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雅萱也笑了笑,随即又皱眉道:“城里到处都在搜捕你,这么一闹,你会不会被人认出,出什么事啊?”
李靖看着她眸色渐深,心下暗叹,这样的你如何让我甘愿放手?
这两天两人共处一屋,刚开始还有些尴尬,但慢慢的也就习惯了,白天各有各的事,晚上一个睡床一个睡房梁,两人倒也经常的在无人的时候聊聊天说说话,相处得也颇为轻松。
李靖已经能够接受此侯雅萱非彼侯雅萱了,但是,同样的一张面孔还是无形的吸引着他,更何况,如今的侯雅萱更多的体现着女子的温婉与善解人意,偶尔的俏皮更是让她增色不少,就算李靖不愿承认,但这样性情的侯雅萱确实也让他着迷,甚至不由自主的一点点陷入。
他不想背叛对死去的侯雅萱的感情,不愿对面前的这个活生生的侯雅萱投入感情,可越是不想不愿,就越是沉迷。
今天知道侯雅萱去陪景源去梅园赏梅去了,心里就一直有些躁动,以防自己失控会忍不住跑去梅园不如就冒着暴露的风险出了丞相府去见了一个江湖朋友,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就碰到了那一幕。
他其实一直躲在不远处观望着,他也在挣扎,他现在是朝廷正在全力搜捕的钦犯,对方又是秀熙郡主,这二人因为景源登基后谁为凤后的问题一直暗潮不断,不知道有多少眼线正盯着,他若是出手,说不定就会被有心人士认出,就算他掩饰极好没被人认出,那秀熙郡主也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主,肯定会一查到底,他若真出手了,绝对会是个极不明智的举动。
但是,看到那个叫小宇的少年越来越不支,侯雅萱的表情越来越紧张着急后,他还是没忍住出手了,不管明智不明智,他都舍不得她如此。
现在,她竟然替他考虑到了这一点,还露出了担心的眼神,看着这样的她,他真想拥她入怀告诉她,他不舍得放手了。
但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放心吧,我当时不仅蒙面了还易了容,没那么容易被认出,不过,我挺好奇,你是怎么一眼就认出是我的?杨子虚的易容术基本上已经精细到毫无瑕疵,所以才在江湖上得了个千变书生的名号。”
侯雅萱笑道:“眼神,我是从你看着我的眼神认出的,但还是不能完全确认,毕竟外面对现在的你来说很危险,你不该特别是在那种情况下出现,但你问我受伤了没有的时候,我就确认了,说话的口吻特别像。”
李靖听完一愣,随即又是一笑,心下更是感慨,难怪江湖上只有一个千变书生杨子虚。
“也许是我失忆后见过的人虽然很多,但真正放进心里的人不多的关系吧,你们每个人给我的感觉我都记得非常清楚,特别是你,可能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个极好的人,却又总觉得对你有所愧疚却无法补偿,而你每次看着我的眼神都会让我感到莫名心疼的原因,所以无论你怎么变换,我总能认出你来。”侯雅萱突然又说道。
李靖心里一疼,摇了摇头自嘲的笑道:“你真的不用觉得对我有所愧疚,萱萱的去世与你没有半点关系,就算没有你,就算萱萱如今还好好的活着,我与她也不会有结果,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想着能拥有一天就一天而已。”
侯雅萱点了点头,后又笑道:“我打听到李太尉的关押之处了,今天在茶楼里遇到了一个人,他说他伯父是在大理寺当差,他与关押李太尉的狱卒们也挺熟络,还说他可以帮我打通一下,能短时间的见上李太尉一面。”
“太好了,你与那人约定时间了吗?”
“嗯,听说后天就要行刑了,所以我与那人约定的是明天晚上。”侯雅萱边说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李靖,希望他能节哀,所幸李靖听后并无一场,只是点了点头。
于是,侯雅萱又将自己编的那个由头跟李靖说了说,免得到时候让那人起了疑心。
第二天的夜里,前面提到的大傻叉丙同学挺着胸膛装着大爷地带着侯雅萱以及李靖来到了关押李太尉的天牢前。
“你不是说只有一位公子的吗?”两个狱卒皱着眉头看向丙。
“呃……”丙看着侯雅萱和李靖也有些为难。
侯雅萱刚要说话,李靖上前一步笑道:“两位狱卒大哥不要误会了,我只是陪这位公子前来而已,并不进去。”
侯雅萱一愣,不解的看向他。
“对对对,他不进去的,我说了只是一位,难道还会骗你们么。”李靖一说他不进去,丙立马就又挺起了胸膛,还摆出一副被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的样子。
“好,说好了,只能一刻钟的,好不容易才把头给灌醉了,买通了其它人的,别出什么岔子了。”那两个狱卒还是心神不宁紧张地一个劲地叮嘱着侯雅萱。
难道真要自己进去见李太尉?侯雅萱看了李靖一眼,李靖回了她一笑后,说道:“早点把事情办妥了,早点回去,放心吧,我在外头等着你。”
侯雅萱不知李靖打的是什么主意,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去,还没走几步,只听身后几声闷哼,她连忙转头,发现那两狱卒与丙都已经躺在了地上。
“你这是……”
“我换上这个狱卒的衣服,把帽檐拉低,你就径直往里走,不会有事的。”
李靖利落的把三人拖到了一边藏了起来,再回到侯雅萱身边时已经是个畏畏缩缩的小狱卒了。
进到里面后,果然就看到了一个胖胖的狱卒已经醉得不醒人事,边上的一个狱卒看到他俩进来,还笑着同他们打招呼:“王二,赶紧的啊,一刻钟的时间一到你就赶紧让他出去,这李太尉可是明儿个要行刑的重要的钦犯,出了什么岔子,咱们有几个脑袋都不够丢的。”
“嗯,嗯。”李靖拉了拉帽檐,一边点头还一边作势推了侯雅萱一把,佯装催促着她。
好不容易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李太尉,侯雅萱的感觉是,果然是戎马了半生的英雄,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了,居然还能面色坦然毫无颓色,保持着不怒自威的精神面貌。
“父亲!”李靖站在牢外看着正慢慢地打着太极的李太尉,有些感慨的轻声喊了一声。
李太尉的动作一顿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李靖连忙把帽檐往上扬了扬,李太尉连忙收了动作凑近过来,瞪着眼睛低吼道:“靖儿,你怎么还在京城!”
“我想最后见见父亲,儿不孝总让父亲生气,现如今……”李靖说着说着,声音也有了些哽咽。
李太尉长叹一声,伸出手拍了拍李靖的肩:“别说这些了,你是咱们李家最后的一点血脉了,你一定要活着。”
“这位是侯二小姐吧?”李太尉看着站在李靖身后的侯雅萱问道。
“是我。”侯雅萱点了点头。
李太尉笑着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儿子,说道:“景源登基后,侯二小姐该为国母了吧,恭喜恭喜啊。”
侯雅萱一愣,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不过,那秀熙郡主不是个善茬,侯二小姐该当心了,只是可惜了我靖儿,对侯二小姐可是一往情深啊。”李太尉又意味深长的看着侯雅萱长叹了一声。
“父亲,这次若不是萱萱帮忙,我可能早就被景源抓住了,您能不能不要说这样的话。”
李靖听着直皱眉,父亲这话换个人来说,可能会是几句好话,可是这些话出自父亲的口,他就总觉得不太得劲,心里更是有些反感。
李太尉看了李靖一眼,只觉得李家三代将门,怎么会出一个李靖这样没出息的子孙?
“侯二小姐,我与靖儿还有些私话要说,这里随时都可能出状况,要不你就先去外头等等,靖儿这身狱卒的服装还能撑会儿。”李太尉压了压心头的火,笑着对侯雅萱说道。
侯雅萱犹豫地看向李靖,李靖冲她点了点头:“出去后左转,那里是巡逻的死角,你先到那里等我,我会尽快出去的。”
侯雅萱无奈,只好装模作样地走了出去,经过之前打招呼的狱卒时,那狱卒还为她出来的速度惊讶了一下。
回去后,李靖一直都没怎么说话,侯雅萱几次看向他,都感觉他好像哪个地方不一样了,但具体怎么个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只能推给女人的直觉了。
有时候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诡异的很准,李靖确实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因为李太尉虽然与他没说多少话,但他却开始有些懂自己的父亲了。
他一直不明白父亲做的那些事,他以为仅仅只是父亲不满足于现在,多年的戎马让他的野心膨胀了,他以为王皇后只是父亲为自己的野心找的一个理由,可是,在那牢房里,父亲的几句简单的话语,几个刺中他软肋的反问,他开始深思了,此时不停的回荡在他耳畔的是父亲的那一句,只有站在至高点,紧紧握住了至高无上的权利,才有资格护住自己想要拥有的东西,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莫非王土啊。
几月前,他被父亲关禁闭,出来后就听说皇上把萱萱御赐给了大皇子景域,而之前还有传言皇上自己要纳萱萱为妃,而后又是一纸圣旨,萱萱又被定为了景源的妃。
他景源曾经对萱萱冷漠至极,哪有像他李靖这样爱萱萱如同自己的生命,不,他爱萱萱更甚于爱自己的生命,可是,圣旨一下,萱萱被迫嫁给景源,而景源也不得不娶了萱萱,就算萱萱曾经爱过景源,可景源并不在乎萱萱啊。
娶不娶萱萱,在感情方面,景源是无所谓,在利益方面,他确是赚得盆满钵满,可一纸圣旨却无形的剥夺了他李靖同萱萱相爱的权利,他如何甘愿接受?
他现在的情形就如同父亲与王皇后当年一样,父亲那个时候一定也像自己得知萱萱真要嫁给景源的时候一样那么痛苦那么挣扎,可是最后,父亲选择了抗争,自己之前的选择是压制住自己的愤懑不甘去放手,而父亲最后的一句反问成功的打破了他压抑自己情感的临界,把心爱的人的幸福交给别人,你放心吗?
不,他不放心,他一点都不放心将萱萱的幸福交予景源这样一个生性凉薄心思诡异喜怒无常根本就不在乎萱萱的人,更何况景源身边还有一个刁蛮恶毒无法无天的秀熙郡主,就前天看到的那情况,若他将萱萱交给了景源,那样的事情只可能会愈演愈烈,到时吃亏的只能是萱萱,他又如何放心得下?
而在这之中,就算有个丞相爹爹与侍郎哥哥,萱萱仍然像个木偶娃娃一样,被拥有至高无尚权利的皇上赐给这个赐给那个,根本就不曾问过萱萱她自己的心意。
果真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
“你是说侯雅萱曾经在茶馆打听过李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