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欧阳璐（下）
这时的胧月的确沉浸在了一种幸福之中，在她的心里，亲人的概念，只是那个受尽磨难却坚强坚韧的姥姥，姥姥瘦小枯干的身躯，枯槁的面容，经常在她眼前闪现，姥姥传给了她坚韧和忍耐，所以，她才能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中，仍然绽放着笑脸，直面着生活的一切。她的妈妈，传给了她美丽的面貌，她也继承了妈妈美丽的心灵，生活的磨砺愈发地让她弥散出了芬芳的气质，不管遇到什么样的艰辛，她也始终保持了她自己洁净、清澈、善良的本性。但父亲这个字眼从她七岁时就在她的心里湮没了，她本来已经彻底埋葬了爸爸或是父亲这些字眼。但是，在和欧阳教授相处之后，她的心里冉冉升起了这个字眼。她看着欧阳教授慈爱的笑脸，心里就特别满足。她每一次见到欧阳教授，都带着对父爱的渴望，聆听他的教诲，接受他的任何指导和建议。她跟着教授吃西餐，去舞厅，只要教授高兴，她也开心，她软软的小手，握在教授宽大、厚实的手掌里，心里不知有多么甜蜜。从小时候起，她就很羡慕别的小朋友，被爸爸扛在肩上到处转悠，或者骑在爸爸的背上，拍着爸爸的头顶，“驾！驾！爸爸快跑！爸爸快跑！”那个时候，即使看见别的小朋友玩累了，在爸爸的背上睡着了，心里都很嫉妒。但现在，他真的感受到了这种父亲般呵护和关爱，她有些陶醉，眼睛有些迷离，神情也有些恍惚，直到有一天……
七月中旬的时候，研究生考试成绩下来了，李胧月成绩是第三名，专业课她均分是第一，政治科目不及格拉了分数，英语也刚刚及格。她有些失望，因为欧阳教授的古代文学专业，只招收两名研究生。
她烦恼了一天，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到中阳师范去报到，反正，自己已经尽到力了。这一年来，她一直和侯跃进通着信，侯跃进在信里也在不停地劝她会中阳，她心里早已在动摇了。尽管中阳那个地方带给她的回忆，没有什么美好、欢畅的东西，但那毕竟是她的故土，在北京生活了五年后，她居然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要回到那块土地上去。那块土地，满眼是高高低低、崎岖不平的黄色的土梁，到了冬天的时候，满眼荒芜、光秃、萧条，没有任何看头。但这个时候，胧月眼前还是充满了那绿油油的玉米、黄灿灿的谷穗、红艳艳的高粱，还有一串一串又酸又甜的沙棘，一颗一颗饱满圆润的大红枣，她的口中甚至回味起了贪吃新核桃时的满嘴留香，那白色浓汁的强烈香气，让她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她决定去想欧阳教授辞行，感谢他一年来对自己的照拂。
教授将她带到了一个地方。这是大学附近的一处安静的居民区。教授带她进到了一栋楼的三层东户。这是一间七八十平米的房子，一个不大的客厅，一个很小的厨房，两个卧室，一个顶多就十平米，一个十几平米，屋子很干净，有一些简单的家具。
“胧月，你看这里怎么样？”
“教授，很不错，你看，屋子虽然小，但一应俱全，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
“你满意就好。”教授很开心。
胧月不明白教授的意思，正想问，教授把她让到沙发上坐下。
“胧月，我准备录取你为我的研究生了。过两天就发通知。”
“啊！我不是考了第三名吗？”
“我按专业课成绩录取的。”
“这……”，胧月犹豫了，她知道成绩已公开，政治课和英语成绩是算入总分的，这样录取恐怕不行。
“没事，政治课和英语成绩固然重要，但专业课成绩才是最重要的，按专业课成绩录取也是天经地义的，没有什么不妥。
“这……”胧月还是不解，她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尽管上研究生是她目前最想得到的东西，也是她辛苦学习的梦想。
“胧月，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我已经交了两年的租金，你放心住吧，看缺什么，再添置。”
“教授，这是怎么一回事？”胧月的眼睛都瞪圆了。
欧阳教授看着胧月惊异的表情，笑了：“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看你的时候也方便一些。”
胧月心里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为什么我第三名却录取了我？为什么给我租了这个房子，还说来看我的时候方便，这是怎么回事……，胧月的心有点沉了。
“教授，我……我还是不太明白，我可以住在宿舍的。”
“你呀！真是个小傻瓜。你无亲无友，在北京孤身一人，一个人生活多孤单呀！宿舍条件也不好。以后，就由我就来照顾你。你也知道，我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我特别想照顾你。不知道我的感觉对不对，我觉得你也喜欢我。我一周起码来一次，但如果你想让我来，我一定来陪你。”欧阳教授把胧月拉到了自己身边，左手抚着胧月的肩膀，右手摸着胧月的脸。
胧月任教授爱抚着自己，她木然地任教授将自己搂在怀里，任教授抱着自己，但胧月的两眼的泪水却像两条奔涌的小河般的流了下来。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胧月终于哭了出来。
“胧月，怎么了？”欧阳教授被胧月的泪水吓了一跳。
“教授，我从小就没有爸爸，我一直把你当父亲的，当父亲的。”胧月哭得更厉害了，声音哽咽着，已有些沙哑。
“我知道，胧月，我知道，胧月。但是，我真的喜欢你，不是父亲喜欢女儿的喜欢。真的是特别喜欢你，你就呆在我身边吧！好不好？”教授的语气都有些哀求了。
胧月摇了摇头，泪水横流着。
“胧月，我会对你负责的，我会对你好的，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真的，胧月，你就在我身边吧！呆在我身边吧！求求你了！”
教授把胧月紧紧地搂着怀里，眼里也溢满了泪水，他像一个怀春的少年一样，心里澎湃着一腔的激情，眼前这个女孩梨花带雨般的美丽，更激发了他男人的保护欲，他真的想要爱护这个柔弱的女孩儿，想要呵护这块他珍爱的美玉，想要伴着这个女孩子，一起过着自己想象中的美好日子的。他抱着这个温润的有些微微颤抖的身子，心里不知有多么的开心，他把头埋在这个暖暖的身子里，嗅着那清新的体香，陶醉着……但突然间，他双臂空落落的，眼前只有他一个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