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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当沧海已成桑田(2)

汪子杰和乔峥都是湖北人,两人是高中同学,关系一直很好,而且他们都很喜欢音乐,在学校里时经常在一起练习唱歌,乔峥弹吉他,汪子杰演唱,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们的演唱也深受同学的喜爱。两个人都有着相同的音乐梦想,希望有一天能登上自己的舞台,有自己的专辑,在音乐道路上走出一片天地,于是他们决定组成一个歌唱组合,取名叫“寻找天堂”,他们常利用课余的时间在学校内外自弹自唱,或是去参加各类比赛,演出活动。因为太痴迷于音乐的关系,两人的成绩都不太好,尤其是乔峥,他一心扑在音乐上,对学习置若罔闻,他的父亲很生气,大骂了他一顿,把他心爱的吉他没收了,并将他关在家里不让他出来,跟他说如果考不上大学就滚出这个家。深夜的时候,乔峥趁父亲睡着了,偷出了吉他,撬开窗户跑出了家,他找到汪子杰,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弃学去流浪,去寻找音乐的梦想。于是汪子杰给家里留了一张纸条,说不想考大学了,他要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路,就这样,两个人就带了几套衣服,两百多块钱,连夜离开了家,开始了流浪歌手的生涯。一路上,他们从湖北辗转到广州,珠海,深圳……以卖唱为生,虽说收入不多,但是也能勉强糊口。他们现在正在着手创作自己的歌曲,等哪一天他们觉得创作成熟了,就带着自己的歌曲去参加歌唱比赛,电视台海选等,梦想着一举成名的那一天。

李依依听得入了神,她问:“那你们家里不会找你们吗?你们就这样弃学出走,家里人不着急吗?”乔峥冷哼了一声说:“他们巴不得我离开那个家,我走了对他们来说是少了一个累赘,又怎么会着急呢?”李依依吃惊地望着他,张了张口,最终没说什么。汪子杰叹了口气,悄悄对李依依说:“依依姐,峥哥的妈妈很早就没了,他父亲给他娶了个后妈,又生了两个弟弟,从小他就受尽了后妈的白眼,父亲也只听后妈的,很少关心他——所以……”“哦,原来是这样,”李依依叹息着摇摇头,又问道,“那你呢?”“我?”汪子杰笑笑,端起酒杯喝干了杯里的酒,说,“我是为了音乐的梦想而出走的,我之前有和老爸说过,我是为音乐而生的,如果有一天,我能混出个模样来,就风风光光地衣锦还乡,让他们骄傲骄傲,如果我不能混出个人样……也没脸回去见他们了。”听了他们的故事,李依依沉默不语,联想到自己也是为了忘记某种内心深处的伤疼,而一念之下就选择和他们一起流浪,她觉得生活就象是一个冷笑话。

吃完晚饭回到小旅舍,三个人讨论了一下明天的去向和要演唱的歌曲,汪子杰和李依依配合着练习了两首歌,李依依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汪子杰和乔峥继续在房间里练习着他们自己创作的歌曲。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来到了东莞樟木头的一个菜市场旁边,开始了演唱。那菜市场临近公路,这天正是周未,街上的人特别多。他们亮开嗓子开始歌唱,一开始,围观的人很少,后来,汪子杰唱起了他们自己创作的歌曲,歌名叫《梦想飘在天堂》,随着乔峥优美的吉它声悠悠响起,汪子杰用低沉的男中音缓缓地唱了起来:“青春总是短暂/生命如此漫长/爱情爬满跳蚤/梦想飘在天堂…..”他用充满感情的声音唱着,眼眶渐渐湿润起来,而乔峥则低着头弹着吉他,手也有些微微地颤抖。李依依听得有些痴了,她这是第一次听他们唱自己的歌,那样抑扬起伏的音调中,饱含两个年轻人的辛酸和期望。饱含深情的歌声把四周人们忙碌的身影都吸引了过来,不知不觉,他们周围已经围了一大群人,人们都被汪子杰发自内心的歌声感染了,纷纷驻足倾听,有人开始往他们面前的帽子里扔着零钱。正在此时,一阵喧哗传过来,原来那边过来了几个戴着袖章的男子,他们走到三个人面前,为首的一名男子喝道:“谁要你们在这里唱的?这是市场知道么?旁边的人都是要做生意的,你们这样占了别人的地盘,又引起了拥堵,赶紧交罚款走人!”汪子杰争辩道:“我们并没有占道,这是旁边空地,怎么就占了别人地盘了,你们是什么人啊?”“我们是管理这个市场的,凡是在这里摆摊都是要交费用的,这是规定!你们既没有交摊位费,又引发的拥堵,必须罚款!”“交费用?多少啊?”汪子杰问。“一天三十元!”那个领头的男子说道,他是一个理着光头的胖子。“我们凭什么要交30元啊!”乔峥一下子怒了起来,大叫道,“我们辛辛苦苦地唱歌,半天都赚不到三十元,就在这里唱了一小会,凭什么要交给你们30元啊?”“这是规定!我管你有没有赚到钱,在这里摆摊就得交钱!”那光头瞪着他喊道。“你们这是强盗理论,我就不交钱!”乔峥站直身子,坚决地说道。“不交钱?好啊,把他们的家伙给我没收了!”光头话一落音,他身后的几个男子就过来抢他们的东西,其中一个人去夺乔峥手中的吉他。李依依赶紧上去想扯开这几个人,嘴里叫道:“你们不能这样,大不了我们不在这里唱就是了,为什么要抢东西!”可是根本没有人听她的叫喊,在冲突中李依依被撞倒在地,汪子杰的衣服也被扯坏了,乔峥死死地蹲在地上护着吉他,他的鼻子被他们打出了血。有群众报了警,远处警车的声音呼啸而来,那几个人见势不妙,就跑了。他们三个人被警车带到了派出所,一个警官给他们做了笔录,然后跟他们说:“收市场管理费这是有规定的,但是他们打人不对,我已经联系了市场管理处,你们留下联系电话给我,有了处理结果通知你们。你们先去医院检查下,如有什么问题随时向我们反应,如有医药费之类要注意保留单据,到时双方协商看如何解决。”说完就让他们在笔录上按了手印,就让他们回去了。

三个人走在回旅馆的路上,都低下头没有说话,良久,汪子杰对李依依说:“依依姐,你也看到了,这流浪的生活就是这样的,艰辛劳累,又没有任何保障,随时可能受人欺负。你一个女孩子,不必跟我们一起受苦,你还是离开吧。”李依依摇摇头说:“我怎么能在这时离开你们呢?乔峥又受了伤,我们还是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再说吧,如果真伤了哪里,一定要让那些人治的。”乔峥冷笑了一声说:“让他们治?想都别想!派出所的人也只是这样敷衍我们一下而已,你以为他们真会去找那些人?自古蛇鼠一窝,我们是一无所有的外地人,他们不会帮着我们的。我不会去医院检查,一是没钱,二是这点伤对我没什么,小时候受过的打比这严重许多,我都活过来了。”汪子杰叹口气说:“没办法,在外流浪的人就是这样,受了气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吞,但是为了理想,这一切,我们都能忍受。依依姐,你只是一时冲动,与我们不同,你不属于我们这个圈子的,你还是走吧。明天我们要辗转去外地了,要一路卖唱一路走,那种苦,你无法想象也不能忍受。”李依依皱着眉头想了很久,确实,她不是为了理想而加入他们,她也不幻想有朝一日能大放异彩,成为歌星音乐家,她只是因为被内心的痛苦逼得无处可逃,所以,才加入他们,以为流浪歌手的生活能让自己忘掉过往,但是仅仅一天的时间,就让她感觉到他们的无奈和艰辛,或许她的加入只能拖累他们迈向理想的步伐,于人于已都没有好处。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说道:“要不,你们也不要这样下去了,还是……回家去吧,毕竟你们还年轻,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尽头?不一定能熬出来的。”“不,我们不会放弃的。”汪子杰昂着头说,他的眼神坚定而执着,嘴角倔犟地抿着。乔峥扭过头对李依依说:“我早就说过你和我们不是一路人,而且你一个女孩子跟着我们也不方便,你现在走吧,我们的路不用你管。”说着甩头快步向前走去了。李依依呆呆地站在原地,汪子杰走了两步,转过身来和她说:“依依姐,我们相识是一种缘份,你对我们的鼓励和帮助我都记在心里。我这里有你的手机号码,如果有一天,我们成功了,肯定第一个向你报喜。你回去吧,好好地找份工作过日子,后会有期。”说完,他就小跑着向前追乔峥去了。

李依依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木然地站在街边,不知道要往何方去,她似乎明白,一个人内心的伤痛是无法逃避的,因为它就是你的心里,你无论到哪里,都得带着它。她叹了口气,这么久以来,她一直独自承受着失去爱情的痛苦,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诉说,现在,她觉得好累好倦了,她要去找一份真真切切的安慰,她要好好地大哭一场……。于是,她拨通了李灵的电话,说道:“姐,我准备搬到你那里来住一段时间,下午就过来。”然后她踏上了回深圳的公交车。在李灵家住了几天,在姐姐的建议下,她又找了一份文员的工作,又过起了朝九晚五的忙碌生活,渐渐的,那曾流血的伤口结起了茧,不再象以前那样痛疼难忍了。

半个月以后,李依依接到了汪子杰打来的电话,告诉她说,他和乔峥参加了“东南电视台全国青年歌手大奖赛”的海选,过五关斩六将,终于拿到了初赛资格。“依依姐,从明天开始,我们将要进行封闭式训练,无法与你联系了,你可以关注电视台现场直播的比赛状况,我们会出现在上面,你要为我们加油啊!”汪子杰兴奋地说道。“好的,一定!你们要加油,为了梦想!”李依依高兴地说道。那天晚上,她守在电视机前看东南电视台的歌手大赛,当汪子杰和乔峥上台时,她的呼吸屏住了,只见这两个大男孩在台上深深地朝观众鞠了一躬后,开始全神贯注地演唱起他们自己的心血之作――《梦想飘在天堂》:

青春总是短暂

生命如此漫长

爱情爬满跳蚤

梦想飘在天堂

若你为我喝彩

何惧涛惊浪狂

勇士剑戟所指

血泪铸就辉煌

……

听着听着,李依依的眼眶湿润了,她仿佛看到了青春的梦想在他们的头上闪烁着美丽的光环。也许,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以失去,唯一不能失去的就是方向,就是理想,生命的意义不在于最终是否得到,重要的是在无数次失去后你是否仍能坚强。她闭上眼睛,似乎有点释然地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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