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寺庙,恶相鬼拿了烧好的野味递给薛笑笑,看着薛笑笑神色,恶相鬼心底一叹,他也没有想到修真界闻名的杀人和尚竟然会为了救一个认识一天的小孩子以命相搏。
恶相心情也是极为复杂,一个不懂道法的小子竟然成了他们的宗主,说来确实可笑。也不知道鬼王大人怎么样了。
祀惊容毕竟是八部年轻一辈的怪才,若不是手段高明,也断不能年纪轻轻就坐上乾达婆宗主之位,何况宗主王诚涛就是被她所害。
突然间恶相鬼觉到一阵鬼气波动,猛然抬头,看见薛笑笑闭目端坐在那里,身上缠绕淡淡黑气。
他在修习鬼法?这威压之力,他能控制束神链了?
恶相没有说话,只是在薛笑笑身前坐了一夜,这一夜恶相想了很多,却独独没有想过将束神链据为己有,他是迦夜头陀的心腹之人,而且他隐隐知道一些束神链的秘密。
在第二天,两人还是没有等到迦夜或是普渡中的任何一人。
“我们去哪里?”薛笑笑醒来之后,开口问道。
“少宗主,前面小镇有我们夜叉一部的秘密联络点,我们在那里等鬼王大人吧。”
一路之上,两人没有多说一句话,在举目能望见小镇的时候,薛笑笑突然驻步仰头看着恶相鬼:“你们不会杀我?”
恶相鬼一怔,旋即摇摇头:“不会。”
薛笑笑却将手指向小镇:“你能保证那里的人也不会杀我?”
这次恶相鬼没有给薛笑笑肯定答复,那小镇的掌控之人是四大鬼王禀皓的心腹十二鬼煞之一的门鬼。
薛笑笑好像早已猜到恶相鬼的不回答,继续道:“你会保护我?”
一句简单的话语,在一个瘦弱的小孩子口中说出,在此时却让恶相鬼有一瞬间得失神,也许因为薛笑笑漆黑的瞳仁、也许因为薛笑笑身上似有似无的黑气。
“我会.。保护你”恶相鬼在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半跪于地,这一句话好似一句誓言,我会保护你,宗主大人。
在两人刚刚踏入小镇之时,就看到十几人等在那里,俱是黑衣打扮,当先一人极为粗壮,膀大腰宽,身上隆起的肌肉状似小山,面目黝黑,不怒而威,他在看到薛笑笑之时面上显然有抹诧异。
薛笑笑在破庙修习王诚涛印入他脑海中的鬼法,导致普渡为他压制的鬼气外泄,虽然淡薄,可那人显然注意到了。
恶相鬼也没有料到,这里会有这么多人,更没有料到为首之人会在这里,却是躬身道:“属下参见鬼王战大人。”
“鬼王战”禀皓没有理会行礼的恶相鬼,铜铃大眼灼灼的望着薛笑笑:“这小子是谁?”
恶相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首问向禀皓:“鬼王战大人不是应该在鹿角镇的吗?”鬼王战应该前往边城小镇鹿角镇救助宗主王诚涛的,可他却滞留在这里,此地的门鬼就是禀皓的心腹之人,在波涛暗涌的夜叉一部这不是什么秘密。
这里应该只有门鬼以及两名鬼士留守接应,可现在这里却有十几个人,多是禀皓的心腹之人,十二鬼煞之一的阴煞也在此地。
“哼。”禀皓冷冷一哼:“你在质疑我?”
“属下不敢。”恶相鬼虽如此说,面上却无惶恐。
“宗主呢?”禀皓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透露出奇怪的情绪,他也是在害怕,他迟迟不肯动身,心下自然有不救王诚涛的意思,可他对王诚涛的畏惧之心更甚。
他希望听到什么消息?王诚涛若真是死了,他也许有机会登上宗主之位。
若是没死,他也想好如何解释他拖住这一众人等迟迟不去救援的原因。
恶相鬼思量再三,望了望薛笑笑朗声道:“王宗主已去,他是夜叉一部新任宗主。”随着话语,夜叉一部众人都看向薛笑笑:宗主?这小孩子是新任宗主?
薛笑笑知道自己此时必须让这些人相信自己的身份,他想活下去。
虽心下极为慌张,还是自己将胸前的夜叉王灵牌显露出来。
看见那标记的一瞬间,禀皓面容极为复杂:王诚涛真的死了?新任宗主竟然是这个小子?
阴煞等一众禀皓的心腹也是震惊之后看向禀皓,他们不知是跪与不跪。
禀皓眼底有杀意,却在此时一众人中一面色颇为苍白的男子率先开口:“属下参见宗主。”那男子周围几人先是一愣随后拜倒:“属下参见宗主。”
禀皓看了半跪于地的男子,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属下参见宗主。”却是没有跪下。
随着禀皓的话语,众人纷纷行礼。
率先跪倒的男子也是十二鬼煞之一冥无忧,那苍白的面色以及沧桑的神情散发着淡淡阴柔之气,却让人不敢小视。
恶相鬼虽与他同为十二鬼煞,在气势上却要逊色不少,十二鬼煞本无排名,可这男子却算是当之无愧的十二鬼煞之首,也因此他不归附于四大鬼王中的任何一个。
冥无忧生性比较淡薄,对王诚涛算不上忠心,但凡有任务却尽数完成。
他的人脉也极为广阔,四大鬼王中除了鬼王头陀迦夜手下有四大鬼煞,其余二位鬼王各有两人,而剩余三鬼煞在私下不是以他马首是瞻,就是与他兄弟相称。
恶相鬼不知道为什么冥无忧的性格没有前往鹿角镇而是滞留在这里,不过想来与禀皓有关,在此时冥无忧认可了薛笑笑身份,薛笑笑的身份即可坐定,在恶相鬼看来是如此,他心下舒了一口气,他哪里看不出禀皓复杂神情中的杀意。
“迦夜呢?”禀皓从开始就奇怪,为什么那个老不死的不在这里?
恶相鬼虽不满禀皓的语气,不过想到迦夜的处境,急忙开口道:“鬼王大人被祀惊容围困,大人速速前往救助。”
“哦?祀惊容?”禀皓神色颇为玩味,片刻之后笑道:“少宗主刚脱离险境,我等还是先入镇内,再做定夺。”
恶相鬼听了此话,心中暗恨,却也无法阻止身为四鬼王的禀皓。
客房内,六人四散而立,薛笑笑在恶相鬼的指引下坐在上首,禀皓听完恶相鬼将事情经过说完,嘴角含笑,盯着神色拘谨的薛笑笑:“少宗主,如何安排?”
薛笑笑哪里能开口,只能将目光移向恶相鬼,恶相鬼心下一叹,方要说话,禀皓冷冷一哼:“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
十二鬼煞算是执行鬼煞,夜叉一部内事俱是夜叉王一语而定,四大鬼王也仅仅可以提供意见而已。
恶相鬼微露愤慨却无话可说,薛笑笑看着禀皓面露狰狞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只觉得针芒在背,到底是少年人。
“哧。”禀皓看着薛笑笑躲闪的目光嘴角露出一抹嗤笑,迦夜呀迦夜,你以为凭这小子就能拦得了我?
“少宗主年纪尚幼,我等还是请鬼王战大人主持大局。”门鬼瓮声瓮气的声音传出。
“你。”恶相鬼双目盯着门鬼,似有难言怒气。
禀皓没有说话,瞟了恶相鬼一眼就将目光转向冥无忧,冥无忧一直眼观鼻,鼻观心没有说一句话。
此时好像察觉到禀皓的目光缓缓开口:“少宗主以为如何?”冥无忧说这话的时候一直低着的头慢慢抬起,薛笑笑在那目光里好似看到了悋悯、小视,发自内心的小视。
不知怎地,在这目光下,薛笑笑瘦弱的身体充满了怒气,漆黑的瞳仁在那一瞬间坚定:他不需要别人的可怜。
“我要救他。”薛笑笑只说了四个字,却坚定无比,灼灼目光竟转向禀皓,丝毫不相让。
禀皓愣了一愣,冥无忧更是眼中闪过讶色。
禀皓旋即轻笑,依然不屑一顾,你真当自己是夜叉王?
薛笑笑没有得到答复,然后将目光移回冥无忧身上,赫然用手指向禀皓:“你们是不是都要听我的?”话语中底气颇为不足,但目光却极为坚定。
禀皓心下也暗恼,一个小孩子竟敢指向自己,冥无忧却在薛笑笑的目光中开口了:“属下,谨遵宗主令。”
“你?”禀皓显然没有料到冥无忧竟如此听话,错愕的看着冥无忧,眼神凶狠,冥无忧却没有理他,只是望着薛笑笑不语。
“你如何?”薛笑笑觉得自己的背部已经被汗水打湿,却咬着牙齿问向禀皓。
阴煞好似听到禀皓紧握双手发出的声音,这小子找死?
禀皓面色阴沉,目光上下打量薛笑笑,看了好久,在薛笑笑就要抵挡不住那目光的时候,他突然咧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宗主打算如何?”
薛笑笑缓了一口气:“救迦夜头陀。”
“好。”禀皓很干脆的答应下来:“冥无忧,你带领暗鬼、阴煞前往鹿角镇接应迦夜,我等在此等候保护少宗主,如何?”
冥无忧没有接话而是看向薛笑笑,禀皓眼底闪过阴霾,冥无忧等老子坐上宗主之位,定要你不得好死。
“好。”在薛笑笑同意之后,冥无忧眼底有抹失望闪过。
“属下领命。”冥无忧转身带着众人退了出去。
恶相鬼隐隐觉得哪里有问题,却没有开口。
屋里只剩禀皓、门鬼、恶相鬼以及薛笑笑,禀皓躬身带笑:“属下先行离开,宗主好好休息,在此等候迦夜头陀。”话是敬语,恶相鬼心下却是一阵发麻。
“我做错了吗?”禀皓刚离开房间,薛笑笑直挺得胸膛就塌下,压力太大,薛笑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有些虚脱的问向恶相鬼。
“没有。”恶相鬼摇摇头,你做得很好,在鬼王战的威压之下能做出那种举动已经殊为不易。
第十二章玲珑心
即刻启程,冥无忧出小镇之时,深深的回望一眼,一众十余人施法而去。
暗鬼瞥了一眼落在他们身后不远的阴煞一众,他们俱是禀皓心腹之人,而走在最前面的多是直辖宗主的巡游夜叉,低声问道:“无忧,禀皓打的什么注意?”
冥无忧眉头轻皱道,没有开口,一旁一个面色发黄的年轻人骂骂咧咧的道:“那混蛋真的想让我们去救迦夜头陀?要知道,那老头子可是倔脾气。”
“宗主已故,若此子在,你觉得迦夜头陀压制得住禀皓么?”冥无忧好似自言自语。
暗鬼轻吟:“迦夜头陀在夜叉一部根深蒂固,此子更是身怀宗主灵牌以及束神链,若迦夜头陀极力拥护他为宗主,禀皓断然不足与其抗衡。”
面色发黄的年轻人脾气好似极为焦躁,向前努了努嘴:“巡游夜叉显然也看不惯禀皓跋扈,虽然他们插足不了宗内大事,但终归是一股不小的势力,我觉得他们应该更是偏向有宗主灵牌的人。”
冥无忧轻笑,尽管眉头没有舒展:“禅音,你说的不错,可最重要的是,裂心。”
两人听到这名字,都怔了一下,四大鬼王之一裂心,他与禀皓争权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王诚涛在位之时,两人就曾大打出手。
“无忧,你的意思是禀皓真心的拥立那小子,想用他压制裂心?”暗鬼不确定的开口问道。
“不可能。”冥无忧没有说话,禅音已经抢先道:“那小子若是坐上宗主之位,迦夜老鬼必能把持大局,到时候只怕禀皓也不得安生。”
禅音口口声声的喊四鬼王之一的迦夜头陀为老头子、老鬼,冥无忧已经说过他很多次,可没有任何效果,现在也只能随他。
暗鬼还待开口,冥无忧却是先行摇摇头:“禀皓为人粗狂,心思却极为极端,我猜不透他,立与不立那小子我等也只能随事而动了,现在,遵宗主令,去救迦夜头陀就是了。”说完,便不再语。
只不过,冥无忧看向前面的目光有些低沉,前面的一众人是直属宗主的巡游夜叉,他们从接到命令就没有说话,那小子,知道前面这些人是唯一倾向他的人么?
哎,冥无忧只能叹一口气。他也只能遵命行事。
被冥无忧等人深深忌惮的禀皓此时坐在房间内,面上阴晴不定:杀与不杀。
门鬼站在他的一侧,没有轻言开口。
“门鬼,裂心在鹿角镇?”
“嗯,天地双煞也都在。”
“那就是迦夜死不了了?”
“属下不知,乾达婆祀惊容颇有些手段,宗主都被她设计杀害,迦夜头陀也不定就会安然无恙。”
“裂心,肯不肯杀迦夜?你觉得。”
“属下不知。”
“门鬼,你跟了我这么久,但说无妨。”
门鬼迎着禀皓的目光,缓缓开口:“裂心虽然极有野心,可为人还是颇为知恩的,当年迦夜头陀不止提拔了他,还救过他数次,属下认为,他断然不会见死不救。”
“哼哼,知恩图报。”禀皓嘴角嗤笑,继续问道:“你觉得我当如何?让那个小孩子爬在我头上?”说完之后禀皓的神情有些残忍,好像想到了一些厮杀的事情。
门鬼低头:“大人已有定夺,又何必再询问小人?”
“哦?”禀皓含笑:“我有何定夺?”
门鬼的头低得更低:“大人将四名巡游夜叉尽数派出,冥无忧一众人也俱被安排走,那孩子生死不过是大人手中之物。”
“嘿嘿”,听了门鬼的话,禀皓笑意更浓:“不错,你很不错,知道为什么我让阴煞他们离开,却独独留下你?”
门鬼还没有回话,禀皓已经开口:“因为你够聪明。”
禀皓站起身子将窗户推开,遥望将要落下的夕阳:“时间过得真快呀,天就要黑了。”
“哼,我有夜叉王灵牌在手,迦夜老儿还能拦得了我?束神链的法诀我也有一份。哼哼。这才是最重要的呀,束神链在手,你们生死还不是在我一念之间?”禀皓很喜欢这感觉,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门鬼心下一惊,束神链的法诀?据说那法诀不单单能操控束神链,它其中更是隐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以及掌控夜叉一部众人的命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