸望他,却是见他微微的笑着,一张苍白的俊脸格外的温润儒雅,哪有半点煞气腾腾的冷冽之相。

不生气不发怒的百里褚言,收敛了满身煞气,无疑是柔和儒雅的,只可惜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表象罢了,外表再儒雅,心却阴沉,百里褚言此人,着实不可取。

回主屋的路上,百里褚言一直不曾松过云倾月的手,他走得极慢,但却走得极稳,偶尔与云倾月闲聊两句,兴致似乎颇高。

待入得主屋,暖炉正冒着火苗,温热的气息迎面而来,迅速驱散了周身寒意。

百里褚言正要牵着云倾月在软榻上坐定,云倾月忙拉着他停下,待他微愕的转眸望她,她缓道:“褚言先给安钦老侯爷写好修书吧!”

他怔了一下,深眼凝她片刻,并未拒绝,反倒是微笑着点了头。

他面色依旧苍白,笑容仍未达眼底,若说她云倾月方才在梨花池畔强颜欢笑,他此番更是笑得虚意甚至是带着几分难以排遣般的落寞。

只是,他在落寞什么?

云倾月对此并未深究,先是将他拉至屋中的桌案旁,随即便挣开了他的手,为他铺纸研磨。

他在椅上坐定,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上了笔,就着她研好的墨开始在纸上书写。

‘政事繁忙,皆需慕相打理,望侯爷免却慕相禁闭之罚。’他在纸上慢腾腾的落下了这几字,并未有太多言语,仅是以国事来压老侯爷,半胁半求的让老侯爷放人,老侯爷即便再坚持,也断不会不将国事政要放于眼里,如此,此信送达,慕祁定能出了侯府。

云倾月终于是放心,待他自怀中拿了枚印章在信笺上盖下,云倾月扫了一眼那‘闲王褚言’的鲜红大印,心底当即畅然半许,随即亲自将他写好的信笺拿起来吹干,差人送去安钦侯府。

将至正午时,婢女们送来了午膳。

这些午膳皆是她一早吩咐后厨开始做的,道道菜肴皆是百里褚言所喜。

百里褚言的反应也未让她失望,他似是当真喜极了这些菜,手中的筷子虽动得缓慢优雅,但却吃得极多。

他难得有这么好的胃口,云倾月倒是怔了一下,本以为即便他再喜欢,也仅是吃上少许,却是不料他竟会吃这么多。

一顿饭下来,二人言语极少,大多时间都是沉默,然而待膳食结束,他却并未对这沉寂的气氛感到无聊甚至不适,整个人就坐在软榻上休息,并无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他未主动开口离去,云倾月自是不催。

她仅是朝他道:“褚言若是不弃,便在屋中稍作小憩。”

他却并无要午休的意思,目光静静的望她,默了片刻,才缓道:“近些日子,我并未午休过,今日,也可免了。”

“褚言身子不适,稍作午休对你甚是有利。”

他缓道:“比起午休,想必在外闲走更有利才是。”说完,他目光静静的落在她身上,继续道:“近些日子,我从未外出过,成日呆在府中,倒也烦闷。听说这几日倾月与子瑞时常在街上玩耍,倒也羡慕,不如今日,倾月陪我出去走走?”

他已将话说到这份上,直言着让她陪他走走,她虽心有不畅,却未拒绝。

百里褚言武功不弱,但伤势未愈,满面苍白,着实是个病秧子。

外面天寒,出发前,云倾月稍稍为他紧了紧衣袍与披风,这才与他出府。

既是逛街,马车便弃,云倾月本是要带侍卫,却被百里褚言委婉拒绝。

二人逛街,气氛略有怪异,但又莫名的平寂,仿佛熟悉至极的人,即便不说话,也不会太过尴尬。

天气虽极为凉寒,但街上摊贩依旧,为求生计,便是雨雪纷飞,他们也得在这街道上摆摊贩卖。

路上行人也略多,有孩童追逐玩耍,又有大人在旁呼喝,纷繁嘈杂的气氛里,偶尔有马车缓缓经过,群人纷纷避让,好一副市井场面。

突然间,云倾月觉得就这么在街上闲走,没了身份阻碍,没有血仇,就这么平静的走着,看小贩吆喝,看孩童嬉戏,人生百态,闲适清闲,多好。

身侧的百里褚言一直未言,目光低低的落在前方,似又看透了前方,兴致似乎莫名的有些不高。

云倾月凝他几眼,低问:“褚言可是觉得无趣了?”

他缓缓转眸朝她望来,苍白的面上漫出淡笑,微摇头,“不是。许久不曾这般走过了,今日多谢倾月。”

他显然是未说实话,他此际这模样,着实不像是对逛街漫步有兴致。

云倾月默了片刻,眸色微动,只道:“褚言不必如此客气。对了,倾月知晓一处地方,较为热闹有趣,你随倾月来。”

嗓音一落,她已是主动扣住了他的手,拉他朝不远处的一跳小巷拐去。

一路上,他便任由她拉着,毫无半点反抗拒绝之意,反而在云倾月的手稍稍懈怠松懈时,他反手将云倾月的手裹在了掌心。

他的掌心依旧冰凉,云倾月略有不适,但他的手指却将她的手缠绕得紧,云倾月仅是几不可察的皱了眉,并未挣开。

待穿过几条小巷,便再度入了一出繁华之地,这地儿街道宽敞,人流如云,不远处有人杂耍卖艺,引得呼喝掌声一片。

她自小身在翼王府,出身高贵,大多时间不是在闺中刺绣,便是与太子瑾抚琴对弈,对于这些民间的杂耍,她见的次数寥寥无几,却又正因见得少,竟也有些喜欢。

前几日,她曾与慕祁来过这里一次,只奈何慕祁对杂耍兴致不高,更因慕祁常日在外游荡,帝都识得他的人极多,没站一会儿,慕祁便被人认出,场面顿时乱了。

她不得已与慕祁极快离开,然而慕祁并无半点不悦之色,反倒是笑着言道:“我慕祁此生倜傥潇洒,各家女儿见了皆是倾心,倾月郡主可得将我的手执好,免得我被人觊觎了去。”

吊儿郎当的话语,本是调侃,听之便过,然而现在却突然微微浮于心底,略有沉重。

如今也算是故地重游,然而与她执手的人,却成了百里褚言。

慕祁就像是个过客,短暂而又惊艳,却又无端的给她一种沉重甚至是愧疚,是的,愧疚,莫名的愧疚,不知这感觉出自何处,却莫名成形。

大抵是见她略有失神,百里褚言牵着她停了下来,如墨的目光在她面上流转片刻,低问:“倾月在想什么?”

云倾月回神,抬眸朝他淡笑,只道:“不过是想起了一点旧事罢了。”嗓音一落,便将目光朝不远处的杂耍之处一落,“褚言可看过杂耍?”

他不答反问:“倾月喜欢?”

云倾月坦然点头。

他清俊的面上漫出笑,“我从不曾见过这个,但却听说极为有趣。”

嗓音一落,他牵着她继续往前。

云倾月倒是一怔,以前她云倾月便是深居闺中,也见过这些街上好玩之事,百里褚言却说不曾见过杂耍,他以前的处境,她自能明了。

被困宫中,不得宫人善待,蔑视欺辱,怕是过往街道,也皆是匆匆而行,并不会停留,而今突然闲暇着出来走走看看,纵是身份显赫,却是连这市井中最是寻常的东西都未见过。百里褚言此生,腹黑阴沉,却终归失了本来,常人最是平凡的喜乐,他此生怕是半点不曾沾染过。

本是要好好看场杂耍,只可惜云倾月低估了百里褚言的本事。

他在帝都虽名声极大,但却鲜少露面,她也本以为与百里褚言逛街并不会被人认出,只奈何百里褚言一身白袍,纵是清瘦,但却是生得俊美温润,清雅风华,令人见之惊艳,甚至惊心。

比起慕祁引起的骚动,百里褚言似乎更有本事让周围的人为他痴痴,她与百里褚言不过是刚刚靠近杂耍人群,人群便不知为何竟纷纷侧目而来,各自脸色皆有些夸张般的呆滞。

本是纷繁叫好的气氛,便这样骤然沉寂。

不多时,一些女子回神过来,满面已是娇红,目光不住的偷偷朝百里褚言打量,面上含着的春意,竟是比阳光还要刺目。

“敢,敢问姑娘芳名?”正沉默,耳侧扬来一道断续痴痴的嗓音。

云倾月循声一望,便见一个高瘦男子挤开了前方挡路的两人窜至她面前。

这人一身云缎,墨发高束,一副贵公子打扮,只是此人两眼窄缝,面容寻常,且在这大冬天里,他手中竟还有一把微扬的折扇,着实像极了附庸风雅的小辈。

云倾月这才发觉,方才仅是顾着扫视那些倾慕百里褚言的女子们,却是忘了自己今早为迎百里褚言,也是一身华裙加身,发上珠花摇曳,面容略施淡粉,加之容颜天生,早已惹得在场男子们惊叹的目光。

以前与慕祁逛街,大抵是众人知晓慕祁身份,心有忌讳,是以不敢对她光明正大的搭讪,而今与百里褚言一道,他的身份与脾性大多不被外人所知,是以这搭讪男子,竟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蹭了过来。

她眉头微微一蹙,并未回答那男子的话,眼见被众人的眼光包围,无法继续看杂耍,是以便欲拉着百里褚言离开。

奈何足下刚动,那折扇男子竟又挡在了她面前,半眯着眼笑道:“小生乃帝城吏部侍郎府的大公子,不知姑娘芳名是何,府于何处,小生也好去拜访一番。”

云倾月略有不耐烦,只道:“你我不识,无须拜访。”

嗓音一落,拉着百里褚言便走。

那男子并不死心,再度挡了上来,然而这回,未待那男子说话,一直未言话的百里褚言竟是突然伸手扣住了那男子脖子。

男子手中的折扇一落,两手蓦地抓扯着百里褚言的手,面露难受之色,这时,人群中也突然冒出几道怒吼:“不要命了么!放开我家公子!”

嗓音未落,人群中已冲出几名家丁模样的人,眼见自家公子面色都被掐得苍白,他们纷纷一惊,当即举拳朝百里褚言抡来。

百里褚言捏着那折扇男子脖子的手蓦地一用力,足足将那男子腾空抛出两米,那男子极其狼狈的摔地,闷哼响起,一口喷血,便彻底晕死过去。

家仆们这一望,更是又气又急,有二人急急的去扶那折扇男子,剩下的几人继续朝百里褚言举拳过来,“敢伤我家公子,今儿就让你将小命留在这里!”

百里褚言迅速将云倾月牵至身后,云倾月怔了一下,一动不动的立在他背后。

意料之中的,百里褚言并未太过出手,那几名迎来的家仆便已是纷纷摔地,狼狈四滚,竟是无法爬起。

一时,周遭之人连退几步,纷纷惊愕的朝百里褚言观望。

谁都无法想象,这么一个温润儒雅的男子,竟是满身武功,下手阴毒,分毫不会留情。

剩下的两名扶着折扇男子的家仆已是吓得满面惨白,眼见百里褚言的目光正落于他们面上,他们浑身发颤,扶着自家那昏死过去的公子拔腿便逃。

百里褚言手掌微抬,正要继续发力,云倾月却是行至他面前,恰到好处的握住了他的手。

此际,百里褚言面露煞气,如墨的瞳孔染着冷冽,她对此并不意外,却仅是意外他竟会这般维护她,甚至到了会因这点小事便能敛尽他满身的儒雅,彻底变成嗜血修罗。

便是做戏,他当众为她一怒伤人,可是有些过了?

“看来今日是看不成杂耍之戏了,褚言,我们走吧!”嗓音一落,她将他微抬的手顺势拉下,牵着他便缓步往前。

“你可是觉得我方才之举残忍了?”百里褚言随着她的脚步往前,突然低沉的问了这话。

云倾月眸色微沉,只道:“褚言也是在为倾月出头,再者,褚言并非真要了那些人性命,岂能算残忍。”

嗓音一落,她转眸朝他望来,便见他微蹙的眉头开始松懈,冷冽的瞳孔内也漫出了半许几不可察的释然。

他竟是,这般在意她的言语,在意她方才那句风故作而言的宽慰之话?

一想到这儿,心底略有起伏,一种隐隐怪异的情绪蔓延。

当街伤人,消息自是传得快,未待云倾月与百里褚言走远,街道尽头便迎来几名官兵。

手持弯刀,一身铠甲,官兵们汹汹而来,还未靠近,便冷喝道:“何人闹事伤人?”

“官爷,是那个白衣人,是他打伤了我们,还将我们公子打伤了。”不远处,仍在地上疼得翻滚的家仆们如同找到救星般,纷纷朝百里褚言指来。

官兵们当即将百里褚言与云倾月围住,势要上来粗鲁的押解百里褚言,百里褚言眸色一沉,低沉冷缓的道了句,“放肆!”

大抵是浑身冷冽的气息慎人,亦或是出口二字太过威仪,官兵们皆怔愣当场,待反应过来,又欲上前押解百里褚言时,不料其中一人偶然的扫到了百里褚言腰间的玉佩,顿时惊得摔坐在地上,随即手脚并用的爬着在百里褚言面前跪定,“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未觉是闲王大驾,方才冲撞了王爷,望王爷饶命。”

他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皆震。

其余几名官兵已颤抖的跪了下来,不住磕头。

前几日,京都第一美人在闲王府跪晕之事未曾消停,便有红楼女子惨死闲王府的事传出,而今,百里褚言浑身煞气的当众伤人,舆论及事实联系在一起,瞬间放大了百里褚言暴戾的性子。

周遭气氛再度变得寂然,围观百姓开始怯生生的往后退,那些前一刻还不顾百里褚言方才伤人之举仍旧痴痴望着百里褚言的女子,此际已脸色骤白,随着人群小心的往后退。

那些本是惊艳云倾月容貌的男子,目光瞬间在她与百里褚言面上来回几许,最后终于将目光定格在她脸上,露出了怜悯之意,这般惊艳绝绝的女子竟与暴戾的闲王一道,倒是命途凄凄,没准哪日闲王腻她了,惊世美人,也能瞬间成为红颜枯骨。

然而此际的云倾月却注意周围人的反应,自第一个官兵跪下之后,她便侧头垂眸,瞧清了百里褚言腰间玉带上吊着的玉佩。

那玉佩并非寻常圆弧,而是身子弯曲三道的龙形,且那龙佩的鳞甲逼真,铠甲上那‘闲王令’三字也格外的显眼逼目。

这便是闲王令?

心底略生起伏,云倾月盯着他的玉佩未转眼。

这时,百里褚言朝跪地的官兵冷道:“立即去大理寺传本王之令:吏部侍郎长子当街蛮横,收监处置。子有罪,父有责,吏部侍郎教子不益,危害市井,减俸禄三月。”

百里褚言言语威仪,一字一词,像极了高高在上发号施令之人。

官兵们大气不敢出,慌张的恭敬点头,百里褚言这才牵着云倾月绕过面前的官兵往前,清俊的目光透着半许残存的冷意。

极小的一件事,竟演变成吏部侍郎减俸,侍郎长子收监。

百里褚言当众伤人并发号施令,毫无收敛,在她眼里是气恼而做出的寻常事,但在外人眼里,却是张狂,是暴戾。

思绪辗转,心境也跟着起伏。

云倾月默了半晌,才低道:“褚言方才,着实不该为倾月出头。这般一来,褚言声名,怕是要受累了。”

“声名不过是外物。我在意什么,倾月会不知?”他低低的回了句。

云倾月微叹道:“若说以前,倾月倒是知晓你想主宰凤澜,而今此举实现,你已是大权在握,是以此际,褚言在意什么,倾月当真有些不知了。”

“权势在握,却不及平静安居。我曾说过,乡野之地,是我所喜,这话,倾月可是忘了?”

云倾月怔了一下,蓦地忆起那段乡村记忆,陈姨古宝甚至古苓的面容骤然浮于眼前,心生摇曳,突然发觉,她竟也是留恋这记忆的。

“这话倾月未往,只是褚言如今不同往日,自是不可再以往日的话来评判。再者,身处权势骇浪中的人,终该是喜欢金贵显赫的日子的,而非质朴乡村,农耕女织。或是,褚言如今大权在握,该是享乐,不说后宫三千,就论妻妾如云这点,褚言不在意,也不曾想过吗?”

他瞳孔骤然微缩,牵着她驻足下来,深眼凝她,“倾月还未遵旨嫁我,便在盼我妻妾如云?”

云倾月怔了一下,未料他会将话题绕到这点上,再见百里褚言面色复杂,她心底沉了几许,随即默了片刻,朝百里褚言缓道:“褚言误会了,倾月只是想问褚言是否也会如寻常权贵男子那般妻妾成群罢了。”

他稍稍将目光挪开,面上之色分毫不变,只道:“我对倾月如何,本以为倾月明了。如今闲王府一名婢女都无,倾月还在介怀什么?”

云倾月眸色微动,仅是朝他笑笑,应付的摇头,未言话。

她介怀什么?她当然是不介怀什么,只是不信百里褚言的话罢了。

他若是当真不接触女子,又为何突然会邀工部尚书千金连夜入府相聚?若是无心风月,又怎会差人接红楼妓子入府?这两件事,无论结果如何,都能证明百里褚言主动生有对女子风月之意,而今他这几句信誓旦旦的言辞,无疑是与他的行为相悖,着实令人啼笑皆非了。

再者,城西别院,不是还有个金屋藏娇的娇人吗?那太子侧妃傅婉,可是他以前爱之却无法得之的人,而今傅婉也成了他的笼中金雀,此际的百里褚言,竟也好意思口口声声的叹息着她不曾明了他对她的心意?呵。

心底漫出嗤讽,但却未展露在脸上。

云倾月与百里褚言再度朝前行了些距离,二人无话,兴致缺缺,云倾月便提议回府。

百里褚言却是未应,突然提及游湖。

云倾月默了片刻,并未拒绝,待雇车至寻常与慕祁来过几次的湖畔,只见湖中有画舫三两,稀稀疏疏,其间还不时有琴声荡出。

为使百里褚言尽兴,云倾月雇了一艘画舫。

湖畔中央,碧水荡漾,景致怡然,只可惜甲板上拂来的风极冷。

云倾月劝说百里褚言如画舫屋中,百里褚言却是未应,凭着船栏而立,衣袂与墨发被高高扬起,瘦削的身形更是显得单薄,甚至半许羽化般的不真实。

“前几日倾月与子瑞来此游湖,是凭水而望,还是在画舫抚琴对弈?”突然,他低低出声,嗓音似乎未含什么起伏的情绪。

云倾月也未再劝,仅是在他旁边而立,目光幽幽的落在碧水远处,盯着那粼粼波光,只道:“大多时候是闲聊。”

说着,转眸朝百里褚言轻笑一声,又道:“世子爷历来懒散,也无褚言这般耐寒,每番前来,他皆是喜欢在画舫内懒散坐卧,饮茶聊话。”

“子瑞历来幽默风趣,该是极得倾月欢心吧?”他又若有无意的问。

云倾月眸色微动,默了片刻,只道:“褚言这般问,可是在意倾月对世子爷之情?”

他面色不自觉的僵了几许,摇摇头。

云倾月静静观他,眸中复杂与微光交织,随即按捺神色的伸手缠住了他的手指,只道:“圣旨已下,倾月将为闲王妾。世子爷便是再幽默风趣,也与倾月是路人。”

他缓缓转眸望她,瞳孔深沉。

云倾月却朝着他微微一笑,随即也不管他是否相信,牵着他便朝画舫屋中行去,只道:“外面冷,褚言的手指都已冰凉,还是入屋吧,切莫着了凉。”

他这回并未拒绝,更无挣扎,极为和顺的与她一道入屋,只是待软榻坐定,他目光静静的朝云倾月落着,墨瞳越发的深沉。

她方才那般言道,他似也未有半分欣悦,甚至目光越来越深沉,苍白的面上,似也夹杂了太多令人看不懂的心事。

“褚言这般看着倾月做何?”云倾月按捺神色的笑问。

他目光却是紧了一下,随即执着她的手紧了紧,稍稍用力一拉,待云倾月正要循着力道朝他扑来,他却又突然松了力道。

云倾月神色略有起伏,凝他几眼,按捺心神的主动靠了过去,倾身在他怀里,环了他的腰。

他仿佛莫名的释然下来,下颚极为自然的抵在了她的肩头,将她抱得紧,随即唇瓣在她耳畔开合,低沉的嗓音随着他唇里温热的气息钻入了她耳里,“倾月,我们明日便出发去乡野可好,成亲,我们也先在陈姨家成礼如何?”

云倾月怔了一下。

他又道:“我知这样是委屈了你,但只要在乡下成亲之后,待回得帝都城,我定许你十里红妆,满城金贵,你依旧是我百里褚言不遗余力迎娶的妃,可好?”

“陈姨那里,还是待褚言与正妃成亲时才去吧!倾月仅是妾,无资格去陈姨那里成亲,再者,十里红妆,倾月也承受不起。”

“妃衔之事,我今日回去便亲自入宫为你更改。”

云倾月缓道:“不必了。无须太过操持,无论名分如何,倾月皆会与褚言在一起,又何必急于一时的更改。”

“你是不在意名分,还是本就不在意这场婚事?”许久,百里褚言才低低的问。

云倾月沉默着,未言。

百里褚言也一言不发,突然,他的下颚自她肩头离开,手也松开了,正要将她推离,云倾月神色一沉,蓦地抬头望他,眨眼之际寻了他的唇瓣便迎了上去。

四唇相贴,霎时,百里褚言浑身僵硬。

云倾月并未在他唇瓣上停留,随即便挪开,他僵硬的身子似乎颤了几颤,最后竟是有些脱力般瘫软在她身上。

“倾月……”他唤着她的名,嗓音发紧发颤,紧张之意难掩,却是抑制不住那一腔乍然而来的惊心触动。

云倾月倒是未料他会紧张成这样,便是上次故作吻慕祁,慕祁也仅是怔愣片刻,随即便谈笑风生,而这百里褚言的反应,竟是这般大。

她依在他怀里,能清晰察觉他方寸大乱似的心跳,她突然有些了然,百里褚言此生从不得爱,从未与女子亲近,方寸那一吻,突兀而又陌生,怕是已经超越了他对风月之情承受的极限。

只是,以前她在长幽殿也瞧过他的身子,他也仅是极为的不自在,却未如此际这般强烈的反应,而今他这样,是情到深处,还是故意而为?想必,也应是后者成分居多才是。

她按捺心绪一番,这才开始回答他方才的话,“倾月并非不在意赐婚,仅是的确不重头衔罢了。褚言若是当真芥蒂,倾月同意随你去乡野陈姨家成亲。”

“嗯。”他瘫软在她身上,半晌才紧着嗓子应话。

云倾月神色微动,又道:“只是,在去之前,倾月想与世子爷见一面。”

“嗯。”

“倾月许久未见南宫瑾了,如今倾月将成婚,也想与他见一面。”

这话一落,百里褚言未出声了。

云倾月神色微沉,双手抱紧了他,“倾月这话,褚言可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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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惊才绝艳,胆大狂傲,22世纪远近驰名的驯兽师加兽医,什么猛兽到她手里都成小绵羊,一朝失足……她成为他……从此逛窑子、调戏她们、赌博、打架斗殴、没事气气俊俏小王爷,混得风声水起,乐不思蜀。他是临城出了名的嗜血王爷,最爱养狼,残忍到专用人的血养狼。他成亲当日,她劫了他的王妃,顶替嫁给她……新婚之夜,她撇下他,与他的小妾共处一夜。“她一个女人比本王有兴趣?”他挑眉问。“那是。你又不让我碰,又不让我抱,你又不喜欢我,又不宠我,我干嘛和你睡!”从此,他碰她、抱她、喜欢她、宠她、和她睡……她愣之,觉得大事不妙,开始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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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是一种突破现实,化腐朽为神奇的“术”。顺者为人,逆者为王。只有勇于改变命运安排,学会逆术之人,才能成为最强的人,摘得神之桂冠。
  • 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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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经》在中国乃至世界文化史上都占有重要地位。它描写现实、反映现实的写作手法,开创了诗歌创作的现实主义优良传统,历代诗人的诗歌创作不同程序地受到《诗经》的影响。《诗经》曾被译为多国文字,日本、朝鲜、越南、法国、德国、英国、俄国都有译本,流传非常广泛。作为创造民族新文化的基石,我们一定要很好地继承这一光辉灿烂的文化遗产。孔丘编选的《诗经》对诗经的诗篇进行了翻译和解说,是一本很好的研读《诗经》的工具书。
  • 光宣诗坛点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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