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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吞噬

沈司打开这扇门时,不由皱了皱眉,屋内只有简单的陈设能满足必须的生活需求,一个不大的客厅与厨房相连,环顾一圈,只有一张桌子,桌肚里塞着两把椅子,桌面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划痕却意外的干净,好像早上有人临出门前刚刚擦过。

右手边是两个房间,面积不大,与沈茗在家中的房间比起来,可以说是太小了,一间是卧房,比较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连体式衣柜,床头柜上零零落落的散着几本书,一间应该是书房,靠着窗户的是一张书桌,桌面是凌乱的,就目光所及之处,有一台笔记本,一个马克杯,散落的咖啡袋,一枚小镜子,剩下最多了,将整张书桌铺满的就是书了,横七竖八的排列,覆盖了整个桌面,窗户没有关紧,有风吹进时,就能听到哗啦啦书页翻动的声音,而整间书房最惹眼,也是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紧挨着墙壁的连到天花板的大书柜,每一层都整整齐齐堆满了书,偶尔在其中布置几个小盆栽,青葱的绿,淡淡的粉,看着倒也舒服。

中间两层有些乱,书都是斜斜的倒向一边,看来是经常有人会在这两层翻动。

房子很小,所有房门都打开,就一览无余,沈司脚步停在卧房门口,转念一想又不知道进去该做些什么,也许可以翻翻那两本床头读物试着看看能不能找出沈茗脑子里最近在想些什么东西。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迈开那一步,而是转了个身,在沙发上坐下,正对着大门,面前的茶几上有一只小闹钟,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指针滴答走动的声音格外明显,沈司觉得这简直是对耳膜的一种折磨。

他曾经去过很多陌生的地方,见各种各样的陌生人,和他们握手,交谈,明明不认识,却相谈甚欢,神采飞扬间,仿佛他所到之地皆是他的城邦,他的国,无论到哪里,他都是主宰,他掌控着一切。

但此时他在这里,中国的土地上,一个不算陌生的城市,一间与全中国各种大大小小的公寓构造大同小异的屋子,他带来的人在楼下小区安静等待指令,车子停在门口,他依然主宰着一切。

但他感到很不舒服,房间里还残留着女孩子身上淡淡的香味,在静谧的空气里不断刺激着鼻尖,循着这若有若无的香味,仿佛能看到屋子的主人在这里进进出出,在书房工作至深夜,拖着疲惫的身躯到厨房为自己倒一杯咖啡,端着温热的杯子,坐到他现在坐着的沙发上休息片刻,又很快起身,回到工作中去,走的太急,也许还会不小心撞上茶几,工作完成的时候,到浴室冲个澡,舒展着身体躺进并不柔软的床垫上,翻身合上被子就沉沉睡去,空气里还残留着沐浴露的清香。

他闭上眼,这样的场景愈发清晰,内心的浮躁也越来越多,但他很快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他开始冷静的回想,这几年,沈家和沈茗是怎样走过来的,他是否遗漏了沈茗成长中某些重要的部分,经历了5年前的事件,他原本固若金汤的思维防御是不是出现了一些纰漏,而沈茗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沿着这样的漏洞,以一种不经意的姿态悄悄的溜出去,最终成长为一个他完全不认识,不了解的沈茗?

他觉得自己错过了太多,忽略了太多,需要好好想想。

沈茗一大早就出去,应该没有这么快回来,所以,他时间还很多。

足够他沿着沈茗的步伐从来到他身边的第一天走到现在这间简单的公寓沙发上。

钥匙插入的声音把他从回忆中惊醒。

窗外一片红霞,身后的窗户没有挂窗帘,夕阳就大咧咧的洒进室内,金色的光线被割裂成一个一个小小光点,仿佛穿透海平面的日光,一片深蓝中,温柔的,安静的,优雅的,游动。

他感到一阵没来由的紧张。

他这一生,曾经有过害怕,畏惧,愤恨,不甘,但到后来,这些都被岁月一一剔除,无论悲喜,偌大的胸腔中,都只剩了一种名为高傲,冷漠的情愫。

所以,此时此地,他敏锐的捕捉到在内心的狭缝里不断穿梭的那份紧张,不由皱紧了眉头。

门在面前被缓缓打开,走道里昏黄的灯光在门口投下一片暗暗的光线,沈茗就站在这样的光晕里,直直的面向他。

他坐在这里的时候,也设想过许多次沈茗回来看到他会是什么表情,惊愕,愤怒,鄙夷,难过,害怕……

可能是傍晚的关系,室内也没有开灯,他只看得见站在门口的女孩,身形纤细,一头黑发散散的披在肩上,一低头,额前垂下碎乱刘海,他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但他还是没有错过她的表情,暗沉暮色下女孩清秀的面庞更显苍白,平静的,柔弱的,仿佛燃着的花。飘忽出一股抑抑的幽香。

错愕愤怒难过漠然寒意……千万种情绪一瞬而过。

到最后,只剩一抹清浅笑意留在嘴角。

沈司只觉呼吸一窒,握着拐杖的手竟微微发颤。

他想他明白了那股名为紧张的情绪来自何处。

只有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无法探究其内心的人的时候,人才会出自本能的散发出紧张的气息,最重要的是,那个陌生人于你而言,重要非常。

你努力去接近,去质问,去探寻,唯恐自己错漏任何一点信息,而对方,从头至尾,只以一种漠然的神态来回应你。

沈司看着沈愣了两秒,然后微微侧过身,合上半开的大门,取下背上的包连同钥匙放于鞋柜上,打开鞋柜,取出一双拖鞋换上,直起身的时候,仿佛轻叹一口气,而后走到桌前为自己倒一杯水,喝了几口后,又倒满,从包中取出手机,一手端着玻璃杯,一手拿着手机,走到卧室。

沈司看着卧房的门在面前被关上,发出咚的一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尤为震耳,他只觉得在听到这声关门声时,心率也随之快进了几秒。

客厅又重新归于宁静,甚至沈司端坐的姿势都没有变过,仿佛沈茗刚刚回家作出的一系列举动,发出的凌乱声息都不过一场幻觉,除了,左侧卧房的门彻底隔开了他和沈茗的距离。

除了门开时的那瞬间对视,沈茗从头至尾,没有再向他投去一丝视线。

她只是如常的回家,换鞋,喝水,然后进房间,在她眼里,这间屋子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人。

沈司侧耳听着卧房内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沈茗在换衣,然后是棉被摊开的声响,床垫被压下时发出一声微弱的抗议,接着就是一片安静。

前几日赶稿至深夜,今天又一大早去图书馆查资料,邮箱里说不定已经躺着子扬发来的新任务和新的抱怨,但她实在太累,她需要休息。

于是,她把水杯和手机放于床头柜,连晚饭也没吃,倒头就睡。

这是她的家,这就是她的生活,她的节奏。

无人可以入侵。

无人可以影响。

也许是握着拐杖的手势一直没有变换过,这一刻,沈司只觉手心一片冰凉,随着日光的消散和夜幕降临,周围的空气也瞬时变冷,这寒意在暗淡的室内肆意游走,侵蚀他沧桑的身体,穿透华美的西装,一直侵入到内心深处。

他只觉心里有一炙热的火焰在燃烧,烧的他心肌疼痛,火苗窜上喉间,化为一股温热的腥甜。

他勉强压下那股火,却无法控制发抖的双手,眼眸里,迸裂出碎裂的火焰。

他在生气,他想起他们视线相对时,沈茗嘴角那抹笑,她很少在他面前笑,小时候面对他是畏惧的怯怯的笑,长大后是疏离的客套的笑,无论哪种,那笑里没有半分温度。

但是今天她的笑,虽然极短,只在唇边一闪而逝,但沈司很清楚,那并不是面对亲人到访表示开心的欢迎,也不是对私人住所被入侵的无奈苦笑,甚至不是对沈家干涉她生活的嘲弄……

如果说曾经的沈茗面对沈司,是畏惧的,崇敬的,所以即使害怕也要微笑,后来是质疑的愤怒的,但因为是亲人,是家人,因着这层关系,也只能礼貌客套的微笑,那么今天的沈茗,是彻底的把他,把沈家从自己的生活中剔除出去,从此以后,沈家不再与自己有任何关联,血缘也好,责任也罢,都见鬼去。

她只过自己的生活。

所以,沈司已无法再影响她,再干扰她生活的节奏,他在与不在,他在沈家还是在现在这张沙发上,她都无法决定,也不想决定,知道沈家的本事,她无法将他从沙发上赶走,也无所谓,反正那张沙发本来就不是很喜欢。坐着也不是特别舒服,只不过以后自己的活动区域就少了这一块,而已。

所以,那是一种轻松的笑,沈司的出现是最后一根稻草,在那一刻,她从沈家这艘大船上彻底解脱,她在心里下了最终的判决。

沈司想到这一点,她笑中一丝若有似无的寒意,此刻竟如同风球席卷大陆,无可抑制的寒冷,无能为力的悲哀,无法控制的,愤怒。

他眼里的火焰愈加鲜艳,拐杖是上好的实木,此刻被压制着抵在光滑瓷砖上,发出尖锐的呼喊:你怎么敢?你怎么可以?!谁给你的权力,谁给你的勇气?!

只是,在周围愈加浓烈的暮色里,他所有愤怒,所有不甘,所有痛惜,都被黑暗吞噬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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