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暑期计划
到了四里村的坟地，兰香还是一直陪着新月在车里，没有下去。一直等着山子和国栋等人，把事情全部办完。
回去的路上，新月坐在妈妈和采薇的中间，她一会儿靠在采薇的肩上，一会儿靠在妈妈的肩头。不管是采薇还是妈妈，她们温热的身体，才让新月踏实。
路上，在和采薇聊天中知道，采薇过几天还要到北京去。她明年要参加研究生考试，这个暑假要在北京苦读。
“没想到，我还是和妈妈一样，喜欢中文。欧阳教授说，当年妈妈曾经考过教授的研究生，就差几分，我一定好好学习，考上教授的研究生，如果考上，我就是教授的关门弟子了。哈哈，想想都开心。”采薇喜不自禁，很兴奋。
“采薇，你没问题的，你肯定比你妈妈强，一定能考上的。”新月鼓励着采薇。
“是啊！我必须考上，我要实现妈妈的遗愿，我要让妈妈为我高兴，在地下也安心。”
新月想说：“采薇啊！其实，你考上考不上研究生都没有关系。你的妈妈根本不在乎你能不能考上，也不在乎实现不实现她的遗愿。你的妈妈只是希望你能幸福快乐就行，只要你健康、平安就行。”
可是新月说出口的是这样的话：“采薇，你能行的，但也要注意身体。”
新月多想和采薇说说心里话呀！采薇呀！采薇！不管你做什么事情，只要尽了力就行，结果不是很重要。采薇啊！采薇！有理想固然好，但是，不要为别人活着，哪怕是为你最亲最亲的人。要为自己活着，要遵循自己的本心，活得健康快乐就行，不要太为难自己，非要做什么。
“采薇，你真的喜欢文学？”新月想到这里，不由地问了一句。
“真的，尤其是古典文学。当你读那些古人诗文的时候，你觉得你的心能安静下来，心越来越洁净、纯粹。我过去的时候，其实有时候是很浮躁的，干什么都喜欢轰轰烈烈，为什么我原来能喜欢上爵士音乐，为什么我在跳着蹦着扯着嗓子唱的时候就觉得畅快、痛快，其实，那个时候还不懂音乐的真谛，其实，音乐也是可是陶冶人的性情的，尤其是古典音乐。虽然我还喜欢音乐，但我现在更喜欢文学，不需要伙伴，不需要乐器，只需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树下，坐在河边，坐在屋角，就可以到自己喜欢的世界里徜徉去，真好！”
采薇动情地说着，新月动情地听着，新月突然轻轻地背出了一句诗：“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采薇轻轻地接上。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新月又接上。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采薇接上。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两个人一句接一句地背诵着，车上的人都听呆了。大家都知道，这肯定是一首诗，听着也好听，总是江呀月呀什么的。兰香知道这应该是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但兰香也背不上几句。山子纯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是为新月高兴，一个八岁的小女孩，竟然可以和一个大学生接连背这么长的诗。哈哈，那可是我山子的女儿啊！
国栋心里在为他的宝贝女儿骄傲，这个宝贝女儿像极了她的妈妈，将来也是个才女，也是笑眯眯地听着。
田伟芳这一路上一直对采薇很照顾，这可能源于对静姝的愧疚。这个采薇，其实，眉目当中有静姝的神韵，但比静姝更有些飒爽英姿的感觉，没有静姝的柔媚和娇羞，多了一些爽朗的英气。听着采薇和新月两个人一人一句地背着诗，不由地转过身来，看着她们两人背诗，突然，就发现，这个山子的女儿，怎么这么像静姝呢！但随即，她摇了摇脑袋，你个田英，你真是老糊涂了！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采薇最后收了尾。
车上的人都轻轻地鼓起掌来，沉闷的空气都消散而去。
几个成人，看着两个孩子天真烂漫的面庞，看着两个人完全沉浸在诗歌的意境中。她们的神情是如此愉悦，她们的声音是如此悦耳，她们的眼神是如此明亮。这些孩子，就是他们的希望啊！还有比采薇和新月更小的壮壮、铭铭，想想这些可爱的孩子们，活着就觉得有了奔头，有了希望。
新月也兴致勃勃地对兰香说：“妈妈，采薇暑假要苦读，我也不能闲着，我准备这样安排暑假，抽时间回趟六弯，看看丽丽他们的暑假生活怎么样，走的时候我们可设计了好多活动呢！”
“宝贝，这个可以通过电话来解决，丽丽的爸爸不是有电话嘛！打电话就行，要去，爸爸还得送你，去了还得麻烦人家月梅阿姨呢！”
“这个可以，还有我要去趟丘村住几天，看看来仙、来虎他们，看看丘村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然后剩下的时间就是好好写作业，看看书，好好陪陪大黄小黄，和它们好好玩一玩。还有，帮爷爷奶奶多干点活，让爷爷奶奶好好休息。妈妈，怎么样？”
“嗯，不错，挺充实的，不错！”兰香点点头。
“新月，要不这样吧！你来北京玩几天吧！我带你去好好玩几天，怎么样？”采薇突然说。
“那不是影响你学习吗？”
“没事，劳逸结合嘛！我也可以趁机休息一下。兰香阿姨，你要是放心，可以这样，你把新月送上火车，下车我接她就是了，保证丢不了。新月这个小鬼头，路上肯定出不了事，别人想骗她，梦想？我们新月还不知道想骗谁呢？”
“就是。”新月撇撇嘴附和着。
“你可一点也不谦虚啊！”兰香笑了，满车的人都笑了。
山子一家回了家，去澡堂子里去洗了个澡，这天晚上，全家人睡得很早，尤其是新月，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早上的七点多钟了。
新月晚上梦见姥姥了。
好像也是在胧月和姥姥多次走过的那条乡间小路上，胧月在前面跑着、蹦着，前面是黄头跑着、吠着，胧月手里拿着一把粉色的打碗花，姥姥在后面蹒跚着跟着：“胧月，月儿，等等姥姥，别跑那么快，看摔倒了。”
“没事，姥姥，我摔不倒。”胧月还是在前面跑着，手里还多了一把黄色的小花。
“月儿，月儿，等等姥姥。”
“姥姥，姥姥，快走！”胧月还是在前面跑着、蹦着。但黄头停了下来，坐在路边等着姥姥。
姥姥气喘吁吁地跟上来，摸着黄头的脑袋：“哎呦！还是我们黄头懂事，还知道等着姥姥呢！好亲！”
“姥姥！”新月嗔怪着姥姥，撅起了嘴。
“哎呦！我们胧月也亲，也是个亲宝贝，好亲！”
胧月高兴了，正准备再跑。
“胧月啊！姥姥跑不动了。你跑吧！将来，你让大黄来陪我吧！我有大黄就够了。”
“姥姥，说什么呢？你怎么总说这个？”胧月刚想再说什么。就觉得有人拽她的胳膊，胧月挣扎着，“姥姥，姥姥……”
新月醒了，大黄正轻轻地咬着她的胳膊，往床下拽，新月一下子就想起了梦里姥姥说的话，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姥姥为什么说，将来让大黄陪着她呢！
新月不由地看看大黄，大黄正蹲在地上，微微仰着头，看着新月。
大黄已经老了，最近好像也瘦了，明显的食欲不如小黄了。身上的皮毛更没有光泽了，皮也有些松了。大黄看着新月，眼里满含着温柔，但眼珠浑浊了，也不如原来那么有神了。但是，眼神中的温柔和沉静却越来越像姥姥了，新月很惊异大黄的眼神和姥姥的眼神竟是如此相似，看着新月的时候，那种关切和呵护，顺着浑浊的眼睛缓缓地流淌出来，温暖着新月的心，浸润着新月的心。前世的时候，不管生活多艰辛，只要看着姥姥的眼神，胧月心里就有了希望，生活也不觉得苦了，就会觉得漫长的苦难生活眼看着就到头了。
此刻，大黄也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似乎有千言万语的温存和关爱。新月抱住了大黄的脖子：“大黄，你要好好吃东西，你看你最近又瘦了。瘦了就不好看了。啊！”
大黄舔了舔新月的手，居然点了点头，新月很惊诧，原先的时候，大黄总是甩甩头表示听懂了或者是同意了，现在居然会点头了。
新月抱住大黄的头，盯着大黄的眼睛：“大黄，你答应姐姐，快乐点，不要生病，啊！”
大黄点点头，新月眼睛湿润了，她抱住大黄，恍惚间，就像是抱住姥姥一样，姥姥，姥姥，胧月想你了……
大黄轻轻地吠了一声，提醒着新月，头向门口甩了甩。
“知道了，今天我们计划要去丘村呢！我们要去看丘村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来虎来仙，对吧！”
大黄点点头。
“噢！”新月欢叫一声，“起床了，出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