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去见二皮
第二天新月醒来,来到外屋,妈妈在叠着几件旧衣服:“山子,这几件够不够?”
山子翻了翻这几件衣服:“差不多了,咱们不是有一条很旧很旧的毛巾被吗?也一起包上。”
“那天毛巾被不是给大黄小黄用了吗?你把这条拿上吧!”兰香抽出了一天七八成新的毛巾被。
“这不是你用的吗?你用什么呢?”
“先给他用吧!我将就几天,过几天那三个孩子一走,我就有用的了。”
“咳!你总是想着别人,好吧!我先拿走吧!”
“爸爸,你去干嘛?”
“啊!宝贝醒了!我去看看二屁,给他送几件衣服,已经六月了,他还穿着那件旧棉袄呢!最近也没顾上他,前天去看你福平叔,才发现他一身大汗,身上都臭了。”
“爸爸,我也去。”
“不行,宝贝。”山子对上次二屁吓坏新月的事心有余悸。
“没事,爸爸,上次是第一次见他,有些害怕,现在肯定不怕。再说,爸爸,我也想去玩玩,我好久没有玩了,带上大黄小黄,爸爸!爸爸!”新月拉着山子的手摇来摇去,小嘴嘟嘟着,撒着娇。
“好吧!好吧!”山子抱起了新月,“大黄,小黄,走喽!”
小黄“噌”地一下就窜了出去,大黄跟着山子的后面,坚守着她的职责。
“山子,宝贝还没吃饭呢!”
“没事,我带他们三个去吃小笼包子。”山子边走边说。
山子今天开的是李明亮那辆旧的桑塔纳,大黄小黄第一次坐,看着新鲜,上了车就东闻闻,西嗅嗅。新月拍拍他们俩让它们坐在后座上不要乱动,然后搂住了它们的脖子。
到了市场,山子先到平坡蔬菜批发的门市里,让新月和两条大狗,在门口等着。
山子把那件很脏很旧的棉衣,从二屁的身上脱下来,卷起来扔到了一边,给他换上了一件黑白相间宽道道的T恤:“哎呀!二屁,这下可干净了,也凉快了。”
二屁“呵呵呵呵”地一直傻笑着:“舒服!舒服!”
新月在门口看二屁的神态,好像已经很不正常,完全痴呆了。
新月知道,当年二皮是判了无期的,他什么时候出的监狱,什么时候到了这里,他又怎样成了目前这样痴呆呆的状况,山子他们也是一概不知,也打听不出来,因为谁也不认识他。新月记起来,二皮当年就已经无父无母,也没听说有什么亲戚来往。可怜的他,还是幸亏碰上了山子,这才活得还像个人样子了。
山子给二屁换过衣服,就到门口准备叫新月走,这时,福平在门外叫山子。
山子拉了拉新月:“宝贝,不要走,就在门口等着,爸爸马上就回来。
山子走后,新月蹭进了屋里,她看看低头抚摸着T恤的李二皮,然后到了二皮近前,盯着二皮的眼睛:“你认识我吗?”
二皮抬起了头,指指身上的衣服:“新衣裳!新衣裳!”
新月看着二皮浑浊的眼睛,薄薄的一层白翳快把他的眼睛都遮蔽了,知道二皮眼睛还不好,可能有白内障。他那丑陋的面孔,有满头白发的陪衬,似乎并不是那样丑陋了,而只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年人,让人怜惜和痛心。
新月更走进了他:“你,你还记得静姝吗?静——姝——。”新月一字一顿地说。
二皮浑浊的眼睛转了转,脸上有了笑模样:“仙女,仙女。
他朝房顶看看:“天上来的,仙女!”
新月心里黯然了,在这个二皮的脑子里,还有她妈妈静姝的影子,这个影子就是天上来的仙女,而这个仙女却让你这个丑东西给残杀了,新月心里突然一下子愤怒起来。
她指着二皮骂道:“你就是个混蛋!混蛋!”
二皮瘪了瘪嘴,委屈地自言自语:“仙女不好,仙女不好。”
然后就又盯着T恤看,扯起了让新月看,笑着:“新衣裳!新衣裳!”
新月心里一种悲悯、悲伤、愤怒交织着的情感,把她的小脸都憋红了。她一时也说不上话来。
山子进来了,看到新月的脸色:“宝贝,没事吧!”
他蹲下来,看着新月圆鼓鼓的红红的脸,笑着摸着新月的小脸:“宝贝,笑一个!”
新月抱住爸爸的脖子,将脸贴在爸爸的耳朵上:“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新月叫着“爸爸”,似乎是“爸爸”这两个字像是熨斗一样,把她心里的沟沟壑壑熨平了,似乎“爸爸”两个字,像是伤口上的止痛散,能疗伤。眼前这个前世这个所谓的爸爸,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永远的伤痛,至今想起了都觉得心里在剧烈的颤动。当初,胧月心里不知如何恨这个所谓的“爸爸”,有时恨不得他即刻死去,但此时,新月的心里完全恨不起来,一种浓浓的悲哀填满了她的心,使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山子抱着新月,拍着新月的后背,柔声安慰她:“宝贝,宝贝,爸爸在,爸爸在。”
新月在山子的抚慰下,心也渐渐地平静下来,他居然在山子的肩膀上睡着了。昨晚,新月没有睡好。
回家的路上,山子的手机响了,是兰香打来的,问山子在什么地方,家里来人了,是李浩。
山子回答说,马上就回去了。山子挂了电话,高兴地对新月说:“宝贝,你浩哥哥到咱家了。”
“是吗?爸爸快开!爸爸快开!”
“好的!宝贝!”山子嘴里说着但还是保持着原速度,安全第一嘛!
车刚停稳,新月就蹦了下来:“浩哥哥!浩哥哥!”
李浩迎了出来,把新月一把抱了起来,悠着转了好几圈:“月儿,月儿,我们月儿又长高了。”
兰香也出来了:“宝贝,看你浩哥哥给你带什么好吃的呢!快下来,看把浩哥哥累的。”
“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新月兴奋地问,向屋里跑去。
李浩给新月带的是一兜子黄黄的杏,个子大,金黄金黄的,看着新月的嘴里就涎水直流,新月抓起一个就吃。
兰香夺下了新月手里的杏:“宝贝,妈妈给你洗洗。”
母女俩到厨房去了。山子问李浩:“学校现在怎么样?”
“好的很,老校长成天起来笑眯眯的,整个人年轻了不少,现在也不代课了,清闲了不少,好像身体也好了许多。”
“老校长有六十多了吧!”
“应该有了,前几年就该退休了,一直拖着。”
“咳!老校长也不容易。”
“浩子,最近看过高老师吗?”兰香从厨房出来了。
“看过,前十几天和老校长去过。”
“怎么样?”兰香很着急。
“不好,我看也是一天一天地拖着罢了。”李浩脸色突然凝重起来,叹了大大的一口气。
“快半年了,药也快吃完了。等和李哥商量一下,再给高老师带点药。”
“山子哥,我看……”李浩咳了一声,“我看不用了,不用花那个钱了。”
“怎么?不好吗?”
“咳!人就剩一个骨架了,好像有些吃不进东西了。看高老师的意思,就不想吃药了,最近就没吃。家里那个样子,儿子也瘦得不成样子了。还不如把钱省下来给那两个孩子呢!”李浩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唉!”兰香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该说什么。
几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兰香才想起来问李浩:“浩子,先说你吧!还没放假呢,你怎么跑到中阳来了。”
“兰香姐,这个……有事情,想问问……看有没有办法。”李浩说话吞吞吐吐,听得兰香心里就急了。
“浩子,有什么事,你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