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丘村新貌
又一个星期一的上午，拉弟出院了。
昨天，兰香就嘱咐国亮，明天山子开车送你们回丘村。国亮赶紧说，可是不能麻烦你们了。这几天看看把你们忙的，我们已经花二百块钱，雇了个出租车，送我们回丘村，明天，你们就不用过来了，我们早上就走了。
第二天，山子一家八点整就来到了医院，国亮赶着去办出院手续了。闰田和翠兰拿了一些东西，已经开着他的农用车走了。出租车已经在住院部的门口等着了。山子看了看出租车，告拉弟说，那个出租车走风露气的，也不舒服，我今天专门把我们李总的车开来了，有空调，密封也好，要不看把你和孩子凉了。拉弟想想也同意了。山子下楼给了出租车司机二十块钱，给人家赔了不是，让出租车走了。
兰香帮着把东西归拢归拢，东西不多了，只有两个包。
兰香说：“拉弟，你和国亮抱孩子，两个包交给山子就行了。”
山子说：“我去看看国亮。”
“妈妈，我负责一个包。”新月回头赶紧表态。
“行，我们宝贝也顶一个人呢！”兰香摸摸新月的头。
为了送拉弟，新月专门请了一上午假。
新月在那里一直逗着两个小宝贝，这两个小宝贝也不知道是昨晚睡足了，还是知道马上就要回家了。都不睡觉，睁着圆溜溜的黑黑的小眼睛，左看看，右看看。过了仅仅一周，但拉弟的奶水很好很足，两个小家伙红红的皮肤已经开始泛白，脸上皱皱的皮肤已开始饱满，小手手也有些肉了。
新月看着这两个小东西，喜不自禁，一直抚弄着两个小宝贝的脸、手和他们说着话。
“哎呀！妈妈，你看来虎笑了，妈妈，你看，来仙也笑了。”新月兴奋地跳起来了。
“新月，这两个小宝贝，可聪明呢！只要你跟他们说，小帅哥，你好帅呀！小美女，你好漂亮呀！他们就会笑，可亲呢！”拉弟这是已经恢复了力气，脚也不肿了，精神非常好。
“是的，刚才我就夸他们漂亮来着，他们就笑了，真可爱！”
“兰香，你看，这两个小宝贝，来虎和原来的来虎生下来一模一样，来仙也是，简直是一模一样。是不是老天爷可怜我，又把来虎和来仙给我找回来了。”拉弟说着眼里就有了泪水。
“拉弟，这就是好人有好报，老天爷看着你们一家这么善良，就把两个小宝贝又给送回来了。”兰香也知道这是假话，但可能拉弟此时此刻听着这样的话心里会好受些。
拉弟笑了笑，她知道兰香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是安慰她，也分明知道所谓老天爷什么的都是一些无稽之谈，但她情愿相信这一切，相信是老天爷把她的来虎来仙又给送回来了，情愿相信现在裹在襁褓里的这一对儿女就是原先的来虎来仙。
这时国亮和山子回来了。山子刚才已经把车停在了住院部的门口。
山子提起两个大包就走，新月赶紧和爸爸抢一个包，山子把其中一个轻一点的递给新月，两个人在前面走。国亮抱起来虎，拉弟抱起来仙，兰香扶着拉弟。几个人一起到了住院部的门口。山子先把两个大包放到了后备箱里，兰香把国亮和拉弟安顿到了后座上，就嘱咐山子：“山子，开慢些，不要着急。”
“知道了！”山子又对新月说，“宝贝，你和妈妈坐前面。”
山子发动了车，刚刚出了医院的门，两个小家伙就睡着了。
出了医院门，穿过市区，上了国道，路就宽阔了起来，山子不敢开快，车速一直保持在五六十迈，一路上，车子平稳地开着，两个小家伙一直酣睡着。国亮和拉弟一路上，盯着两个小宝贝红扑扑的小脸，一路笑着。
两个多小时之后，车子拐上了去丘村的路。
新月的心无端地跳了起来。这条路，新月太熟悉了。路修通的那几天，闰田带着全家已经把这条路跑了好几个来回。哪个地方有弯，哪个地方有路牌，哪个地方有石头垒砌的石壁护着山崖，哪个地方有“祝您一路平安”的几个大字，新月一清二楚，这不到十里的路在新月的脑子里就像是放了无数遍的电影，新月可以清晰地回忆起每一帧画面。但时隔多日，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新月的心还是“咚咚咚”地跳了起来。
新月心里一直觉得，冥冥之中，是姥姥的灵魂在召唤着她，使她和这个丘村有了重逢的机会，肯定是姥姥地下有知，才使得几十年之后，重生的新月和这个丘村有了不解的因缘和拽不断的情缘。多少年以前，这个贫困偏僻的丘村，其实已经在胧月的记忆里模糊了。求学、工作、结婚、生子，整日不知在忙些什么，全然想不起自己是有故乡的，故乡的影子已经被纷乱的生活消融掉了。
走在去往丘村的路上，新月其实心里是相信缘分的，相信有些东西是天注定的，也许她的生活当中，注定要和自己的故乡有这么一段情缘，要和闰田一家有如此亲密而复杂的因缘。所谓因因果果，时时世世，来来去去，离离合合，都是人间反反复复、重重叠叠、丝丝缕缕的情缘所致。来了，坦然地接受，去了，淡定地承受。好好地珍惜当下，不要强求什么，顺其自然则可。
快到丘村的时候，路边闪过一座小庙一样的不大的建筑物，只有三米高。新月知道，那是丘村人在当时王老师出事的地方给王年如老师修的庙，每年的大年初二，清明，七月十五，十月初一，还有李老师出事的那一天，村里人总有人拿一些纸钱来这个小庙或到王老师的坟前给王老师烧烧。他们确信王老师能够保佑他们。有的人买了新车，都要来给王老师烧烧纸钱，求得王老师的灵魂庇佑，保佑他们路上平平安安。后来，人们盖新房的时候，也要到这个小庙来拜拜。那个衣着朴素，其貌不扬，戴着个眼睛，骑着一个破旧的摩托车的王年如，笑眯眯地耐心地指导着村里的人剪果树、种蘑菇的一个农技技术员。死后，却在丘村人的心目中，成了神一样的人物。丘村人只是凭借着那本性中的善良和对美好生活的企盼，祭奠着王年如，精神中仰望着王如年，同时，也在心底里寄存着自己的一点点愧疚。
到了村口，新月看见那棵大柳树上的红布条多了很多，凡是人能够得着的地方，红红的都挂满了。就很奇怪，问拉弟：“妈妈，现在还有人来求大柳树吗？”
“是的。不仅是本村的人，山外的人有时候也开车来，在大柳树上挂一个红布布，咳！求个福气吧！总觉得这棵大柳树长得有点神。你看那树干，眼看着就枯了，每年冬天，人们都担心第二年这个老柳树就不行了。可是，第二年春天，这棵老柳树又活过来了，比什么树都先发芽，都长得绿。年年如此，可不就是神了，难怪总有人拜它。”
国亮说话了：“其实，治病不治病的，人们也不一定相信，主要是求个精神安慰，求个寄托。”
新月听着国亮爸爸的话很有道理，到底是在大矿上当过工人，也算是在外面闯荡过的人，见识就是不一般。新月不由地给国亮竖了个大拇指。
看着这个大柳树，丘村人显然厚待它，给他专门用木头做了一个漂亮的围栏，刷上白色的油漆，和树上的红布条搭配起来，红红白白，煞是好看。此时，新月的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新想法。
还没到闰田家，新月就发现闰田家的门口就聚着一群人，在那里探头探脑，应该是等着他们。
车刚刚停稳，车的前后就围了一帮人，争相往车里看。等国亮和拉弟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下来车。这下可热闹了，国亮和拉弟每个人的身边都围着好多人，边随着两个人往院里走，边抢着看国亮和拉弟手里的小宝贝，嘴里都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进了院子，院子里和屋里还有一帮人呢！这些人都是和闰田一家相熟的人，在闰田家里已经等了半天了。
屋子里暖融融的，翠兰已经在屋子里生了火。炉子烧得旺旺的。闰田换了新烟筒，每一节烟筒的接口处都密封着，窗子上还装上了换气的风斗，即使有煤烟，也能从风斗出去，中不了煤气的。
国亮和拉弟把两个孩子放到床上，解开了襁褓，人们围着这两个小宝贝，赞不绝口。这两个小宝贝好像路上也睡好了，这时大大地睁着两只亮亮的小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众人，把个人们稀罕得不得了。大家争着抱一抱这个，抱一抱那个，屋子里满是欢声笑语。
闰田见山子和兰香每人提着个大包进来了，后面跟着新月，就喊翠兰。
“哎呀！山子，兰香，看看，这一忙就慢待了你们了，赶紧坐下吧！”
翠兰也从里屋出来，拍着大腿：“哎呀呀！你看看，我这脑子，光顾着高兴了，快坐下，快坐下，来，喝点水，吃个苹果吧！这是咱家树上新结的果子，可好吃呢！”
新月也不客气，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就吃，她有点渴了。
丘村的果树基本上是国光，口感特别好，酸酸甜甜的，水气很大。这个苹果就是产量不是很大，个头也不似红富士大。所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有的人就喜欢吃国光。在中阳，基本上是红富士占领了市场，但是如果有品相不错的国光，也很抢手，有些人就满世界地找国光苹果。
新月见大家都忙着说话，就把闰田叫到了一边，和闰田咬起了耳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