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痛苦往事
田伟芳被铭铭拉到到采薇屋子的时候,一下子就被摆在写字台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住了。
这肯定是母女俩,女儿好像十一二岁的样子,穿着一个红色的连衣裙,靠着一个女人的身上,这个女人三十多岁,穿着一件白底蓝花的衬衣,坐在椅子上,眼睛弯弯地笑着。
“静姝!”这是看了这张照片上的女人,田伟芳的第一个念头。
这活脱脱就是一个静姝。这个静姝,已经永远地刻在她脑子里了。静姝的娇俏,静姝的明丽、静姝的美丽,静姝袅袅的小腰身,静姝清亮的嗓音。这几十年还经常在她脑子里萦绕、闪现。可是,为什么每次想到静姝的时候,心里总是不安,总是被一丝一丝的愧疚缠绕呢!
在嫁给杨天奇的几年后,那个时候,田伟芳正是红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还叫田英。在安定县,只要是一提起田英的名号“红缨枪”,那安定县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响亮度可盖得过杨天奇的“小电灯”呢!
就是那年,田伟芳随着县文工团到赵庆公社去演出的时候,抽空回了趟家四里村。不知怎么,一进村,田伟芳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李二皮的家门口。她的心里,真的是非常想见一见静姝,她心里头还是希望静姝生活得能好一些,这样她心里也好受一些。毕竟,静姝嫁给这个远近闻名的丑男人,她也是有责任的。
走到李二皮的家门口,田英的脚步却是迟疑了,她没有勇气见静姝。她知道静姝不可能活得好,就算是李二皮对静姝有多好,静姝是心里肯定也不快活,况且,田英听说这个李二皮脾气不好,喝了酒经常也是打骂静姝的,心里就更是惧怕见静姝了。
田英正准备转身走,李二皮扛着锄头,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看见一个女人刚刚转身离去,就有些狐疑,追上去一看是田英。
“你这个坏女人,你来干什么?”李二皮指着田英就喊。
“我……我不干什么,我……我来看看静姝。”
“你还有脸来,你走,你这个坏人,你滚!你滚!”二皮从肩上把锄头换到手上,举起锄头,逼着田英离开。
田英落荒而逃,这是她最后一次见二皮。
田英见二皮走远,还是不死心,就又折到了李二皮家院门口,只见院门开着一条缝。就贴上去,从门缝里往里看。
静姝穿着一件蓝底白花的衣裳,坐在一把椅子上,一个小女孩靠在她身上。静姝正给这个小女孩梳头。
静姝还是那么美,尽管衣着简朴,只是一件花衣裳,头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是梳着两条辫子,但还是那么美,像几年前排练《小二黑结婚》时一样美。
只见静姝轻轻地给小女孩梳着头,嘴里还轻轻地哼唱着《清粼粼的水兰格盈盈的天》。声音不大,还是那么婉转动听。
田英看着有些忘形,脸就触动了门,里面的静姝抬头问了一句:“谁呀!谁在那里?”
静姝的声音还是甜甜的,脆脆的,还柔柔的,田英一时也忘了回避。
静姝站了起来,朝门口走来,这时田英才反应过来,转身跑去,藏在一棵大树的后面偷眼看去,只见静姝开门出来,左右看看,就关紧了大门。
这是田英最后一次见静姝。
现在,见到胧月的照片,田伟芳把多年前的往事都想了起来,一幕一幕,一个人影,一个人影,乱七八糟在她眼前晃。
她坐在床边上,好不容易才把眼前的人影赶走,她再次盯着照片看了半天,终于确定,这个所谓的胧月,一定是静姝的女儿。
田伟芳定了定神,出了里屋。见国栋妈正摇着着铭铭睡觉,田伟芳示意国栋妈放下铭铭。然后,把国栋妈拉到了里屋,坐在床边上,急迫地说:“陈大姐,你给我说说胧月,她像是我的一个亲戚,好多年没有联系了。来,说说看!”
从国栋家出来,田伟芳缓缓地推着小车,铭铭还在小车车里酣睡着。
田伟芳听陈大姐说胧月,是名牌大学毕业,又在财政局工作,本来心里是很高兴的,但听说八年前出车祸死了,心里一下子黯然了下来。
“唉!胧月啊!你活着多好。你要是活着,就有一个妹妹,不对,就有两个妹妹了,多好啊!你就不是孤单一人了。”田伟芳长长短短地叹了一路气。
快到家门口了,田伟芳一拍自己的脑袋:“哎呀!你说我这个脑子,你说我这个脑子,如意不是也在财政局吗?问问如意,问问如意。”
田伟芳马上拨通了如意的电话:“如意啊!妈跟你打听个事。”
“妈,你说吧!什么事?”
“你们局是不是有个李胧月啊!”
“是啊!怎么了?”
“你给我说说她吧!”
“死了,没什么可说的,一个****,你给我少提她。”如意“咔”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田伟芳一时蒙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拿着电话的手,就抖起来。
“妈!你发什么愣呢?”如愿从后面拍了田伟芳一下。
“啪!”田伟芳的手机掉在了地下。
如愿给妈妈捡起手机,看着妈妈白着脸发愣,心里就害怕。赶紧从车车里抱起铭铭:“来,妈,咱们上楼去,回家去。”
如愿把铭铭放到床上,盖上被子,就赶紧到客厅去看妈妈。
今天妈妈很不寻常,平时这个时候,饭已经做好了,但此时的妈妈坐在沙发上只管发愣。
如愿不便再问什么,就马上到厨房,炒了个鸡蛋西红柿,看妈妈买了面,就一人下了一碗面,反正李泰也不在,时间也不早了,就将就吧!
如愿把面端给妈妈:“妈,吃面吧!有什么事,咱吃完再说,好不好?”
“好!吃完再说。”田伟芳看了看眼前这碗面,端起来,搅一搅。
“如愿,来瓣蒜。”
“好!”如愿赶紧去厨房拿了两瓣蒜,田伟芳一口气吃了这碗面,吃的脸上冒出了汗。
田伟芳把碗往茶几上一放,吸了一口气:“如愿,你好好听妈说。”
当田伟芳讲完的时候,如愿搂住了妈妈的肩膀:“妈,妈,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田伟芳大大地喘了口气:“如愿,哎呀!终于说出来了,我好受多了,我好受多了。如愿,快,给我盛点面汤,快噎死我了。”
如愿一看妈妈的脸色,就知道妈妈已经没事了。
“妈,也就是说,我姐姐原先有个姐姐,也算是一个爸的亲姐姐,叫李胧月,他的女儿叫采薇,就是那个给文华轩做形象代言的高考状元,我吧!也算是沾点光,也算是她们的一个妹妹吧!呀呀呀!我的这个外甥女还是个名人啊!”
“是啊!这孩子,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像她的妈妈,很聪明。”
田伟芳眉头一皱,就给如愿讲了刚才和如意通电话时如愿说的话,这个话,让田伟芳很不好受。
“妈,你不要理她,这个如意,有时候真的是神经病,别理她,赶紧喝面汤,来,趁热喝吧!”
这时铭铭醒了,两个人赶紧去看铭铭,这个事情暂时也就说到这里了。
如愿不知道,如意这个时候正郁闷呢!
起因还是儿子。
今年春节前的时候,儿子的高中同学聚会,中午先是吃了饭,下午又去KTV唱歌,唱完歌又去吃宵夜。小孩子嘛!在一块儿玩,肯定尽兴才归嘛!回来的时候就晚上十一点多了。其实,杨如意见儿子很晚也不会来,也是很担心,给儿子打了几个电话的,儿子可以玩得正高兴,没听到。
见儿子回来,满脸兴奋,很开心,嘴里还有酒气,担心就变味了。
“哟!很开心嘛!玩得乐不思蜀了?”
儿子听出了妈妈话里的讽刺,就有些不爽,就接了话:“很开心,当然很开心!”
杨如意一听这话,火就冒了上了:“开心就继续开心呗!一个复读的专科生和一帮本科生玩得真开心!真开心?是吧!啊?”
这一句话刚出口,儿子穿上刚脱下的鞋,摔门就走了,深夜就去了奶奶家,一直到寒假结束开学走,都没有回来。
初一去婆婆家,公公还行,还一直招呼着如愿两口子吃饭,但婆婆就不行了,那个脸拉得二里长,没说一句话。如愿和婆婆向来不睦,但都是碍于面子,也都是少见面,少说话,有话少说,无话不见面。无奈儿子是婆婆看大的,婆婆很疼这个孩子,大过年的,也不好说什么,儿子赌气关在屋子里也不见面,如意也赌气没说什么。
一直到正月十六,如意心里想着儿子,但又觉得不能先开口,先低头。
见老公给儿子收拾行李,如意更愤愤了。
“这个孩子,都是你们家给惯坏的。”如意在一旁咬牙切齿地说。
老公没有说话,继续收拾行李。
杨如意更生气了:“怎么,你们全家人,这是矛头一致来对付我呀!”
老公很不屑:“对付你,你也配!”
杨如意一听就跳了起来:“你说话说清楚,什么叫我也配?”
“如意啊!你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黄土都埋到脖颈子的人了,怎么还是整天飘着,你能不能把你那双脚踏踏实实地踩在地上?能不能心地善良点,就算不对别人好,也对家里人好些。”
“我对家里人怎么了,我钱是少花了,力还是少出了,啊!”
“说得是啊!你钱也花了,力也出了,怎么婆家婆家处不到一块儿,娘家娘家也就那么回事,儿子也让你逼走了,你要这样下去,快成孤家寡人了。你不要以为儿子还是小孩子,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是一个男人,不和你计较,这是好男不和女斗,这么多年让着你,你以为我是怕你?”
老公“啪”地合上箱子,提起箱子就走。杨如意想说什么,老公已经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