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熏风心中一沉，她觉得朱森是太不礼貌了。这举动分明在逐客。“人家才到香港，”上官熏风说。“怎么椅子也没有坐暖，就扯别人走？”“韩国飞到香港，好几个钟头哩！”朱森说，“淡先生一定很累了。”淡洋鹤笑笑摇头：“——不累。”“你该去做我们这一行。”朱森淡淡地说，“在空中飞行而不怕累，最好做空中少爷。”“我锻炼出来的。”淡洋鹤回答。
“——做生意一星期不知道要坐多少次飞机！”上官熏风站霍地站起。“你累的话，先回去休息。”她微愠地说，“淡先生是我的客人，不要替我逐客。”朱森整个人呆住了。然后，他耸耸肩站了起来。“好吧！”他低声跟上官熏风说，“——那么我先走了。”上官熏风没有立即作声。“明天给你电话。”朱森走向门边说。经过小小莉身边，他说：“再见，明天见。”“明天见。”小小莉捧着头，轻轻说。她的脸上一片尴尬。拉开门，朱森走了。淡洋鹤沉默着，望着上官熏风。
“——我不是来错了？”淡洋鹤呆呆地问。“不……”上官熏风连忙说，“欢迎你来。”“那是……”淡洋鹤指指门口。“朋友。”小小莉在一边开口说。淡洋鹤恍然地点头：“——我明白了。”“对不起，”上官熏风说，“他态度不好……”“也许是他的心里太酸了。”小小莉笑起来。上官熏风瞪小小莉一眼，小小莉伸伸舌头，立即止住口。“我从汉城带一些东西回来。”淡洋鹤笑了笑，摸摸口袋。他摸出了一个十分精巧的锦织小袋，袋子色彩鲜艳万分，递过去，他交给上官熏风。“什么？”这袋子这样可爱。她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团棉花，她把棉花摊开，里面裹着一颗圆圆的，金黄色的宝石。“啊！好美！”上官熏风叫起来。
“这是金晶石。那么有名的。”淡洋鹤不大好意思地对她说，不知道送什么给你，就在机场上买上。”小小莉一个箭步跳了过去。她夺过上官熏风手上的宝石，抬头向灯光下瞧。“啊，多美丽的钻石！”小小莉叫，“这么大一颗，但是……怎么会是黄色的？”“傻瓜！”上官熏风骂，“——都告诉你了，是金晶石，不是钻石！”“为什么我没有？”小小莉抬头问淡洋鹤。“你当然也有。”淡洋鹤笑起来，摸摸口袋，又取出一只同样的织锦袋来。
“我也有！”小小莉接过，立即把那只袋打开来。取出一颗同样的宝石，小小莉拿向灯前视察。“为什么我这颗没有上官熏风那颗大”她边看边说“淡洋鹤偏心。”“你贪心！”上官熏风摇摇头。淡洋鹤笑起来了。“你真的为了来看我而特地赶回来的么？”上官熏风很感动地问。他点点头。“为什么会这样？”她惘然地。“想念你。”他短促地说。“啊！”小小莉立即站起走到窗边，探头出去吸口气。“这房内空气真闷，我出去走走。”上官熏风睁大双眼。“凌晨了，还出去走走？”上官熏风嚷起来。“你以为我常常喜欢半夜三更出去走走的么？”小小莉挥挥手中的小袋子，“今天有了宝石，我才忽然想起要半夜出去走走。”淡洋鹤又笑起来。“这家伙无药可救！”上官熏风骂。
小小莉拉开门，匆匆地往外走。门掩上后，淡洋鹤起身走到上官熏风面前去。他低头看着她，她仰起眼，与他的视线深深地相映着。“你好吗？”他问。“好。”“我想念你。”他轻柔地说，“但我不想信你那样地想念我。”“为什么？为什么这样说？”“因为你这儿还有另一个男朋友。”“只是普通的朋友，真的。”“不至普通朋友，我从他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他的情感。”他说。他在她的身边坐下了。她与他是那么地接近了。当她与他这样单独接近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心田是暖和的。“去汉城，我简直无法把心情集中。”“是吗？”“跟朋友在谈钻石生意，”他告诉她，“面对着一大摊的钻石，亮晶晶的钻石忽然会变成一滴滴的雨点。”“——雨点？……”“那东京的雨，”他低垂下眼盖，柔和地说，“那神宫、园子、池塘和蒲菖花……”她眼睛低垂下去，温馨的一切又回来了……那段短促的、欢乐的、难忘的日子……她缓缓抬起头，看见他那双明亮的瞳孔。
“那一颗颗的钻石，会变成你眼睛，”他苦笑起来，“——奇怪么？”她感到脸上一阵红红的、辣辣的感觉。“只希望这次看货的时候，没有出错。”他说，“否则，集团就不会放过我。”“你不要这样。”上官熏风感动地说，你必须专心工作，不要这样……”“这些年来我就是专心专意地工作。”他说，“从来没有这样过。”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背。“我疯了么？”他惘然地。“我也一定疯了……”她莫名地说，“我竟然会告诉朱森我们之间的一切。”“朱森？”他愕然，“你……告诉他了？”她点点头。
“为什么？”他问。“——我觉得瞒他的话，是我的不老实……”她看着他，“——我又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也许，我们根本不会再见面。”“你认为我们在东京相遇——是一件错的事么？”他奇怪地问她。“不是那意思，”她摇摇头，“我以为……起初以为你与我只是在东京的过路客……一瞬间相遇在一起，然后……再也不会见面。”“以为只是命运里的昙花一现？”她点点头。“命运是人的双手所创造的。”他在她耳边说，“——看，我抛下一切赶回来，风们不是在一起了么？”“为我放弃工作……不能这样！”“值得的，”他说，“——上官熏风，我只是想来见见你，问你一句话。”她好奇地抬起头：“问我什么？”“——我做你的朋友，一定要，必须要。”他冲动地说，“行么？”她怔住了：“——我们不是朋友了么？”“但是我想念你，为了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他摊摊手说，“一离开东京之后，我整个人就跟以前不同了……为了什么，我不明白。”他词藻混乱，他的音调也是冲动而激切的。
她知道他的感情是真切的。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卷进这情感的漩涡中去，她的心底一直是那么的平静。朱森虽然对她很好，但是，她的心一直就是那样平平淡淡，从没有起过涟漪。“去日本遇到你，我仿佛得到了，寻到了一些什么……”带着轻轻的声音，他说，“但是，一会儿好象就消失了。
你再也不在身边，寻到的就这样失去了……”“这是因为我的工作，也是因为你的工作……”她轻轻说。“今天你到东，明天我到西。”他说。“嗨，”她微笑地，“——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了么？”“我要做你的朋友，在你身边。”他诚恳地说，“我不要再离开，不要再到另的地方去了。”“傻瓜。”她说。“傻？”“你的工作是不该放弃的。”她告诉他，“事业第一，许多人渴望这样的职位，根本一直都找不到哩！”他咬咬牙：“——我恨我的工作！”她好奇地瞪着他看：“为了……什么？”“以前为的是入息，是钱。”他喃喃地，“但是现在，特别是那一天，我离开你的时候，我发现恨这份工作……不能再做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