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以后说话都尽量注意点,原来在府里头没什么,萱萱也惯着你们,眼看着就要到萱萱入宫的日子了,若是在宫里出了什么差错,不仅你自己要吃苦头,说不定还会连累你家主子的,知道吗?”侯昭彦转过头笑着对小桃说道。
小桃点着头去看向他,不知为何就觉得他温润的笑容里藏着严重的警告,不由得心头一跳,差点腿软的跪下了。
听到侯昭彦的话,侯雅萱夹菜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他,心里突然一阵别扭,是呀,转眼她就要嫁给那个人了。
“该离开的人总要离开的,若是无情就该放手,有些人就算难舍也只是过客。”侯昭彦见侯雅萱抬头看他,遂又笑了笑对她说道。
侯雅萱听完又是一愣,半晌眨了眨眼微微扯出了个笑容,低下头继续吃饭。
“你在说什么,什么有情无情,难舍又过客的,怎么听着那么诡异。”宫依华看了看侯雅萱又看向侯昭彦,一脸茫然的问道。
侯昭彦看着他嘴角的汤汁,好笑的要替他擦去,宫依华明白他的意思,抬起手满不在乎的就一把擦去了,侯昭彦看着他手背上的油污又好气又好笑,抬起的手只好又拍向了他的后脑勺。
宫依华正在同碗里的鹌鹑蛋作斗争,他费了好大劲才将那颗蛋夹了起来,侯昭彦的一掌瞬间让他破功,顿时就有些气恼了,瞪着眼睛就同侯昭彦吵闹起来。
侯雅萱静静的吃着自己的饭菜,脑海里一会儿晃过景源那不容拒绝的邪魅细长眼睛与勾起的薄唇轻声笑着低声喊她小萱,一会儿又晃过李靖深情漆黑的眼眸露出悲伤绝望的神色与温润的嘴角弯起自嘲的笑容,她觉得好压抑好压抑。
想到今天早上的梦境里,景源一脸冰霜冷笑着提着长剑指向对面的李靖说道,狼子野心密谋篡权者诛杀九族,而另一侧,面无表情站立着的李靖手持弯弓箭指景源说着,杀我至亲此仇不报不罢休,而侯雅萱她自己站在中间左右为难。
突然景源对她一笑悲伤的说道,小萱,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连忙跑过去冲他摇头,摆着手说,不是不是,我喜欢你,我愿意嫁你的。
景源见她如此,瞬间又勾起笑容一脸胜利的看向李靖,李靖则无限忧伤的看向她,声音带着绝望,萱萱……
她心里又是一疼连忙又跑向李靖,你不要这样,我……
突然,一柄长剑出现,鲜血瞬间在李靖的胸口开花,她顺着剑身看向握住剑柄的主人,景源挂着凉薄笑意的脸上,眼神冰冷,而李靖依旧看着她,在她面前笑着慢慢的倒下了,萱萱,我走了……
“小姐,你怎么哭了?”小桃突然问道。
侯雅萱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庞,发现自己真的哭了,连忙抬起头笑道:“那个辣子鸡太辣了。”
“小桃,让小二送壶茶过来。”侯昭彦心中暗叹一声,冲小桃吩咐道。
“很辣吗?”宫依华觉得有些奇怪的夹了一筷子放进自己口里。
楼下突然传来一片吵闹的声音,侯昭彦一皱眉站起身来要出包房去看看,宫依华好奇心盛也要跟去,侯昭彦连忙把他制止住了,宫依华撇了撇嘴一脸不满的又坐下继续吃喝。
没过多久,楼下又恢复了正常,侯昭彦也回到了包厢。
“什么事?”宫依华一脸好奇的问道。
侯昭彦给自己倒了杯酒,看了一眼侯雅萱后,说道:“二殿下发现李家还未归案的二公子李靖现如今还在京城,并且今天可能离京,所以正全城搜捕,刚才就是在搜查这家酒楼。”
侯雅萱一惊,立刻就开始担心起李靖来,吃饭都有点心神不宁,时不时的就看一眼侯昭彦,希望这个饭早点吃完,她好确定一下李靖是否安全出城。
侯昭彦看着坐立不安的侯雅萱,无奈的只好说道:“都吃得差不多了吧,我等会还有点事,萱萱,今儿个你不是还要去城外的天静禅寺进香吗?等会儿就过去吧,免得回来时天色暗了,路上危险。”
侯雅萱一愣,遂又看向侯昭彦,看到他脸上的笑意后,有些明白过来,感激的冲他笑了笑,连忙放下筷子,说道:“对,对,我还得去天静禅寺,小桃,我们先走吧。”
小桃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侯昭彦又一脸茫然的被侯雅萱拉走,心里一直在嘀咕,小姐今儿要去天静禅寺,我怎么不知道?
想到之前李靖离去的方向,侯雅萱觉得他应该会从北门离开,于是,急急的带着小桃朝北门而去。
“小姐,咱们去天静禅寺应该走西门比较近吧。”
小桃不知道侯雅萱是怎么回事,一直急急的向北门赶,幸亏这时候街上的人群已经散了一部分了,不然以她家小姐这样横冲直撞的劲头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既然要往天静禅寺这么急着赶,北门不是绕了远路?
侯雅萱现在本来就有些着急,就怕李靖不小心被人抓住了,若是被抓住了,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站住,看得面生啊,做什么的?”
还没到城门口,李靖与杨子虚就被全城搜索的官兵叫住了。
杨子虚看了一眼李靖,连忙从袖口掏出一张银票偷偷塞进了领头之人的袖口,笑道:“这位大哥,瞧您这记性,前两天咱们还在前面酒楼碰过面,我就是张三家的大伯张连啊。”
那位官爷看了一眼袖口,退后两步上下打量了他几遍,点了点头,笑道:“是了,老子想起来了,张三不是说你昨儿就离京了吗?你边上这一位呢,我确实是没什么印象。”
杨子虚顺着那位官爷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李靖并无什么异常,按原定计划苍白着脸,皱着眉头一副身有病疾的样子,心里略微镇定了一下,又靠近了那人几步往他袖口又塞了一张银票,皱着眉头苦笑道:“是呀,本来昨儿个是要离京的,可这不是不凑巧吗,我这个生意上的兄弟昨晚上旧疾犯了,请大夫吃药闹了半宿,今儿个才好些了,本来是要多修养几天的,但货物等不了,只好还是今儿离京了。”
“哦,是吗?病了,怎么不雇辆马车呢?”那人也神情开始有些软化了。
李靖连忙又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上,两颊上瞬间就出现了两团不自然的红晕,虚弱的笑道:“劳这位官爷费心了,草民今儿起晚了,出门时才发现街上人群拥堵,根本没法雇车,就想着与张兄步行到城门口,在那里雇车就方便些了。”
“是啊,刚才我们还看到好几拨官爷们过去了,今儿官爷们好像都特别忙,若是官爷没什么事了的话,就不敢再打扰官爷了。”杨子虚冲那人笑着拱了拱手。
那人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二人,也没发现异常之处,两人也不是画像上所要捉拿之人,看在袖中银票的份上,就给放行了。
两人向城门继续行进了没一会儿,只听后面马车车轮滚动向他们策奔而来,还有一个声音在后面喊道:“等一下!”
李靖听到那声音一愣,连忙转身看过去,不一会儿,马车就停在了他们的身侧。
“上车吧,我送你们一程。”侯雅萱挑开车窗布帘,看着李靖说道。
李靖环视了一下四周,看了侯雅萱一眼,无奈的只好同杨子虚上了马车,毕竟就此僵持下去也不好。
“你不该来的。”
马车哒哒的穿过街道,车里一片寂静,半晌,李靖叹了口气。
“我听说景源知道了你今天离京,正派人全城搜捕你,各个城门也在严加排查出城人员,有些担心你。”侯雅萱抬眼看了看他。
“可是,若是因此连累了你可怎么办?而且,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你马上就是他的皇后了。”
李靖虽然因为侯雅萱如此待他心中十分感动,但也为她的不计后果而感到有些生气,之前让她帮自己去见父亲就已经不应该了,现在自己已经要离开了,她何必还来趟这浑水。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若是你没能安全出城,我没办法安心。”侯雅萱也有些急道。
车厢里,又是一阵沉默,坐在外面帮着驾车的杨子虚听着里面的争吵,不由得也觉得有些感叹,他一直以为那位白衣姑娘只是哪家的小姐,知道李靖要离开才偷偷送行,没想到却是最近传言二皇子登基后要立为皇后的侯家二小姐,真是孽缘啊。
他是相当欣赏李靖的为人与秉性,才将他引以为兄弟知己,身为江湖人本不应该与出自官家的李靖结交,所以他并不太关心李靖的这些事情,只是知道李靖是当朝太尉的二儿子而已,而这位不惧危险不顾身份前来为李靖送行的女子,确实值得他钦佩和感叹了。
“停下,车上什么人?”
马车刚到城门口,就被拦住了进行盘问。
已经被车厢里的诡异沉闷的气氛压得透不过气的小桃连忙凑到前头,掀开车门帘跳下了马车,冲正在嚷嚷的盘查的人员喊道:“大哥,我们是丞相府的,里面是我们家的二小姐,今儿个要出城去上香,天色不早了,若是你们耽搁了我家小姐上完香回城,我家老爷和大少爷追究起来,你们可要仔细掂量着担不担待得起!”
那盘查的两名守门兵一听是丞相府的二小姐,瞬间就联想到很可能是将来的皇后娘娘,连忙点头哈腰的正要放行。
一个看起来像是他们长官的人走了过来,听说里面是要去城外进香的侯家二小姐,那两个兵卒都没看一眼车厢内就要放行,觉得十分不妥,皱着眉头说道:“侯二小姐,得罪了,今儿是有重要钦犯要逃离京都,二殿下亲自下令了严加排查,所以还是希望您让咱们检查一下吧。”
侯雅萱没想到还真有人不买她丞相府她侯二小姐帐的官员,不由得心中一紧,手心都有些出汗了。
“侯二小姐?”那人没听见车厢内有回应,不由得有些警惕的又喊了一声。
“这位大人是怀疑我窝藏钦犯?”侯雅萱看着握住了她的手给她鼓劲的李靖一眼,稳了稳心神尽量平稳着语气说道。
“下官不敢,只是——”
那人刚要说话,只听边上一阵喧哗,连忙又低声问到身边的人:“怎么回事?”
“好像是抓到可疑的人了。”
“走,去看看!”
看到那人走到一边去了,小桃赶紧爬上马车让车夫赶紧出城。
马车顺利的出了城,又快跑了大半个时辰才慢慢停了下来。
“萱萱,就送到这里吧。”李靖看了一眼侯雅萱慢慢走出车厢,跳下了马车。
紧接着小桃也跳下了马车,然后扶着侯雅萱下车。
“珍重!”侯雅萱看着李靖,不知为何只能想到这一句。
“嗯,你也是。”李靖温柔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