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都是意外
这两个人，一个是葛尚云，一个是侯跃进。
上个星期五的傍晚，葛建虎平稳地开着车，叔侄俩准备回省城。
刚刚走过东苑街，准备拐上去外环的长宁街，突然，一个人影张开双臂横在了车前，建虎“吱”的一声刹住了车。
“他妈的，闹啥呢？”建虎打开车门下去想找来人理论。
这是个姑娘，她不顾建虎的怒目相向，看了建虎一眼：“咦？不是啊！”
然后，她从开着的前门向车里张望：“对呀！就是这个车，车号对着呀！”
突然，她拉开后车门，一把揪住了葛尚云：“就是你，就是你，这下你可跑不了啦！下车！你给我下来！”
葛尚云不知就里，就被揪了下来，这个姑娘好大的力气。
葛尚云被揪下了车，这才看清这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最触目的就是大大的眼睛，再一看，大眉大眼，大脸盘，个子也大，要不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姑娘，有话好好说，这是怎么回事？”葛尚云心想姑娘如此，肯定有原因，所以并不生气。
“你这是要闹人命呢？突然横在前面，要干什么？”葛建虎气坏了，看着这个姑娘头发上面二三寸是黑色，下面却是黄色的，一看这种打扮，心里就很不爽。
葛尚云制止了建虎：“让她说。”
“这还差不多，”姑娘喘了喘气：“你，十几天以前，是不是在迎宾东街路口上，差点撞到一个人，是不是？”
葛尚云看着这个大眼睛的姑娘，突然想起来了：“噢，那天，你和另一个姑娘，对吧！”
“对，我们采薇说不要紧，让你走了，你居然就走了。可是，现在，我们采薇在床上躺着呢！你说怎么办？”
葛尚云赶紧让姑娘上了车，一起去看伤者。路上，听了姑娘的讲述，才知道那个伤者叫采薇，脚踝骨裂，在家休息，而这个姑娘，叫李悦悦，和采薇是好朋友。别看这姑娘，个子大，但却是一个有心人，当时，虽然放葛尚云走了，却暗暗记住了他的车号。今天，也是巧，居然给碰上了。那悦悦岂能放过，一下子就拦住了车子。
葛尚云心里还庆幸，唉，亏没有出大事，想起那天的事情，葛尚云心里又烦了起来，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那天车里不只葛尚云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刘芳芳。
刘芳芳已经办了退休手续，平日里最大的事情就是照顾母亲，父亲去年过世，姐姐姐夫一直在外地，所以，照顾母亲就成了她的头等大事。
母亲身体还算健康，每天早晨早早出去要遛遛，上午在家做做家务，下午去省直机关的老年中心去活动，晚上吃了饭就去机关宿舍前面的广场上，跟着一帮老太太跳舞。刘芳芳主要是给母亲做好饭，洗洗涮涮的，也没有什么事。
你说这是不是无事就要生事儿呢！有一天。刘芳芳居然说，她想要在中阳买一套房子。理由是，中阳的房子便宜。葛尚云心想，这不是找事吗？再有几年就退休了回省城了，难道还要在中阳扎下根来吗？所以，马上就表示不同意，不要糟蹋钱，有钱给儿子攒着，儿子毕业后在北京找了工作，现在正搞着个对象，以后结婚买房子，起码要给儿子付个首付，那北京的生活成本多高呀！光凭儿子的几千块工资，哪能活呀！
这买房子的事情消停了没几天，刘芳芳又提出一件事，杨如意副科已经多年了，应该给提一提了，葛尚云说了句，那事儿我说了不算，就再没有搭理刘芳芳。本来这段时间心里不痛快，因为孙副局长也找过他，吞吞吐吐地半天才说出来，能不能把杨如意再提一提。
葛尚云当下就瞪着他：“老孙，你是不是，你是不是让杨如意给……嗯，你马上就退休的人啦？”葛尚云没有挑明，只能说到这个份儿上。
“不是，不是，你想到哪里了，我哪有那个胆呢！是我外孙孙，上幼儿园的事，人家杨如意知道了，主动给办的，一点儿钱也没花。你说人家杨如意提出这事来，我想想也有道理，毕竟人家副科已经好多年了，和她同级别的人差不多都提了。就答应给他说说，就这么一回事儿。老葛，真的没那事，我老孙可是个正人君子。”
“那就好，我给你出个主意，你让你的女儿去感谢感谢杨如意，这事不就结了。”
以后，孙副局长再没提这事，刘芳芳却来中阳了。其实刘芳芳上午就来了，中午和杨如意一起吃的饭，杨如意向刘芳芳哭诉了半天，四十多岁的人了，连个正科也没混上，和我前前后后提起来的人，人家都提了。我们现在这个办公室，高润金已经到了退休年龄，可葛局长不让退，霍亮才三十多岁，已经是副科长了，高润金什么事也让他管，我这个老副科长，反而没有什么事情。于多多现在虽然还是个科员，但也是顺风顺水，和霍亮打成一片，三个人抱成一团，分明就是孤立我，那个刚分配来的年轻小伙子，看样子也和他们是一伙的。还有，最近又调来一个女人，据说是有来头的，连葛局长都让她三分。
刘芳芳赶紧插了一句：“漂亮吗？”
刘姐，你别担心，没那些事，是个丑女人，丑就丑吧，还牛逼哄哄的，三天上三天不上的，还享受副科级待遇。真他妈的没有我杨如意的活头了，刘姐，我鞍前马后地为你，你可得救救我呀！
刘芳芳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确实杨如意为自己做了不少，自己却没有给人家什么回报，除了经常把别人送的丝巾和包包给杨如意几个，真的也没有为她做过什么。
所以，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刘芳芳找到了葛尚云办公室。
葛尚云一见刘芳芳，眉头就一皱，脸就沉下来了。因为，葛尚云就告诉过刘芳芳，不要去他的办公室找他，有什么事，回家说，或者打电话，刘芳芳知道葛尚云讨厌这个，所以还特意戴了个墨镜，怕被人认出来。但葛尚云见她这个怪模怪样，心里就更生气了。
他对刘芳芳说：“你先到大门口等我，我马上下去。”
五分钟以后，葛尚云才开着车在大门口接上了刘芳芳。
一上车，刘芳芳就说起了杨如意的事情。
“你这么卖力地给杨如意游说，是不是觉得亏欠了她了。”
“什么呀！就是觉得应该提一提了。”
“不是吧！杨如意和你穿着一条裤子，经常给你通风报信，煽风点火，你不得回报她一下吗？”
“老葛，你说什么呢？什么通风报信？什么煽风点火？”
“你自己心里清楚。按说，杨如意副科干了这么多年了，实话实说，工作能力还是可以，提一提倒是未尝不可，但她心术不正，我就是不想提她。如果所有党组成员都觉得应该提她，那我就少数服从多数。你让她去一个一个去游说吧！在我这儿，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你小人，你这是公报私仇！”刘芳芳气狠狠地叫着。
我还就公报私仇了。葛尚云心里突然一阵绞痛。前几天，在一个酒桌上，同桌的人有一个交警队的副队长，说起几年前在原田县出的一个车祸，一辆桑塔纳冲下了山坡，当时认定是驾驶员操作不当造成的，但这个副队长却说，其实，在车祸现场的路边，还发现有一块护路的水泥墩子上，深深地刻着三个字：“我恨你！”刻字的人，一定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发的是狠劲，字很深，不知刻了多久，再就是，当时的驾驶员没有系安全带，可惜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大家唏嘘了半天，都在纷纷猜测。
说者是当个轶闻讲，但听者却留了心，这天，葛尚云又喝醉了。第二天，他让葛建虎专门去了胧月出车祸的地方，但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水泥墩子，葛尚云的眼前，满是胧月哀怨的眼睛……
而此时，不知怎么地，葛尚云眼前就突然冒出了三个字：我恨你！
他方向一偏，却发现右前方有两个人影，他下意识地踩下了刹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