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情浓意深
听说采薇要去见她妈妈的老同学,翠翠就想着让采薇带点什么。
“妈,咱给采薇多带点,人家胧月的那些老同学真够意思,看看上次给拿回来多少东西!”
翠翠边往一个大兜子里面放东西边说,大兜子里面已经塞了不少东西,都是中阳本地的一些土特产什么的。
奶奶不知怎么地,一提胧月的名字还是有些不安,这时手就慢了下来。
翠翠看出了奶奶的异样:“妈,不是我说你,平时的时候,总是不让提胧月,不让说胧月,那怎么可能,胧月毕竟是采薇的亲生妈妈。再说,现在我也看出来了,当初的时候,说实话,妈你就对人家胧月不好。”
“谁说的?谁说我对胧月不好?”奶奶很不服气,脸上却有些挂不住。
“切!谁还看不出你那个小心眼,一开始的时候,觉得娶了个又漂亮又是大学生的媳妇,心里肯定可美呢!后来,看着国栋和胧月也过得不好,就对人家就不好了。其实,人都没了,还那么小心眼干什么。”
奶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说,狠狠地把一袋核桃塞到兜子里。
“是啊!奶奶,真的不需要这样,我已经大了,什么都不怕了,不要再避讳什么了,多辛苦呀!”采薇笑着上去搂着奶奶的肩膀,把脸对着奶奶。
奶奶看着采薇,脸上不好意思起来:“采薇,奶奶想想有些后悔,当初真的应该对你妈妈好一些。”
“切,这才是你的心里话吧!算了,人都走了,不说这个了,你呀!就对采薇好一些,对我好一些就行了。”翠翠不失时机地来了一句。
奶奶捶了翠翠一下:“你这张嘴呀!就是不吃亏,对你还不好,看看,再对你好,你还不上天呢!”
“太重,你放心,上不去了。”翠翠笑笑,拍拍自己肥肥的屁股。
这个动作,把奶奶和采薇逗得哈哈大笑,都快直不起腰来了。
看着兜子里还有一点空地方,翠翠叫采薇:“采薇,你去厨房,把那瓶没开封的老陈醋拿来。”
“别拿了,那才值几个钱。”奶奶劝翠翠。
“咳!一片心意,不说值钱不值钱的。”翠翠把醋装到了兜子里,拉上拉链。
“是啊!奶奶,就是一点心意,人家北京来的,还缺什么?”
“好!好!听你们的。”奶奶笑笑,去做饭了。
过了没一会儿,侯跃进过来接采薇去酒店,说马悦已经等着了。
马悦本来这次就没想来,她让李博士带队。
她春节一家三口回了趟河南老家,看了看爸爸、妈妈。爸爸老了,都退休十几年了,现在还是整天泡在麻将馆。爸爸和继母现在倒是不吵了,没劲炒了。每天早晨起来后一起出去锻炼身体、买菜、做饭、收拾家,下午两个人就到麻将馆去打一下午小麻将,输赢也不多。看着,两个人倒是其乐融融的样子,马悦就想,罢了罢了,如果他们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惬意,就这样过就行了。马悦给爸爸留了五千块钱,乐得爸爸咧着没几颗牙的嘴直笑。马悦看着心酸,同父异母的弟弟就在家乡安了家,也能照顾上他们老两口,马悦也放心了。
妈妈再婚后,马悦已经好多年不见了,就是马悦结婚的时候,见过一面。妈妈因为有了新家庭,见面总是很尴尬,妈妈似乎也不想见她,但这几年,妈妈打电话的次数多了起来,声音也苍老了,虽然不说,但明显的,妈妈是很想马悦的。
母女俩见了面,拥抱了好一会儿,这是多少年的第一次,两个人都落泪了。妈妈老了,头发几乎都白了,马悦看着心里很不好受,后悔这么多年没有和妈妈见几面,原先心里是恨妈妈的,但现在心里哪里还有恨,只有后悔了,庆幸在妈妈活着的时候,还能见见面,唠一唠。妈妈给了儿子五百块压岁钱,这是第一次。儿子不要,说我这么大了,不要压岁钱了。马悦说,孩子,收下吧,这是姥姥的一点心意。走时,马悦还是给妈妈留了五千块钱,让妈妈想吃点啥就买点啥,想穿啥就买点啥。
回来的路上,坐在飞机上,马悦心里有些忧郁,儿子理解妈妈的心思,就双手捂住妈妈的手,好像是替妈妈分担忧愁的。马悦眼里就有些湿,儿子比自己强,儿子是个感情丰富的人,这点不像她,像自己的老公。马悦把左手伸向老公,握住老公的手。老公诧异地看着她,她笑笑,没有说话。一家三口,就这样握着手好长时间。
回来已经是初八了,侯跃进打来电话,抱怨她这次怎么不来,采薇还想见见她呢!马悦一听,马上说:“老支书,没问题,我马上订机票,初十那天一定到中阳,去见见采薇。”
马悦见了采薇,先是轻轻地把采薇揽在怀里,亲了一下采薇的额头,然后紧紧地抱着采薇,眼里泪就下来了。
侯跃进在一旁眼睛也湿润了,他转过身去,擦了一下眼睛。
马悦拉采薇在床边坐下:“采薇,采薇,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胧月起的。采薇,你妈妈是个很浪漫的人,是个文学修养极高的女才子。我真的很佩服你妈妈,一个温婉有才情的奇女子。”
“我知道,阿姨!”采薇点点头,擦擦流下来的泪水。
“你呀!一定要像你妈妈学习,她真的很不一般。”
“我知道,阿姨!我从大二的时候,就旁听中文系的课了,已经考过好几门了,我准备毕业的时候,拿到双学士,然后,考中文系的研究生。”
“真的?”马悦板过采薇的肩头,惊异地问。
“真的,我原先以为我是深爱音乐的,也是准备将来从事和音乐有关的职业,但上了大学后,我才知道,其实,我也是很爱文学的。我去中文系听了几次课,就被迷住了,尤其是听了欧阳教授的课。”
“欧阳教授还带课吗?”
“教授还闲不住,带选修课,是《古典诗词赏析》,一礼拜也就两节课,学生可爱听呢!那个几百人的阶梯教室,每次都是满满的,站的听的,还有好多呢!有一次,教授看见我了,下了课就经常找我聊天,借给我好多书看。教授说了,如果我有兴趣,就考他的研究生。”
“唉!是啊!欧阳教授可是个性情中人,老支书,还记得欧阳教授的课吧!听教授的课,那简直是享受。那个欧阳教授,可是一个风雅脱俗之人,一生唯文学是爱的一个人,讲了一辈子的古代诗歌,可是每一次讲起来,总还是那样神采飞扬,如痴如醉。”
“阿姨,您形容的真好,欧阳教授就是这个样子,他就是这样陶醉在诗词的意境中,也把听课的人感染了。”
“可惜,今天,老支书,我们离文学越来越远了。唉!”
“是啊!我们现在陷在这些俗务里面,不能自拔,不知是不是一种悲哀。唉!”
侯跃进也长叹一声。
采薇见状,就笑着说:“侯大爷,你看你们,什么事情总得有人干嘛!你们两位当了校长,可见也是干‘俗务’的佼佼者,应该高兴才对呢!”
“这个小采薇,还挺会说话,老支书!”马悦点点采薇。
“我说的是实话,我就不能像你们那样,但我将来当个教师恐怕还不错,像欧阳教授那样,就挺好!”
“哦!是吗?想当教师,好啊!好啊!”马悦搂过采薇的肩膀,看看采薇,“不过采薇,你的妹妹呢?她怎么没来?”
“新月呀!她应该在家呢!”
侯跃进这才给马悦解释了,新月不是胧月的女儿,只是和采薇很投缘等等,上次又是如何去了北京等等。
马悦听了,叹了一口气:“哎呀!你看看我,恐怕我们所有的同学都认为,新月也是胧月的孩子呢!多像呀!真像!”
马悦这才打开了一个大包,拿出了一套蓝色的kappa运动装:“我也不会买东西,我看我儿子穿这个挺好看,就给采薇买了一套。”
“阿姨,您看您,这多贵呀!我从来没有穿过怎么贵的衣服,这不是折杀我了。”
“老支书,你看看,采薇这孩子,说话就是比胧月爽利。”马悦笑着点点采薇。
“你就收下吧!这也是马阿姨的一点心意。”侯跃进笑着劝采薇。
“那就谢谢阿姨了。”采薇毕竟还是孩子,这套运动衣采薇真的很喜欢。
马悦又拿出了一个kappa的书包:“老支书,这是给新月的。”
采薇拿过来看着:“哎呀!阿姨,这个书包真是漂亮,阿姨,你怎么知道新月喜欢粉红色的呢?啊呀!里面还有一套衣服呢!真漂亮!”
马悦没有听见采薇的问话,她心里一直翻腾着一个想法,她一定要见见新月。不知怎么地,马悦从上一次见了新月,心里就觉得她和这个小姑娘有一种解不开的情缘。那次聚会,新月搂着自己的脖子,和自己是如此亲热,超出了一般意义上的亲昵,当初抱着新月的时候,就觉得好像不是抱着胧月的孩子,就好像抱着胧月一样,既亲切但还是有些心里上的距离。
大学毕业时候,她自己干的那个卑鄙而荒唐的事情,至从上次见了采薇和新月之后,让她心里总是觉得很愧疚,她心里总有一种想法,如果当初胧月要是留了校,会不会就不是这样的结局呢!她痛恨自己当初鬼迷心窍了,怎么干出了那么龌龊的事情,要是现在,她就是被打死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情。
侯跃进其实也看出来了,马悦其实多少是带着一种赎罪的心理对采薇和新月的。侯跃进虽然很清楚二十多年前毕业时发生的那件事情,但侯跃进心里也很释然,谁没有过年轻,谁没有过利欲熏心的一刻,谁也可能犯错,谁也不可能是个十全十美的圣人。唉!马悦呀!马悦!如果现在胧月要是活着,该有多好呀!
“老支书,我去看看新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