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源轻轻勾了勾嘴角,最后叹了口气吩咐小英子在原地等他,然后就往淑宁宫走去。
当时景源把秀熙送到万和宫后没多久,秀熙就慢慢醒转了,而后太医给她把了把脉,说是心中郁结,睡眠不好,又情绪波动过大,才导致的晕厥,多休息,静养,放开郁结就没什么事了。
景源见秀熙没有什么事,他心中又一直惦记着侯雅萱在车辇上等他,当时安抚了一下秀熙的情绪就想走,没想到秀熙见他要走,突然就哭闹了起来,竟然不知从哪拿了把剪刀抵着她自己的脖颈,说他若是离开,她就不活了。
景源没辙,只好耐着性子哄她睡着后才来找侯雅萱,所幸秀熙本就精神不太济,又大吵大闹得有些累了,加上喝过了太医开的安神汤药,没过多久就睡着了,不然景源还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没了耐心就此放任她要死要活去……
他想过侯雅萱会不会乖乖的在车辇上等他,若说侯雅萱真会乖乖的等他,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特别是当时侯雅萱的脸色已经是极差的了,只是还抱了那一点的侥幸期待,现在知道她确实如他所想的没有等他,还撂下了那么几句话,他都有点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了。
不过,甭管是什么滋味,现在还是得去淑宁宫见见她,别说是真去治她的罪或是什么的,至少是要了解一下她现在的想法,他可不想这刚好了一天,又被打回原形。
她的性格自己虽然没有掌握十分,起码是了解了七八分的,平时看起来很好相处,却实际上是最不好相处的,因为平时的她只拿出了她八分的真性子来与人相处,余下的两分谁也琢磨不透,而且估计连她自己都琢磨不清。
所以,这要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去见面,景源还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毕竟作为皇家子孙,他从小到大最会拿捏的虽然是把握全局揣摩他人的心思下达准确无误的命令,可这些都只限制在政治军事中,在感情方面,他总感觉到很无力,别的女人只要他看一眼勾勾嘴角,她们自己就会围过来,而对侯雅萱他确实费尽了心思,却还是不知道怎样去与她更贴近,反倒是将两人的关系越拉越远。
景源到淑宁宫的时候,侯雅萱已经恢复过来了,她也已经想清楚了,景源与她今生都是不可能的了,她接受不了与别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也无法忍受别的女人给自己丈夫生孩子,就当她是逃避现实吧,就当她是莫名其妙来到了一个错误的时空,然后爱上了一个错误的人吧。
“侯雅萱,朕不是让你在车辇上等朕吗!”景源看到侯雅萱的时候,还是觉得她有些不识抬举的让他很是有些恼火。
“哦?皇上这是来找臣妾问罪的吗?您是准备将臣妾打入冷宫还是送入宗庙,或者想直接杀了臣妾眼不见心不烦?”侯雅萱看着景源,面色淡漠得看不出任何的感情波动。
“侯雅萱,你不要太放纵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景源本来只是有些恼火的心情,被她这么不咸不淡的几句反问顿时挠起了怒火。
“放纵?臣妾哪有那个资格,臣妾不过一个不受宠的宫妃而已,大半年的时间出趟宫看看自己父亲都不能,连洗衣房的婢女奴才都不如,那些婢女奴才好歹每年中秋元宵的还能回家看看。”侯雅萱瞪着景源,两手在衣袖里紧紧的握了握拳,一直在给自己打气,忍住,忍住,侯雅萱,你一定要忍住。
“朕不是说带你出宫吗!你倒是够胆子,朕让你在车上等着,你把朕的话当耳旁风了,是吧!”
“带我出宫?这还没出宫呢,你那几个女人就过来不是跟你秀恩爱就是扮晕厥,我还真不知道自己算什么,破坏人家美满家庭的小三?”
景源不知道这“小三”是什么,不过大致的意思倒是清楚了,他现在只想把侯雅萱的脑壳敲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为什么总会有这种奇奇怪怪让人又气又无法理解的想法?
“你也是朕的女人!”景源黑着脸皱起眉头跟她强调。
侯雅萱一愣,想到好像事实也确实是如此,不由得有些自嘲道:“呵,确实如此哦,我该感到荣幸么?”
景源死死的盯着像浑身长满了刺的侯雅萱,面色已经铁青,半晌,哼了一声甩袖转过身就往外走去。
陈林看着一脸倔强瞪大了眼睛还与景源赌气的侯雅萱摇了摇头:“雅淑妃,您这又是何必呢?您也知道皇上是真心想陪您出宫散散心,这宫里的哪位娘娘,皇上也不曾像对您这样用心。”
侯雅萱耸了耸鼻子,转过脸看向陈林,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我知道,可我就是说服不了我自己。”
陈林又看了一眼景源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最后只冲她抱了抱拳,转身就去追景源的脚步了。
“小姐,奴婢刚才按照您的方子做了点焦糖布丁,您要不要尝尝?”小粉小心翼翼的问着已经靠在矮榻上盯着手中的书小半个时辰了愣是没翻动一页的侯雅萱。
侯雅萱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小粉,这才收起书册,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瞪了她一眼。
小粉吐了吐舌头俏皮的笑了笑,把手中的东西递到侯雅萱面前:“尝尝?”
“你做的?”侯雅萱接过那所谓的焦糖布丁,用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又皱着眉头看向小粉,“你真是按照我的方子做的?”
小粉点头:“是呀。”
侯雅萱把手中的布丁递给她:“你自己尝尝。”
小粉疑惑的接过来舀起一勺尝了尝,立马就皱起了眉头:“好苦。”
“再去多加练习吧,你的焦糖熬过头了,下次注意点火候。”
小粉虚心受教,收拾好东西打算再试一次,这时,珊儿过来说,喜公公过来了。
侯雅萱虽然对自己丈夫不满,对自己的婚姻不满,但对那位很有喜感,对她也很是照顾的喜公公还是很满意的。这时听说他过来了,连忙就让珊儿请他坐会儿,自己马上过去。
“老奴见过淑妃娘娘。”喜公公一见侯雅萱过来了,连忙给她行礼。
侯雅萱赶紧过去扶住他:“喜公公,不用多礼了,您请坐吧。”
喜公公也没多客套,待到侯雅萱落座后,也回到了自己刚才的座位上。
“喜公公来找本宫,是有什么事吗?”侯雅萱歪着身子在茶盘里挑了块桂花糕,一脸轻松的笑着问道。
喜公公点了点头,搁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从袖中拿出一块铁牌,双手递到侯雅萱面前:“这是皇上让老奴给娘娘的。”
侯雅萱接过铁牌,有些不解:“这是?”
喜公公笑了笑:“皇上知道娘娘想家,又限制于宫里的规矩,这块腰牌是当年世祖皇帝赏给太皇太后的,太皇太后又给了皇上,皇上现在把它给您,皇上说有了这块腰牌您至少是可以随意进出宫门,而且必要的时候它甚至可以是一块免死牌,您就好生收着吧,别辜负皇上的一片心了。”
侯雅萱听到这块铁牌的来历,顿时就觉得手心里的铁牌在发烫,自己的心里也在发烫,她摇了摇头,又把铁牌递还给喜公公:“喜公公,我不能收,这块腰牌太贵重了,我不过是想回家看看爹爹,什么时候想得紧了,就去求求皇上,左右不过是几句话的事,这块腰牌这么给我就太浪费了。”
喜公公见她递还过来,连忙又给她推过去:“娘娘说笑了,皇上说给您,那就是给您的,哪有什么浪费不浪费的。”
侯雅萱还是觉得不能收:“喜公公,我真不能收,您帮我还给皇上吧,大不了我一直待在这淑宁宫不出宫就是了。”
喜公公听她这么一说,连忙跪在了她面前:“娘娘,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呀,皇上让老奴把东西拿来送您,您又让老奴拿回去还给皇上,您这不是存心让皇上治老奴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吗?更何况,看在娘娘与老奴还算投缘的份上,老奴劝娘娘几句,您何必要跟皇上赌气,与皇上为难呢,皇上毕竟是皇上,他心中有您,乐意宠着您不就行了,您还要求什么呢?”
侯雅萱扶着喜公公慢慢站起身来,想了想,最后还是把腰牌收了起来,对他的劝说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让小粉递了一对上好的翡翠玉镯。
“既然喜公公都这么说了,本宫就还是收下吧,劳烦公公跑一趟了。”
喜公公把小粉拿着玉镯的手推了推:“老奴给皇上和娘娘们跑腿是应该的。”
小粉嘻嘻一笑,把玉镯往喜公公怀里一放:“公公,您还是拿着吧,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咱们家娘娘啊,脾气直,总惹皇上生气,这就当让您在皇上面前给咱们家娘娘美言几句的辛苦费。”
喜公公看了侯雅萱一眼,这才笑笑的收在了怀里:“这次皇上让老奴给娘娘送腰牌外,还说娘娘若是不舍回宫的话,可以在丞相府多呆几天。”
“东西给她了?”景源在批阅奏折的案前抬起头来看向进来的喜公公。
喜公公给他行了一礼后站起身来:“是的,娘娘收下了。”
“嗤,”景源提着笔轻笑,“朕还以为她不会要。”
“娘娘刚开始确实是让老奴拿回来还给皇上,不过皇上之前吩咐过老奴,无论如何都要让娘娘收下。”喜公公笑笑的答道。
“算啦,朕也不问你是怎么让她收下的,总之她收下了就好,朕不是万能的,总有顾不到她的时候,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就好。”景源叹了口气,继续把视线回到堆成山的奏折中。
喜公公看着如此的景源,轻轻摇了摇头,又笑道:“娘娘的婢女小粉还给了老奴一对玉镯,说是让老奴在皇上您跟前给她家娘娘美言几句,其实按老奴所想,只要娘娘能多关心关心您,哪怕是像别个宫里的娘娘那样对您多笑笑,哪还需要老奴来美言啊。”
景源又抬起头来笑了笑:“她始终是与众不同的,哪天她若真与别的女人一样了,怕是朕倒会觉得她无趣了吧。”
喜公公笑着摇了摇头,满眼疼爱的看着景源:“太皇太后总说您像世祖皇帝,可老奴觉得您其实与先皇在某些方面也很像,先皇当年对何小姐也是这般的无奈,也是在这大殿上用与您一样的语调对老奴说着这样的话,老奴不懂这些什么情啊爱的,但老奴知道先皇从未像喜欢何小姐那样喜欢过他任何一个嫔妃,包括您的母后郑太后。”
景源一愣,半晌问道:“您所说的何小姐就是萱儿的娘吧?朕也一直好奇父皇是怎么容忍自己的臣子娶了自己最爱的女人,还能把那位臣子当做最器重的心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